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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言的结局

学院保卫处 史国泽 5916 2024-07-06 14:23

  待保卫处朗诵完,音乐慢慢地停止后,站在台上的康一神情恍惚地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看到有人用手指着台上的他们,头上立即渗出的一层薄汗,心说:完了,肯定有教授认为他写这玩意太可笑太幼稚了,根本上不了台面,这下宛处长的苦心白费了,自已今后在校园里晃,还是躲着点这些院领导吧,否则真像某院领导当着宛处长的面,对他评价的那样,“我经常看见你们保卫处的自主干部康一,一天吃饱了撑地在院子里乱晃,拿着学院的工资没干多少事,还没有礼节礼貌,大了忽吃的样子,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招来的能干的军转干部的形象。当突然听到台下一片热烈地掌声,又长时间雷鸣般持续着时,康一心里更毛了,心说这些教授也太没有肚量和涵养了吧,怎么也不能鼓倒掌叫倒好吧。陈涛听到热烈的掌声,心说美美地说:怎么样,还是我声音有磁性,否则能跟音乐配的如此完美吗?我歌声都唱得那么美,何况这小小的配乐诗朗诵。曲海听到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看着他前面塞在离副处长衣领背后印着长诗的纸,心里说,还是我有办法,否则我们的声音能这么洪亮又有节奏又整齐吗?杨风是跟我借光了,刚才朗诵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背这样的破诗简直是浪费生命,就是李白的诗我也没背过,但这破诗还是把我的眼睛看花了,真累人,整这么长干啥,显摆你康一有能耐呀,有能耐来保卫处干啥,怎么也不得到某个报社当个编辑,不过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那个唐娟你也敢泡。离副处长听到如此热烈而长久的掌声,心说,还是配乐配得好,否则不会有如此完美的效果,加上原来几次的合练,今天的表现效果最佳。章副处长听到台下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心说:还是跟上节奏深情地朗诵比喊要强多了,我说那些名演员怎么愿意演话剧,原来表演真的很过瘾,带劲,如果再有这样的朗诵还是参加,过瘾。宛处长听到这样热烈而长久的掌声,心说:我们保卫处跟哪个部门合作人家都不肯,因为我们属于学院的家丁,跟我们合作掉价,这回可好,看看我们如此少的人,却能显示出如此高超的朗诵水平,这帮兄弟们算是给我撑足了面子,也让其它处看一看,我们保卫处也不是没有文化,也不是搞不了艺术。

  在台上的周到,心里说怎么还不下场,站着听这掌声有个屁用,因为他采排的时候就知道,木红所在的信息系,表演完就是保卫处上台,他在候台时看见信息系表演完,木红书记就独自一人出了礼堂通向校园的小门,他猜想木红肯定一个人到外面散心去了,他曾暗地里观察过,木红她为了他们系的这次表演费尽了心机,同时,她肯定也知道对她死缠烂磨的那个娘炮伍老师已经被公安机关带走了,她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他想安慰一下木红,同时,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压抑心中那多年暗恋木红的澎湃激情进行一次畅快淋沥地释放,为此他绞尽脑汁。学院很快就要放假了,与木书记相见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刚下台的他就匆匆跑出了礼堂,他环顾四周,在白雪皑皑的笼罩的寒光中,一束粉红的倩影在雪压松柏的林下映入他的眼帘,木红所站的位置,让他激动不已,心说,真是老天不负苦心人。他快速跑到了正在观看那不畏冰雪严寒而愈加青绿的青松那傲笑百树的傲然身姿木红的身后时,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深情地叫了一声:“木书记,您有如此雅趣观松赏雪,真是难得。”木红并未惊讶,好像她心中已经早有准备,只是把扬着的头,微转了一下,苦笑着说:“这青松真是傲雪挺拔,原来的生活节奏太乱了,竟然忽视了校园中很多美好的东西。”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周到感到那寒冷中的气雾都有无限的芬芳。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地说:“木书记,这片林子里,有我几年来饲养的花鼠,它们很可爱,我一叫它们,它们就会出来跟我游戏。”

