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候看着熊燃的大火,想寻找小刀疤的隐匿轨迹又一时找不到,而自己又在火光中暴露无遗,他借着火光看见通往学院路大门的道上跑来了一个保安,是谁他一时认不清,见保安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对讲机,正大声地喊,报告保卫处值班,家属区东南角材料堆突然起火了,火势很大,怎么办?
老候心想:不行,我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被保安发现了,把我当成纵火犯,那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于是,他按原路又慌张地钻进树林间的草丛,连滚带爬地从连接着家属区和后屯的这条来时的排水沟中爬出,因为晚上,家属区的后门是不开的,自然也没有保安,而且学院南围墙内的大灯照到这里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他摸了一下兜,心想糟了,执法记录仪找不到了,在火情现场他还掏出来偷录了一段,现在可好,东西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向宛处长交待,他知道,执法记录仪还是很贵的。他心里急,最后他拿定主意,无论多晚也要给宛处长打个电话,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否则将无法交待。他又庆幸手机还在,就给宛处长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没有半点迟疑,很快就接通了。他蹲在地上,小声地把他今晚看到的情形一点不漏地叙述了一番。宛处长叮嘱他,一定要看住张老黑家的动静,特别是那车的行踪,一旦发现情况无论什么时间,都要告诉他。还安慰他说,执法记录仪找不到了没关系,只要落在家属区内就会找到。
张名看见家属区守门的保安已经从门卫值班室里跑出去,就跟张老黑低声地说:“老黑,看来我们得手了,现在把车开进去怎么样?”
“应该再等一等,怎么也得等学院内的保安来救火,咱们再进去也来得及。”张名把自家停在隔着学院路对着家属区大门的四轮农用车发动起来,但车灯一直关着。这时,他们听到学院内的救火车的警报响了起来,接后就看到学院新配备的消防车快速地拐进了家属区内。张老黑接到了小刀疤的电话。对张名说:“这帮犊子,反应还真他妈地快,小刀疤把刚把火点着几分钟呀,就来了,走,咱们也进去。”
“他们都跑去救火啦?”
“小刀疤说咱们进去这条路上没人,得快点。”于是,张名驾车就进入了他们事先设定好的位置。这时,小刀疤已经把盖在玻璃丝袋的上伪装物清理干净,张老黑、张名二话没说,就往车上装,袋子显然很重,有时他们两人合力才能搬到车上,他们能隐约地听见火场那面传来的火焰燃烧的劈吧做响的声音,还有火光照亮半个夜空的壮观景象,他们还听到有人喊,“离处长,你手抖得厉害,我来帮你。”
“你离远点,这火太烤人,章处长油门踩得太猛,今天刚学会,下手就这么狠。”
“水没了怎么办。”
“回单位加,不能傻等消防队,你现在靠后,防止燃烧物爆炸。”
张名看到快装完了就坐到驾驶的位置上,催他俩快上车,张老黑说:“就差这点了,最后努力一把。”但最后这袋东西太重,张老黑和小刀疤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才勉强把袋子装上车,就一股脑跳进驾驶室,车载着满身臭汗,满脸尘灰,筋疲力竭的他们,在憋足了气的低沉地叹气声中,悄悄地驶离了家属区。学院路上的路灯把他们靠在树荫下奔跑起来的车照得忽隐忽现,他们与迎面而来的一排消防车擦肩而过。张名得意地说:“看这帮保卫处的犊子们,今晚够他们戗,跟我们张哥做对,就是这下场。”
“你他妈地还说呢?保卫处这帮犊子们,对咱们使的哪一招,不是刀刀见血,逼得咱们走头无路才出此下策。”小刀疤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保卫处,滚他妈地蛋,我们就是利用给唐娟搬家的机会才有了今天的战果,而唐娟搬家的方便之门不是他们保卫处的人给提供的吗?保卫处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不也好色吗?他们怎么不给我方便,专给娘们方便。”
“那娘们可他妈地真迷人!”
