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阿娘几乎是一夜未眠,她最远只去过县城住院,这一次要去省城,对于她来说,不亚于异国他乡。
清早三叔两口子和二叔一家人都来了,大家先忙活着做早饭,等吃饭时候,除了一帮孩子们有说有笑,其他人都吃不下去了。
父母一走,等于我们家根子搬迁走了,这不得不让二婶三婶产生离别之情。
离别总是带着伤感和忧愁!毕竟吵吵闹闹相处几十年了,这猛然间走了…
阿娘抱着装钱的小包锁好四面漏风的木门叮嘱了又叮嘱,然后才把钥匙郑重的交给二婶手里。
二婶道:“大嫂,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家里有我们看着保证东西丢不了,牲畜饿不着,等你过年回来,咱热热闹闹的杀猪过团圆年。”
三婶道:“是啦,丢不了也饿不着,你身体不好,在外面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亭云要真的有困难了,到时你们两口子回来就是。”
阿娘眼泪哗哗的流,惹得阿嗲眼圈也红红的。
好不容易劝上车,三叔和二叔一人掏出五百块钱塞进车里道:“子俊你要好好读书,过年和你爷爷奶奶一起回来。”
吕子俊不要,他们坚决要塞,说没什么东西给他。
开到村口,看见哑巴爷爷冲汽车哇哇的叫,吕亭云打开车窗递包烟给他,哑巴爷爷把吕亭云给他的一千块钱掏出来冲吕子俊示意。
阿娘道:“你哑巴爷爷这一次倒大方了,他哪来这么多钱。”
吕亭云道:“我上次给他的。”
阿娘走下了车,吕亭云以为她会接了钱,谁知道阿娘要他自己留着花。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离别,其行为也大方了。
一路往下,很快到了镇上,经过颜家坪时候,吕亭云特意扭头看了看颜区荣下车的地方。
对于颜区荣,吕亭云百感交集,因为她是个迷一样的女人,她直接,洒脱,更豪爽,但吕亭云明白,她和自己,始终是两个平行世界的人,是两条不能逾越的鸿沟,因为他们之间相隔着的东西叫着阶级。
阶级是很难跨越的,特别是这贫困的穷乡避壤。
对于那个失而复现的孩子,吕亭云除了好奇,没有任何的亲情念想,或许男人都是这样,谁他娘会在意某个时刻飙出来的某颗子弹的结局。
男人的亲情是培养出来的,就像胡小英说她看不得别人杀她从小喂养大的猪羊一样,所以,男人的感情最纯粹,也最真挚。
阿娘有一点晕车,特别是这山回路转的路面,吕亭云慢悠悠的开,一直到上了高速,阿娘还一直回头看着八面山巍峨的高山一动不动。
终于看不见八面山影子了,吕亭云以为阿娘还会落泪,阿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道:“原来这么远还看得见家里啊!”
一路见服务区就停车,阿娘一停车就呕吐,她怕出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晕车。
下午三点钟终于到了山水湾小区,这一路才三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却整整开了六个小时。
停好车,阿娘长叹一口气道:“这一天开多远,只怕有几千公里吧!”
吕亭云只是笑,这才七百里路而已。
跳下车,阿嗲问子俊:“你爸爸房子买在哪里?”
吕子俊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上次直接去了医院。
阿嗲担心的对阿娘道:“失算了,连子俊都不知道,亭云莫不是骗我们的。”
阿娘也吓了一跳。
吕亭云也不想多做解释,于是带几人进了电梯,待打开门,阿娘看着这么大客厅道:“亭云,到了这个时候你莫骗我们了,这房子真的是你买的。”
吕亭云从抽屉拿出房产证递给他们道:“上面有我名字,你喊阿嗲看看。”
阿娘突然指着吕亭云三个字道:“孟和,你看看,这三个字是不是吕亭云。”
她只认得一个吕和一个云字,至于中间那个亭字,她靠猜。
确认不是租的,两人楼上楼下看了几次,总算满意下来。
阿娘满脸欢喜道:“这房子宽敞,但没地方喂猪,怎么城里房子时兴粉色的,”
吕亭云连忙道:“以前房主刷的,大哥过几天会帮我改颜色。”
阿娘道:“那不是又得花钱,你哥要多少工钱,可不能由着他要,还有你这房子多少钱买的,有没有贷款?”
吕亭云道:“一百多万,没欠别人钱,阿娘,以后我再不欠账了。”
然后教两人怎么样用煤气,怎么样用电视,再把房门密码告诉阿嗲,录了两人人脸识别开门,家里他们大概清楚了。
最后带他们下楼逛了逛超市,再带到山水湾中学门口,他们总算对附近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回到家里,吕亭云把手扶箱剩下的几万块钱给阿娘道:“娘,这是生活费,用完了你告诉我,你也看到了,你儿子我现在有钱,所以你们不能省钱,想吃什么就买,想穿什么也买,总之,接你们来城里就是要你们过来享福不是受罪的。”
吕亭云估计凭两口子节俭习惯了性格,一天用一百块钱顶天了。
交代好后吕亭云推着电瓶车出门了,他得去工地看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老李和云哥儿连他现在号码都不知道。
到了工地,整个盘子已经起来了,吕亭云调平那栋房子已经起到十层了。
吕亭云听着叮叮当当拼装铝模的声音内心止不住的安宁,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归宿他的安息之处一般。
人往往是这样,没钱时候就想着逃离,到你真正的有用不完的钱以后你才会明白,能够让内心安宁之地才是你心目中的天堂般的乐园。
所以才有那么多功成名就的人选择隐居,选择回归,选择融入茫茫人海之中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因为吕亭云需要这份工地工作来给父母一个安心。
他们要是知道吕亭云炒股还不得吓死。
上到顶层,吕亭云和所有铝模工人打个招呼分支烟,而后到小黑两口子处打个招呼。
小黑正站在铁板凳上拼装铝模没看见吕亭云来了,他嫂子杏芳也就是他现在老婆正在给柱子加固,她满头是汗,胸口是汗,胸前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
挺让人想入非非的,也挺尴尬的。
杏芳红着脸对吕亭云笑笑,其实红不红也不具体,因为七八月太阳早已经把她晒成麦芽黑。
杏芳喊道:“小黑,吕哥来了。”
小黑一回头,看见吕亭云,他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齿笑了起来,小黑跳下凳子道:“哥,你今天来了。”
吕亭云道:“来上班啊!你叔老李呢!”
小黑道:“不知道,他好几天没上楼了。”
吕亭云问:“他请新代班没有?”
小黑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没看见有管事的,现在到了标准层,有没有代班都能混。”
吕亭云道:“那有事怎么办?找东西怎么办?公司找麻烦怎么办?”
小黑道:“凉拌,还能怎么办,一般自己想办法,实在没办法找他,反正这栋楼工人都是他熟人,要不和他沾亲带故,”
吕亭云把半包烟丢给他道:“你他娘少嚼点槟榔,你看看你那口牙,你也不怕把杏芳熏死。”
杏芳脸不自觉一红,小黑傻笑了一下。
吕亭云转身准备走,小黑突然道:“哥,那个黑胖子说你不干了,现在调平是他包的。”
“谁~,那个黑胖子亲口和你说的。”吕亭云不相信的道。
小黑肯定的点点头。
好嘛,这狗日的云哥儿,开始要他包他不敢,现在上标准层赚钱了他想夺了去,他真的胆子养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