  “是吗?那太有意思了,我也想看一看它们,它们不会被冻坏吧,还是别叫它们了。”木红张大的惊奇的眼睛,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到,周到明显地感到木红那双深沉而多情的目光中有欣赏他的成分,心中猛然地狂跳了起来。想说些什么,脸却红了,吱唔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它们从来就没有家,仗着自己的颜值高,到其它的老鼠洞里混吃喝,如果对方不欢迎它们,它们会立即走人,去新的地方。”木红再次睁大惊奇的眼睛,紧盯着周到,难以置信地问:“难道老鼠也有颜值高的,在我的印象中,处了白鼠做实验用,其它不都是很丑陋,又很吓人的灰老鼠吗?”

  对于木红的提问,周到心说,美女呀,还有人家拿土拨鼠当宠物养的呢,世界上老鼠的品种多了去了,但他又说不出口,就连忙掏兜,摸出松籽、榛子、花生等混合食物,呜啦呜啦地叫了几声。这时木红看到在深深雪野的密林中,有几处雪面突然松动了,几条雪线迎着她的面在涌动着,突然她看见了在拢起的雪线中露出了几个黑色的小脑袋,然后整个身体都已经浮在的雪面上,锃亮的大眼睛和黑条斑纹几只花鼠,迎着她和周到跑了过来,它们的胡须上沾着点点的白雪,更加衬托出那圆脸黑胡的可爱。周到连忙把脚下的雪给踩平,在上面洒上松籽、榛子和花生。几只花鼠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木红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她近乎叫了起来,问周到,“它们真漂亮,太可爱了,它们头上怎么还有字呢?”

  “您读一读看?”

  “欢、喜、你。这是什么意思?”木红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这几只花鼠贪婪的吃相,但周到听出,木红的声音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她真的是被惊喜到了。就缓缓地说:“其实,它们这三只头上有字的花鼠是跑错了位置。应该是喜欢你。”木红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地扭头看了看也蹲在她身边的周到那半红的脸,沉默地注视着他。周到仍然看着忙吃的这群花鼠,小声地解释说:“我都想了好久,只有这三个字容易让你理解,因为它们不会按着我的指令跑位置来吃东西,所以可读喜欢你、欢喜你、你喜欢、你欢喜,欢你喜、喜你欢。你怎么读都会表达我对你的心意,因为我已经暗恋你很多年了,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

  耳中听到周到的话,眼中看到两腮鼓鼓欢吃可爱的花鼠,木红长期疲惫的心仿佛一下释然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盯着也跟她一起起身的周到的那双渴望而深情的眼神,在四目撞到了一起的那一刻,她没有避开,而是仍旧地盯着,这盯着周到的眼神中充斥着柔美的伤感、包涵着冷峻的思考、携带着悲悯的怜惜、释放着郁积的苦楚。这眼光倒使周到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周到完全读不懂此时木红这眼神里的含义。就见木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周老师,我们做同事和朋友多好,何必要生活在一起。全院都知道,我是一个单身主义者,但不是被动单身者。”

  “单身主义者怎么了,结婚不就不单身了吗?”

  木红望着有些激动的周到,小心翼翼地说:“被动单身者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选择单身,而单身主义者是主动选择单身。”

  “这个我知道,但我喜欢您,木书记,我已经暗恋您多年,我喜欢您比我大几岁。

  ”喜欢不是爱情,你能说出,你爱我什么吗?