三个人在哈哈大笑中,绕了很大一个弯,走了很长的几段路,才把车停在了张老黑的店前,并且开始往里搬东西,由于天特别黑,学院内照射南围墙的灯先前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几个,所以他们几乎是在黑暗中把东西运进屋,屋里也暗着。老侯紧盯着,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由于执法记录仪已经丢了,用手机照又易被发现,他看他们已经把东西全部运进去,并且张名也把车开走了,又见张老黑和小刀疤进屋把门给关上。他心里特别焦急。
这时,黎明已经透过学院东方上空的薄云,抚去了整夜的黑黝,家属区刺透黑黝的火光早已熄灭,南围墙的影子却立在他的视野中,新建的南围墙警务室格外清晰。他拨通了宛处长的电话,宛处长耐心地听了很长时间,并且提了几个问题,老候把看到情景如实进行了陈述。最后宛处长说:“老候,关键是你时刻盯住他们,直到公安到现场,你才能离开,不知道你身体能不能坚持。”
“宛处,我身体没问题,但你们得赶快,万一他们把东西运到别处,我就白忙了。”
“您放心,我想不出今天上午,就会有结果。”
老候硬着头皮“哼”了一声。
宛处长挂断老候的电话后,深知一刻也不能耽搁,他怕影响熟睡中的家人,就轻手利脚地匆匆下了楼,他想找个帮手,但他知道无论是保卫处在校的三个人还是保安队员谁也不能叫了,他们都几乎一夜未眠,并一夜辛苦。此次勘探案发现场只能他自己了,他按老侯地描述,心想肯定有停车装东西的第一现场,他在家属区的各各角落转了一圈,在靠南围墙的一棵树下的草丛里,捡到了执法记录仪,最后他来到了离火灾现场斜对过的中央花园处,他找到了装卸东西的现场,他用手机拍下了那被践踏过了花草、一条破旧的玻璃丝袋子,还有一堆完好的散落在乱草丛中的螺丝钉。但他们是怎么把东西从学院里偷出来放到这里的呢?他带着这个疑问,延着学院与家属区这道铁栅栏走,当看到学院内堆积的苫布时,他肯定入口应该在这段区间,他检查每一根铁栅栏,果然有两根被铁丝挂在那里的栅栏松动了,他拨开一根,探身就进入学院内,两道明显被碾压过的草皮形成的小道分别通向两个苫布堆。由于苫布堆比较高大,学院巡逻队是发现不了这两条明显痕迹的,而在家属区内起动,谁也又不会注意到这里。他延草痕钻进了一个苫布堆里,这苫布很厚很重,他一只手拿手机当电筒,一只手很难地把苫布揭起,但只揭得一条缝隙,他只能钻进去。他借着手机的光亮明显地发现了堆在里面的物品有被移动的痕迹,看来小而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他们偷走了,他用手机对此拍了照,但当他钻出苫布堆时,已经是7点多钟了。起床准备上班的学院领导和教师们发现满脸黑道,满身尘土的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时,他匆匆来到自己的车上,简单地换了件上衣,用矿泉水蘸湿毛巾擦了把脸,就驾车去了学院路派出所。
在车上,他看见派出所所长的车已经停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他下车,与所长寒喧两句就开门见山地把学院失窃一事报告给所长。所长深知宛处长亲自来等他无论什么事都得可他来,就说开完早会立即行动,并把宛处长留给他的隐藏赃物的祥细地址给记了下来,让宛处回学院等消息。宛处长回到学院后,把此间的一切细节向两位副处长进行了通报。8点半左右,宛处长接到了老候的电话,电话中说,他看见两辆警车停在了张老黑家的门口,还把张老黑和小刀疤给带上车。宛处长告诉他,执法记录仪已经找到,并且让他好好休息,过两天安排他上班,同时叮嘱他是让保安队长找他他才能来,自己不能冒失来报道。宛处长说完这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有哽咽的声音传过来。
9时左右,所长来电话,告诉宛处,提供的情报很准确,三个人都落网,并且都交待了,并让学院派人认领东西,宛处长把情况报告了主管安全工作的赵副院长,赵副院长让人通知各系,核对自己本系丢失的物品。
三位处长都平卧在沙发里,无尽地疲劳和些许的欣慰,还有半点的感伤在他们中间漫延,他们都感到不知是笑还是哭,是喜还是忧,总之莫名地思绪围绕着他们,使他们忘记还没吃早饭的饥饿。
