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龙文章被抓
就在一群人大吃大喝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和卡车疾驰进入禅达。
虞啸卿,仍然是那副天降大任的排场,卡车和吉普停在包子铺的左近。
那十三个幸存者都噤若寒蝉,他的精锐爱将张、何、李、余站在他的身后,以及十几个一脸不善的宪兵。
另外,还有一个貌不惊人,一脸庸俗,不似军人的人。
这个人,张阳当然识得,他就是唐基。
他是二把手,是虞团的实际管理者。
死啦死啦也终于不再和他的狗肉兄弟纠缠,爬了起来,掸了掸灰,然后敬了个礼。
虞啸卿还了个礼,手仍摁在他的柯尔特手枪上。
阿译吞咽着唾沫,他真怕虞师座会拔枪来那么一下,就像当初杀小鸡一样杀特务营营长。
死啦死啦站在虞啸卿的面前,站得有点儿萎靡。
“幸虞团座力挽狂澜,重筑江防……”他拍出了一个马屁。
虞啸卿说话跟砍刀也似,立刻就把他的马屁砍断了:“命里事,份内事。说你的事。”
死啦死啦涎着脸继续说:“您……您又一言九鼎,及时发炮,这里无分军民,一条命都是团座给的。”
“老百姓的命是他们自己的。你们的命,是临阵脱逃得来的,那就不是份内事,是我最恨的事!”虞啸毅说的很严肃。
“我下的命令,他们……”死啦死啦说看了看周围的一撮人,“他们一直都不错。”
虞啸卿点了点头:“很好!能让一伙散兵溃勇打这种绝户仗,你本该是如此对他们。与他们无关,我知道了。”
于是,死啦死啦鞠了个大躬,把手里的东西奉上:“总之,大恩不言谢。”
虞啸卿根本就没去看死啦死啦手上的那支南部式手枪,“我不爱用倭寇的器物。”
死啦死啦解释道:“南天门上打来的,原主是个中佐,枪柄上有他的名字。”
虞啸卿看了看枪柄:“立花奇雄,我知道他,日军竹内联队副联队长,身世显赫,若论谋勇,却有纸上谈兵之嫌。这一回真货让假货给毙了,可见英雄不问出处。”
死啦死啦知道虞啸卿话里藏刀,但还是可劲儿干笑:“如果南天门用兵的是虞团座,恐怕竹内本人的佩枪也要在这里了。”
“你这一顶高帽子扣过来,可不教人讨厌?我不擅长打无准备之战,如果南天门的上是我,打得还不如你。”
虞啸卿说完,然后把枪拿了过去,掂了掂,“谢了!――抓了!”
他总是不形于色,两句话间的落差也实在大了点,他的那些亲随可不管这些,得了命令,立即按住了死啦死啦的肩膀就要上绳子。
虞啸卿说:“军人须有敬重之心。”
张立宪何书光几个人仍在生绑,他们大概除了虞啸卿也不敬重其他人,于是虞啸卿吼道:“铐子!不是绳子!”
那几个人总算明白过来,换用了较为文明的铐子。
死啦死啦没有挣扎,配合着戴上了铐子。
他总算幸运,他都见过特务营营长曾经被绑得像一头待宰的活猪。
看穿一切的张阳,不是那么意外,而对其他的十几个人来说,这个转变也实在太突然了。
他们也没有鼓嚣,只因为师部宪兵们的枪虽然没有举起来瞄着,但确实是有意无意地对着。
迷龙刚往前走了一步,立刻被何书光警告性地指着鼻子,而那支没上药的鸟枪也被人拿走了。
孟烦了拦住迷龙:“别动!”
迷龙看了他一眼,又瞪了一眼何书光,最后看着死啦死啦以寻找一个答案。
死啦死啦很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让他回去,顺便向抱了个揖以示谢意,他对着孟烦了说:“照顾好我的老弟。”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他的狗肉。
张阳说:“放心,有我在,狗肉肯定进不了热锅。”
死啦死啦乐了,低下身揉了揉狗肉的头。
狗肉简直成了精,它闻了闻那副手铐,然后用一副悲伤的表情看着死啦死啦,看着死啦死啦在师部宪兵的押解下上了那辆卡车。
自始至终,它甚至连低鸣也没有一声。
反倒是迷龙、不辣,需要孟烦了一手抓着一个,用言语压制他们的冲动:“别胡来,真为他好,就别胡来。”
阿译问:“为什么?”
孟烦了没有说话。
张阳替孟烦了解释:“不要激怒虞啸卿,相信我,虞啸卿不会杀了死啦死啦。”
张立宪过来,向阿译敬了个礼,阿译茫然得忘了回礼。
“你曾经说过,你是十五期军官训练团的成员?”张立宪问。
阿译看着他,说:“对……我记得……你是十七期的。”
张立宪却并不是来攀交情的,直接说明来意:“长官叫你过去。”
叫他去的却并不是虞啸卿,而是唐基,那个一脸世故却故意装作友好,让阿译心里充满暖意的做作小人。
唐基戴着上校衔,但阿译明显暂时无法判定他的身份,只能带着疑惑,立刻颠颠地跑了过去。
唐基询问了阿译几个问题,就像是聊天一样。
而虞啸卿看了眼已经装好死啦死啦的军车,看了看他的那一群犹如乞丐一样的手下。
“似军似匪,似民似贼。”
他看着那一撮惨不忍睹的人,干脆把脑袋转向了他的手下:“给他们找个地方打理好,这样子放出来,要叫禅达的乡亲对我军顿失信心。”
然后,他转头走开。
车驶动,人分开。
何书光吆喝着:“走啦走啦!团座说不要晾在这里!”
他们开始在车尾的烟尘中迈动双腿,因为物资紧缺,烧的是劣质油,那浓浓的烟雾,呛的人眼睛直流泪。
虞啸卿说,这群人的样子丢人。
可禅达人并没有这样觉得,打鬼子的一群人,没有丢了军队的脸,也没有丢了中国人的脸。
禅达人不断送行,把刚才没来得及吃完的东西塞到他们的手上。
张阳感觉裤脚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低头一瞧,是狗肉。
其他人都害怕狗肉,尽量躲远,因此,狗肉就来找他。
它望着那辆越来越远的军车,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
张阳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回避。
张阳知道它能通人意,安慰它:“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阿译回到人群中间,手上立刻被人塞了一个巨大的榴莲,他拿着那个闻着臭吃起来香的玩意儿,难堪的表情让人觉得有趣。
孟烦了揶揄他:“阿译,以后你可以拿它做聘礼。”
阿译居然很正式地怼了回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孟烦了实在想笑,他稍微抬起了头,然后被一枝花掷在眼角。
这是一枝扔得最缺德的花,它是那种长了刺的植物,而一路飞了过来,花梗正好扎在眼角最敏感的地方。
孟烦了顿时痛得昏天黑地,捂了一只泪水滂沱的眼睛寻找那个肇事者。
肇事者站在离他两三米之外的路边,捂着嘴,手上还拿着几枝没来得及扔出去的玫瑰花。
她瞪大了两只眼睛看着孟烦了。
孟烦了也看着她。
她的脸蛋长得好看,又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她的名字,叫做小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