  “当然,我什么都爱,我爱你的一切。”周到动情地说。

  “在人类丰富的情感中,爱情是最奢侈、最豪华、最纯洁、最真挚、最高尚、最动人心魄、最高端、最有生命力、最大气、最极端的圣物,它是人类精神殿堂上的那棵最为璀璨的夜明珠,它能照亮黑夜的恐惧;它如山泉,清纯的没有一丝污染并叮咚地奔向海洋;它似白莲,圣洁的如此美丽令人艳羡;它如沧海中的海燕,有搏击风雨的力量;在我的精神世界,爱情是灵魂般的存在。它无关世俗年龄的界限,无关世俗财富的多少,无关世俗权力的比肩,无关世俗美丑的比评,而有的只是在心灵上的契合、在精神里的约定、在智海慧花中的起航和徜徉。所以,我们不合适。”木红说了这些话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因为她知道周到未必能懂,跟一个完全不懂自己的人说这些,显得自己在修为上的不妥,就抱歉地挤了一点笑容,以掩盖自白般对自己灵魂的拷问和对爱情的理解。

  周到双手互搓着,盯着木红那有些发红的眼睛说:“您的爱情观如此圣洁高大,就不想一想年老时的孤独寂寞,我看手机说咱们中国一个有七十多亿的老板,因为没有结婚生子,又得老年痴呆,最后死得很惨,想起来我就害怕。”周到说到这里立即意识到自己怎么这样不会说话,这显然是对木红爱情观的一种戕害。

  木红又对视着周到,用怜悯的口气说:“周老师,没有爱情的婚姻总会走到头的,现在离婚率都接近百分之四十六,你不觉得可怕吗?没有真爱的性,它只能给人以暂时肉体上的欢娱和精神的享受,却无法长久,男人的上半身是理性,下半身是魔鬼。而女人上半身是诱惑,下半身是陷阱,世俗为什么如是说,是因为单从性爱上讲的,男人的下半身的魔鬼得到魔性的满足,上半身就起作用了,会问我真的爱这个女人吗?这种问恰如是否有爱情的存在。同理,当女人的诱惑成功后,她的下半身陷阱将彼此陷入其中,有的女人误把性爱代替了爱情,有的女人明知没有爱情因性爱而把此当做情感和物质交换的砝码。这样双方因为没有爱情而产生了世间众多的纷纭与纠葛,如果有了孩子,那么孩子就成了直接的受害者,当然,我相信有很多分离的夫妻是有爱情的,只是在有爱情的基础上,婚姻经营的不够好。因为除了性,婚姻才是柴米油盐的生活本意。我可能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但绝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或实用主义者,所以相对性与婚姻而言,我更相信爱情,只有彼此相爱,性爱和婚姻才会长久,那怕是彼此相爱过,让我找到真爱的感觉,我才会考虑婚姻的。”木红感到她如此明白地阐述,对于周到来说应该明白了,自己在他身上没有找到爱的感觉。周到听到木书记的表述,似乎也明白了,但他心有不甘,他还想试图说明什么,或者让木红知道些什么,至于想表达什么他心中很乱,只知道木红现在暂时拒绝了他,但他还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美女,希望这样称呼你能接受,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女神,你的爱情观我真的不清楚,看不到摸不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文化,或者像您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找对象都如此复杂。其实很简单,学院那么多女教授不也成家有孩子了吗?不也很好吗?”

  “她们找到了爱情,而我没找到,所以我不想因为年老无子而凑合过日子。”

  “我知道我的条件不如你好,有的女教授也不是都找到有钱人或是高学历的人,怎么她们就找到爱情了?”

  “我不是一个活在别人眼里的人,感到我都三十奔四了,迫于压力而凑合婚姻,我是一个想活成自己想成为自己样子的人,其它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在努力,但他们的努力是迫于生活或者生存,而我的努力无非就想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对于爱情,我更相信彼此的一见钟情,眼中的成熟、鼻中的荷尔蒙、耳中那磁性低沉的嘶哑,而心灵被震搣并且灵魂被电击跨的感觉,如果是那样,可能相处下来还带着些许期待或许也是等待。但在我的生活中没有遇见,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对我生命的中偶遇或者陪伴我的人心存感激。也包括您,周到!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学历、地位都没有你高,但我无法控制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机会。”周到有气无力地说。

  看到周到的样子,木红心里一阵地难过,感到他就像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那么地纯朴而执著,就说:“周老师,如果您相中学院那个姑娘,我认识的话,我可以帮您介绍。我岁数大了,咱俩不合适,不关学历,不关金钱,不关岁数,也不关权力和地位,只是我们精神不在一个时空里,您知道的,精神伴侣是最难求的,只关爱情,不关婚姻。”