在金风送爽的九月,学院迎来的开学季,高大的彩虹门在灿烂秋阳的映衬下,与高升在半空中飘荡的四个空飘球把校园三号门渲染得五彩缤纷。送给在校生的两个空飘球下悬挂的彩色标语为:勇创文明校园标兵,喜迎同学安全返校。送给新生入校的两个空飘球下悬挂的彩色标语为:建设全国一流高职院校,欢迎新生入校再创辉煌。
保卫处的全体人员分为四地在岗执勤。章副处长带领着几人在大门外管控现已拥堵的交通,以便学生顺利入校、宛处长带三个人监督大门入校的学生的登记及防止其它不法分子乘乱混入校园,他的任务较重情况复杂,如有情况处理起来很棘手,况且省教育厅还有暗查组在巡视,大意不得。所以他带的三个人算是处里侦破案件的行家里手、离副处长则带领几人在帮助新生搬运行李,特别是拿东西过多的女生,他分派巡逻车把新生及其行李送至他们应报到的系所在地,而文化艺术中心大厅则成了新生报到办理各种手续的办事大厅,其中学院财务、学院指定的两家保险公司,还有学生处为贫困分发行李、床垫的学生服务队,所以,此地变成了学院内人头簇动,人声鼎沸的混乱场所。
学院为方便有个别需求的学生,特招来几家非指定的保险公司也在这里办公,为他们办理其它险种,但这几家保险公司为了扩大营业额,特意安排穿着如学生模样的,能说会道的,了解大学生心理的青年人,对入学的新生进行各种游说,让进此地的新生根本分不清学院必交的险种与他们推荐的险种有什么区别,所以使他们的生意变得异常地火热,有些新生却忽略了学院让其必须办理的医疗保险和意外险。
在此值勤的杨风和陈涛只看住从大厅内出来的学生及其他闲杂人员不能在此进入大厅,而学生保卫部部长张晓则带领着保卫部的同学守住学生入口,也是只许新生及为学生服务的佩戴学院发放胸卡的人员进入,并对每名到大厅办理如缴纳学费、办理保险及申请入学货款等事项的新入学的新生进行引导,她们守住的是入口。这时,主抓学院教学工作的副院长来此了解新生入学情况,副院长进入大厅走的门正是从杨风和陈涛把守的门,陈涛看到副院长进来,就起身迎了出去,并告诉副院长大厅人满为患,并让一名保安领副院长进入。杨风看陈涛一个人就能守住门口,就索性站到门外,对妄图从此进入大厅的闲杂人进行劝阻,同时,他也帮助个别行李比较多的学生,指示他们所在系的位置,把行李等放到本系服务站后,再去大厅办理相关手续。
杨风看到一个男孩,面目黑黝,体形偏低,身材显瘦而孱弱,扛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玻璃丝袋子从他面前经过。杨风心想,现在哪有还用玻璃丝袋子装行李的,每年学生大都大提箱、小手提箱的,不是两个就是三个,哪有他这个样子的,他家肯定有特殊情况。他叫住了这位同学,这位同学很礼貌地操着江浙一带的南方口音问:“老师,您叫我做什么?”他这一张口,杨风便心中吃了一惊,心想,江浙一带应该是全国非常富有的地区,怎么会有这新的学生?
杨风微笑着说:“你是哪个系的,我帮你一起把行李送过去。”
“老师,我是建筑工程管理系的,我正找不到我们系在什么位置,你指点我就行。”
“好,你从面前的市政系转过去,后面就是你所报道的系了。”
“谢谢老师!”说着,这位同学把肩上的两个大玻璃丝袋子放下,大口地喘着粗气,杨风看到他这样子,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他脖子上流下的汗好像使自己身上都觉得身上奇痒无比。杨风同情地把一打纸手巾递给了他,这位同学也没客气,拿起来就糊乱地往自己的脸和脖子上擦,边擦边说:“没想到,黑龙江也这么热。”
“你们那面也热吧!”
“当然,我是习惯了我们浙江的气候,没想到,黑龙江的热比我们哪些地方的干净多了,热就是热,而且空气清爽。热的让人感到舒服,不像我们哪里,什么时候热得都那么不光彩,热得那样的不利落,而且潮湿得很,还是你们这边好。”杨风立即对这个会说话的浙江新生心生好感。
杨风被这位同学逗乐了,问:“你怎么没带个行李箱,那样多方便?”
这位同学看了看杨风,又看了看脚下的两个大玻璃丝袋子说:“我们家穷,能上这个学校,已经是不易了,我准备办理助学贷款。”说着,他又背起行李,向杨风指示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