饮用蓝瓶饮料而被送进医院并经过一番折腾过的郝彬,现在的心情格外地沉重,他感到在医院里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布满血丝的泪目中那焦急的目光时刻在他的眼前晃动,感到父亲那期待眼神中的爱怜与温情,他由为难过,难过的是他心里埋怨父亲非得让他来他的学校学习而放弃了自己想去的南方的一所心仪的大学,难过地是他并不喜欢摆弄这些建筑的钢筋水泥这些不知人情冷暖的东西,所以,自从来到这个学校,他已经没有跟父亲说过一句话,就算是没课的星期天他也不回家,呆在学校消耗着些许无聊的时光,好在有武霞地陪伴,就算是那次用跑车送武霞,也是跟妈妈打的电话。而眼前这个手下有上千人的老总,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眼中充满着愧疚与不舍。他越想抹掉心中这份负疚感反倒使这两种目光在他的心中愈加地清晰又更加灼人,令他倍受煎熬,而现在伍老师又找到他,说他前期付给被他组织学生用雪给打进医院的拾荒者的医疗费已经用完了,现在还需要壹万元钱才能出院,他对伍老师说:“前面给的伍仟元这刚几天就用完了?分明是在讹诈他,我要算清楚。”伍老师手里捏着一沓票据笑着对他说:“郝彬,人家老头还没算你什么误工费,医院陪护费呢,等这壹万元钱付完了,我看他也就出院了,当初你那么冲动干什么?我不想管这事,但这老头是我给请来的,孤苦伶仃,我这不摊上了吗?”伍老师说完,显出一副同情的样子,郝彬只好说:“就这一次了,以后不会给了,但请容我两天。”伍老师则显出心得意满的样子拍着胸脯说:“我跟他说了,再没病赖在医院住,我就不管这闲事了,那老头答应了。”郝彬看了一眼油头粉面的伍老师,转身走了。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凑够这壹万元钱,他已经不给向武霞张口了,因为他那天把伍仟元转到现场办案的警察手里后,他现在所有的花销都是武霞在提供,他想只好向商昊张口,找到商昊后,商昊还是劝他,把这事还中跟家里人说,那老头显然是在讹诈,并埋怨郝彬当时当着警察的面就不应该把组织用雪打所谓拾荒者老头的事给承担下来,让警察折腾去呗,最后也得像你报案丢手机、电脑和鞋子那样不了了之,警察多忙,这小案子他们能接得过来吗?郝彬则气愤地对商昊说:“我跟你商量钱的事,你不帮忙就算了,如果那天当着警察的面我不承担这一切,那你对你的那些帮忙的兄弟怎么交待,都让警察问一圈,然后咱们保卫处介入,给咱们各自的系造影响,再说武霞会怎么看我。”
“郝彬,你别忘了,那老家伙是讹诈,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就崴个脚,前面给他伍仟元就够了,现在来这个,我跟我爸说,把我家律师叫来,还让他妈地反了,再说看你们伍老师那样,我就恶心,说不上他们就是一伙的。”郝彬看商昊又露出想打人的匪气,鄙视地看了一眼准备去十三号基地打爵士鼓的商昊,转身就出了他的寝室,置身在校园沉沉的冬夜里。仰头看着夜空中寂寥的几点疏星,明亮而孤寒,看了看脚下被路灯染黄坚硬的雪在述说着严冬的寒意与冷酷,心中一片茫然,正欲去图书馆翻一翻闲书还是去十三号基地找女神乐队的领队武霞时,一片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并听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郝彬,我问武霞,知道你来这里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赏光,试试我的杰作。”郝彬仔细看才认出这个白色羽绒服里面包着的是广东女,因为小小着头上两只不大的眼睛,在明亮的路灯下,洒满了期待,郝彬立刻明白了,她所说的杰作应该是她为他设计的表演服,但他的心还是被撞击了一下,跟这个广东女无任何交往,她却非要趁他在舞台间隙时给自己量衣服的尺寸,人家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跟她无关,这广东女是什么路数,真是匪夷所思,但这份热情却足以把夜寒驱散,郝彬真是不知说什么好,盛情难却地心想,她的设计室和服装加工室都是在十三号基地的二楼,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听一听武霞电子琴的美妙地音乐。
第二天清晨,郝彬和武霞正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手机突然响起,郝彬只好把怀里抱的几本书塞到武霞手中,在寒冷的凄然的晨光中接听了电话,里面传来他父亲的声音,他小声地叫了一声:“爸,有事吗?”