  周到眼睛里已经浸满的泪水,扭了一下头,拭去了眼泪,就掏出那瓶多少次都没有送出去的香水,递到木书记面前。木红接过香水,在瓶口闻了闻,勉强笑了笑,说:“好,这个法国香水我收下,做为同事和知己,我谢谢您,以后要麻烦您的事肯定很多,还要帮忙呀,你的武功真好,您是真正的大男孩。”说着,木红摇开了自己的车门,发动了马达,在一阵轰鸣中,向校园大门驶去,但在离开周到的瞬间,她从倒车镜里,看着仍伫立雪中的那个大男孩的身影,她眼中突然浸满了泪水,她好像找到了某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可能真的爱上了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大男孩了。车轮继续在雪地上辗压着细碎的冰凌,她仿佛又听见了那几只花鼠咬嚼花生的声音,它们可能吃饱了,又去寻觅本没有家的新的家了。

  周到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做了一个梦,他感到自己一下来到了一种他从未去过的地方,那是一片无边的旷野,那里有翠绿低矮的大片青草,有潺潺流动的小溪,小溪里浮动着水草,与清澈溪水里那成群的鱼,一起啃咬着他的脚跟,让他感到是那样的细痒还有点刺激。这些鱼儿正突然地消失了,他感到一丝微风,被吹到无边地森林,那里野花怒放,成群的蝴蝶在他的身边狂舞,并且一大片一大片地浮在一个湛蓝的水潭上,这水潭被一条从碧绿岩石上以飞奔而下的一条窄窄的瀑布给揽动着,这些蝴蝶的翅膀仿佛一起扇动,扇动起了香风,把他带到天空,有飞一样的感觉,是那样的轻盈,自由,温暖。仿佛置身在明媚的春光里,随着白云飘荡,随着和煦的暖风飞翔,飞翔。突然,一只洁白的天鹅展开宽大的翅膀,穿过这云层,驭着他飞翔到一望无际的湛蓝色的海洋,而瑰丽的海洋正衔着夕阳漂浮在泛着白沫的海面上,这白沫的温润轻柔地正接受着天鹅落下了两只宽大的脚蹼。这时,一层层滔天巨浪裹挟着海面瑰丽的夕照,把他从天鹅的背上拍下,但一团温暖的羽毛托住了他,他在这团温暖的羽毛里,感到似海鸥那洁白的羽背的温暖,而他跟着海鸥在一起浮动,一排排粉红色的巨浪化作旋涡把海鸥裹在了中心,炫晕着了他的双目,那晕光五颜六色,变幻多彩,这是他从未看到的多彩海洋。接后,他仿佛已经置身这多彩的海洋中,那样的舒适和安静,海水轻柔地浮着他,他听到水涌动的潮汐声,又听风刮海面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下的海水里,却慢慢刮起一阵狂风,这狂风一下把他吹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漠,这大漠没有一丝地风沙,只有寸草皆无延绵无尽的平缓沙丘,那沙粒细而密,晃得他睁不开眼,突然一下席卷起来的热浪让他一阵阵干渴,干渴得已经受不了,渴得让他窒息要死去,突然,他感到脚下升腾起无边的激荡,是火焰,是挣扎、是狂澜,一下奔涌而出;是火焰,越喷越烈;是狂澜,奔腾狂放;是挣扎,挣脱桎梏。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被烧掉。他一下置身在空灵的宇宙中,感到身体在一点点慢慢地融化,最后肉体融化的消失了,灵魂也跟着融化掉,消失了,没有了肉体和灵魂的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和自由,完全一种空空如也的状态,却感到无比地欢愉,他感到了没有任何羁绊所带来的畅快与分享,这可能就是佛教说“空”状态下那无为至高的境界吧。

  (2022年5月末,写于黑龙江建筑职业技术学院,初稿,感谢张副处长等提供校园治安素材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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