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阳光如太阳那烧红了目光,密切地注视着校园内所有的一切。康一从餐厅吃完中午饭,就独自一人混在红男绿女就餐完匆忙回寝室的学生队伍里,为了避开灼人的阳光,小跑把身体埋在了通往学生公寓的树荫里,他早就发现学生公寓尽头有一片很大水域的人工湖,虽然那些名目繁多的柳树把湖的周围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宽阔的湖面在阳光下还是显得沉稳凝重,像一个一直思考问题的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期待着好事者来此向他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并一声不响地倾听着来此处不如意者的述说。
下一个大坡,越靠近他,已经看不到波澜不惊的湖面,而阵阵的凉气确让康一清醒而少了许多地睡意,由于来到新的环境,他有一种想逃避的感觉,逃避什么他并不太清楚,所以总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睡上一觉。他的脚步也越加地快了起来,越接近湖水,前面的道路已经在不自觉中变成了野草丛生的小径,一阵阵轻风也不时掠过他的面庞,而这风中裹着的一缕缕花草的香气,直接打进了他的鼻孔中,沁人心脾。康一这才注意到,前方被一片一人多高的老百姓称之为“扫帚梅”的野花花海所拦住,成片的白、紫、红、粉红五片单花瓣组成的每个圆形花朵把前面的路给挡住了,康一只能弯腰低头用双手扒开挡脸的一簇簇花团,延着穿行其中的这条小径向前试探着走,穿过花海,眼前顿时开阔起来,一片平整而丰润的草地延伸到柳岸湖堤,这片宽阔的草坪被柳树排成的湖堤与“扫帚梅”组成的野花花海所包围,形成一个闭环的独特佳园,有一种世外桃园般的恬静和安逸。
但在草坪上,康一看到一对对男男女女、红裙绿裤正抱着、搂着、吻着,还有的在草地里滚在了一起,说笑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有弹吉它引吭高歌的、有吹口风琴旁边人哼唱的、有拉小提琴自我陶醉的、有诵柳词表达爱意的、有喝酒吟得诗情上碧霄的,有亲吻在一起甜蜜的只有两人世界而旁若无人的,有女生舞动着裙子翩翩起舞忘我陶醉的、有手捧鲜花跪地表达海枯石烂此心不变的。由于草坪过大,散落其中的人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大影响。康一觉得自己好像也回到了年轻的时代,但又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为什么我那个时代没有如此开放,为什么压抑的青春激情在此奔放。但理性告诉他应尽快离开此地,待他转身时,突然发现他身旁还有几顶迷你小帐蓬,防雨布的帐蓬是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那防蚊的只有一层纱的帐蓬却能朦胧地看到里面的情景,随着那莺歌燕舞的声音传出和那爱意缠绵拥抱在一起的影像,让康一这个已经快五十的人都感到有些难为情。他猛然地猜想到这里可能就是学生口中的“拥抱爱琴海”的恋爱三角洲吧。
潜意识告诉康一,他出现在此地太不合适宜,所以只好按原路迅速返回,而且几乎是一路奔跑,他想,宛处长让他熟悉情况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现代的年轻人已经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这是一个激情四射时不我待的世界,这是一个相互交融互联互通的世界,这是一个找寻自我存在彰显个人价值突出群体奋进的世界,与他多年想像及媒体所宣传的大学生的世界,它更为真实,更有新意,更显得现在才是包容与开放、独立且共存的世界。
午休时间刚到,宛处长从楼上电梯下来,就直奔办公室,康一忙站起身正要打招呼,宛处长直接问,章可去哪了,“处长,章处长去一号岗查勤还没回来。”“你赶快打电话,让他到我办公室。”宛处长说完就转身回隔壁处长室了。这是康一自报到以来,第一次看到处长表情如此严肃,知道有事情发生,不敢怠慢,就用手机联系了章处长。
半小时左右,章副处长也黑着脸进了办公室,一边给对讲机充电,一边对着对讲机喊:“赵楷,赵楷,跑步来办公室,有事情跟你交待。”对讲机里面传出,赵楷明白。章副处长气愤地坐在椅子上,就连忙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打完电话,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还嫌不乱。
一会儿功夫,赵楷满头大汗冲进了办公室,一向穿着板整的浅蓝色衬衫也堆出了多处褶皱,手里拎着已经见底的矿泉水瓶一时不知扔到何处,就还用手拎着,站在章副处长的桌子旁,有些坐立不安。
气喘吁吁地问:“章处长,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昨晚?啊,想起来了,我带巡逻队去抓晚就寝的学生去了。”
“去什么地方抓的。”
“就是靠湖那个,叫什么恋爱三角洲的地方,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们还不回寝室,各公寓保安向我汇报,有太多的学生没有回寝,我就去找他们回寝了。”
“我们有什么权力让他们回寝?我们的权力就是看好门,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回寝,多晚回寝,我们做好记录就可以了,一周把晚就寝的名单交给我,我报给学生工作部就行了,至于学生工作部怎么跟他们所在系联系,他们所在系给学生什么处分,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有什么权力去抓他们回寝。”
“我不是抓他们回寝,我是告诉他们一声,已经很晚了,应该回寝了。”
“应该回寝了,现在好了,有学生把你们的事告到系里,人家系主任直接找咱们赵副院长,说咱们侵犯他们隐私权,让咱们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费,还要当面道歉。赵副院长把咱们宛处一通训,你看怎么办吧。”
“隐私权,什么隐私权,他们在哪里又搂又抱地不回寝,反倒有理了,再说咱们也没录像呀。”
“没录像,你们没有带执法记录仪?”