电话里说:“我昨晚知道你和商总的儿子在一个学校而且关系很好,我很高兴,但也知道你遇到了点麻烦,我已经背着你妈往你卡里打了伍万元钱,但儿子,听我说,咱不在乎一万元钱,但要是熊咱,爸可不容,要是咱本地拾荒的老人也就算了,但南方拾荒者却有极强地欺骗性,我已经通过商总跟他儿子通过电话了,了解到详细地情况,你就放心学习吧,这事交给我律师解决,此事不用跟你妈说,有事跟爸爸说,你现在小有些事情看不清。”说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郝彬这个气呀,高举起手机就想往地上摔,被武霞及时制止,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爸,从来就不听我的一句解释,简直蛮横无礼。”
武霞看到郝彬气急败坏的样子,苦笑着说:“你还有一个蛮横无礼的爸爸,我连这样的一个爸爸都没有,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郝彬的心紧缩了一下,他知道触痛了武霞的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心里比寒冬的空气更凉。
宛处长正欲出门,迎面撞上了匆匆进屋的赵副院长,赵副院长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表情严肃的青年人,宛处长忙让赵副院长里边坐,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随手将门关了,赵副院长介绍说:“这是红宇集团的法律总监,我有一个事问你,不知你知道吗?”
宛处长忙说:“院长,有事您不用亲自来跑,叫我上去不就行了。”
“不,这是私事也是公事,让王总监跟你说吧!”
这个戴眼镜的王总监推了准眼镜,表情严肃地介绍了他的来历,宛处长一听有这事,就打电话让章可副处长过来,章副处长进屋,宛处就问知不知道郝彬的事,章副处长就把郝彬丢鞋及丢电脑、手机的事汇报了一番。宛处又把周到叫来,周到把他陪郝彬去派出所和伍老师调录像的事通通说了一番。这个表情严肃的王总监微有些笑意说:“宛处长,赵院长,这就够了,你们把录像提供给我,你们也要备份一个,我通过法院去派出所,这个小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给郝总一个满意地交待。”宛处长说:“王总监,这事先由我们来办您看行不行,因为涉及到我院的学生,我们有责任,二者我们跟派出所属关系单位,彼此很熟悉,如果派出所没有给一个公正的答复,再劳烦您去办理如何?”
“也行,但要快!”
宛处长对赵副院长说:“院长,我亲自去,这事你不用劳心了。”说着,安排周到把那天拾荒者背着鞋出校门和捡椅子上东西的取证录像带上,给派出所长打完电话后,就出发了,这个王总监也跟去了。
宛处长带着两人,直接进了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寒暄过后,宛处长简单介绍了跟他来的俩个人,就说明了来意,所长不敢怠慢,宛处长论职务是处级而他是科级,两家又是共建共育单位,私下又常有走动,况且又是公事,所长看完录像后,就立即把那天办理此案的民警叫来,查了笔录,问了一些情况,对宛处长说:“领导,请原谅,你知道我们所多忙,确实抽不出人手,像小偷小摸的案子,我们尽量让其和解,办案的小刘又是新来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这事还会出现后续这些关联的事,现在我就带人,去医院核实这个案子,如果像咱们推断的样子,一定会还你校学生一个公道,你们就等消息吧。”