“带了,但看到那样的情景,又一片黑一片白的,我们也没开机呀!”
“你跟我解释?你跟学生解释去,你看行得通吗?再说,咱们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一个管安全的,还能管学生们谈恋爱,难道还能管他们安不安全避孕吗。你们是不是看人家谈恋爱,你们没对象就羡慕嫉妒恨呀!”章副处长越说越气,几乎口无遮拦了。
“领导,那是,那是,当时我头脑简单了,那他们都是谁告的。”
“我刚才核实了,两个艺术系的男生,一个叫高宇的,一个叫王亮的,还有一个建筑系男生,叫郑爽的,都是2009届的。”
“领导,那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擦屁股的活,除了宛处长出面跟系里沟通,我出面跟学生班主任沟通,平息此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我们扣你们公司钱,那样你这个保安队长还能当成吗?再说,我们也不能这么办。宛处指示,第一不能让学生再往上告,第二我已经跟班主任沟通完了,你们得出面跟学生解释清楚,为什么让他们回寝室,当然道歉的话也要说,这个环节不能少,咱们也要给学生做出样子,咱们是为他们好,是为他们服务的。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我们是不是该买点什么水果之类的东西去跟他们谈?”
“那你就照量办吧,但这事的出现,肯定是你们保安对学院学生管理规定掌握得不好,你们得培训,特别是要好好培训一下公寓保安。”
“知道了,他们大多新来的,招人难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这些人,还是通过多渠道招来的,下步一定好好培训。”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招不来人吗,你们给钱太少了,学院按规定给的钱,你们公司给扣了一部分,那能招来吗。对了,我刚才已经跟他们三个班主任联系完了,他们表示能做通学生的思想工作,你们抓紧时间,赶快找机会去跟学生解释沟通,这个不用我教吧。”
“不用,不用。”赵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点头显出一幅感激万分又如释重负的样子,转身出了门。
回到保安室,赵楷越想越生气,不能用对讲机喊,那样别人都能听到,就用手机通知昨晚那三个巡逻队保安到他办公室里来。那三个保安开着电动巡逻车很快就到了。
赵楷见他们进屋,劈头盖脸地问,“昨晚你们三个,去草坪都看到了什么?”
初中就缀学来当保安的小王嬉皮笑脸地说:“队长,我看见那个男孩正亲那个女生?”
“你都看见了?”
“草坪灯光太暗,没大看清楚。”
“那你就没喊一声,让他们回寝。”
“喊了,可他们没听我的话,我才凑近看见的。”
“那你呢?看见什么了。”赵楷问保安小周。
“他们在帐蓬里,我喊了半天才掀天帘子,灯光也暗,我就看见里边的女孩戴着乳罩,男孩问我干什么?我跟他们说该寝了,男孩说知道了。就这些。”
“那老侯你哪?”
“我就看见那女孩坐在男孩身上,他们也没脱衣服,我跟他们说快回寝吧,他们答应的很好呀?”
赵楷伸手打了站在他面前脸上略带着淫笑小王的头一下,说:“还笑,好了,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好,你们现在就每人给我出一佰元钱,我也出一佰,每人买2包20元以上的烟,剩下的买水果,你们选出一个人去买。”
“队长,为啥呀!”
“为啥,你们不都看见人家女孩身体了吗?人家把咱们给告了,这事要不是宛处长章处长他们出面,你们都得按法律追究责任,人家没报案就便宜你们了。我昨天就是懒了点,没下车,你们就捅出这么大漏子。你们要是不出钱,我就开了你们,你们照量办吧,拿不拿。”
“队长,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呀,凭什么让我们拿钱。”小王辩解地说。
“别废话了,掏吧,谁让咱们倒霉呢?以后可别逞能了,什么都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老侯掏出一佰元钱,递给赵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