宛处长在办公室里一边与王总监闲聊着天,一边焦急地等待所长的电话,中间还处理了一些学校相关的事情,终于,手机响起,是王所长的电话,宛处长忙打开外放,与王总监一起倾听所长的电话,所长说:“宛处,我们在医院给这个嫌疑人放了录像,并策略地询问,他一切都交待了,承认那天特意拿了手机和电脑笔记本,只要不追究他的责任,后期的一万元钱不要了,我们当时就跟他说,即使已经犯了盗窃罪,如果当事人不原谅,还是要追究责任的,他当时就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后,又说原来给的伍仟元钱退还给当事人,只求他能原谅,怎么都行,宛处依我看,他毕竟是一位老人,实属不易,他的行为属打法律的擦边球,也不能确定他一定有罪,这事就这样,处长你跟红宇集团沟通一下,我等你们消息,我们还在医院呢。”
王律师连忙把此事的办理情况详细地向郝总做了汇报,然后笑着对宛处长说:“我们老总让我转告咱学院保卫处,感谢你们为学生讨回了公道,并且说,那伍仟元钱就不用退回了,毕竟人是被咱打的,公道在人心,只要不再找郝彬的茬就不追究什么责任了。”宛处长接后就把此意见传达给所长,所长说这样最好,那伍仟元钱也算给老人一个补偿,毕竟没出现大的恶果。
接到拾荒老人电话的伍老师心惊肉跳,当得知老人并没有把他供出后,他立即告诉医院的老人,只要公安不追查下去,只要你自己不被塞进派出所,什么钱不钱的都可以不要,和解是最好的选择,答应公安的一切要求。当得知公安已经离开医院,而且并没有让他退还前期郝彬垫付的伍仟元钱,心情倒有些平静。他坐在出租房内的桌子上,看着两个工人正围着小型灌装机前,不停地往小纸箱中装着一瓶瓶灌装好的蓝瓶饮料,心中更是堵得慌,如果自已不开这个地下加工厂,如果当时不在广东老家通过表哥认识哈尔滨的这个丑石大哥,也不会开这个厂子,也就不会感到挣钱这么容易,更不会每年暑假约上丑石大哥去一趟澳门,把挣到的大把钱扔给赌场,现在丑石大哥的塑钢厂又被学院给清理了,蓝瓶饮料的空装瓶供应中断,只剩下还不到3000个的空装瓶,配料的师傅还在医院里,虽然就要出院,但还得让他在厂里休息两天,毕竟为自已出了力,而且还没供出自已幕后指使人身份,凭这一点,这个月还得多开给他一些钱,这个老人从广东跟我来到黑龙江也实属不易,如果没有他的配料,我也生产不出这样挣钱的东西。他又懊恨自已,我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已,非跟学院保卫处叫什么劲,非跟周到叫什么劲,叫劲的结果,真是令自已难凭心头之恨,一想到木红,当初前年来学院教学时,那么看重自已,认为自已头脑灵活,教学买力,对学生也很好,现在,自从跟保卫处干上以后,一切都悄然地改变了,以前,当着木红的面扁低这帮让自已瞧不起这帮看门狗,如今连木红对他们都刮目相看了,这帮有体力没头脑的家伙,竟然跟我这个智商150多的人玩起了智力游戏,而且还令我如此被动和不堪,特别那个周到竟然敢跟我抢女人,心里就是这个不服气呀!这个保卫处,这个周到,我就是让蓝瓶饮料给我挣得钵满盆满,用钱砸到木红,看你周到这个穷小子如何?以后挣到钱再不能去澳门了,得让丑石大哥赶快生产,如果那天不是我那个表哥家的侄女告诉我保卫处已经关注到蓝瓶饮料的事,有可能我这个蓝瓶饮料就被抓了,还得感激丑石大哥的消息,否则不是他从好美意饭店服务员那里得到保卫处的人已经去了交货现场,也他妈地早就暴露了,唉,如果表哥把那楼买下来多好,我也不用猫在农村的出租房子里搞这地下加工,人生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这么高智商的人就翻不了身,谁信呢?伍老师胡思乱想着,深切地感到了内心的挣扎与惶恐。他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眉,又涂了淡淡地口红,把头发紧紧地扎了个马尾型小揪,望着隔壁冰冷而零乱的生产车间,他仿佛又重拾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