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南天门之炮火
虞啸卿被架空了,他现在很失望,只是冲没有背叛的近卫们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意兴阑珊。
“你们好自为之,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亲卫们都沉默着,只有李冰追着他的背影大喊:“师座?!”
虞啸卿猛然转回了身,一个耳刮子抽在李冰脸上:“你真要后悔了,就告诉我唐基这个卵蛋躲在哪个裤裆里边!他要躲起来搞鬼,事也做绝,你要还想做个人,就拿条枪,对着他的那个猪脑壳来上一下!你做得来的!”
李冰露出一种很奇怪地表情。但绝不是惭愧:“唐副师座,他……”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载他来的车就停在雾里,车上还坐着几个人。
一个人正下车走过来,于是虞啸卿便瞧见了唐基。
虞啸卿拔了枪,一边大步迎过去,一边打开了保险。
于是,唐基便站住了。他并不是一个被枪指着面不改色的人,也不想装大无畏的精神。
唐基问:“虞侄,你这是做什么?我到处找你,你就到处跑。我就到处补漏,你就到处闯祸,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长出一双长腿来,就遛短腿的老头子嘛。”
“你的腿短,但手很长。我准备了两年的进攻,几十分钟被你拆了个稀碎。”
“拆?这个拆字是从何说起?先是虞家,后是虞师,从黑头到白头,我唐基碰到虞字又几时有个拆的时候?”
他就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让虞啸卿看他的白头。
“我今年三十五,你陪我三十五年了。”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你去哪里了?”
“去跟军部通话呀,违令不从这么大的事,我这个专擦屁股的能不跟军部通话吗?”
虞啸卿瞪着他,没有丝毫的信任。
唐基悻悻得几乎有些愤怒了:“你们虞家的人都好惹祸,永远是我姓唐的来挽回!我两条老腿扛着一张老脸,力求挽此局于狂澜啊!”
虞啸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枪收了。
“没杀你是因为杀也没用了,我杀光了我父亲的儿子,不想再杀他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是怎么挽你的狂澜,你也不用挽了,雾很快就要散了。也别跟着我,现在杀头也不够时间把两团的兵力送过怒江了,我再也闯不出祸来了。”
“但够时间把你自己弄过江去送死?”
“我在乎的人都在对岸,现在就要死了。活着的人,我已经得罪光了,不能再在他们眼前丢人!”
“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上峰对师座此次渡江做火力侦察,大为激赏,钧座都说要破一下酒戒,携众为你举杯遥祝……”
虞啸卿愣了一下,站住了,诧异兼之愤怒:“什么?什么火力侦察?”
“这次火力侦察啊。钧座称你为东方之巴顿,而且这滇西山可不是北非沙漠可以比的。钧座说早该有此一仗,以一次强火力侦察,拔除敌军入我心腑之刃,得兵家必争之地……”
虞啸卿怒道:“什么侦察?你们又在搞什么鬼?这样大规模地进攻,虞师前锋两师殿后!光送军部的报告都能堆出一个屋子……我恨不得连下辈子的力气也拿出来用了!狗屁的侦察?!”
唐基道:“所有人都说侦查,那就是侦查,不是也是。那怕是整个虞师的一万两千人,全部过江,那也是侦查!”
这段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但的确是让人无奈又愤怒的无耻之语,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死的能说成活的,不是偏要说成是,下面的人毫无办法。
炮兵指挥官看见唐基来了,立即跑过去询问:“唐副师座,到底打不打啊?”
“打呀!调你们来做什么?虞师长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军里还要调重炮过来狠狠地打!”
虞啸卿有点愣了,炮营的将士们也一个一个的讶然。
唐基仍在那里向一头雾水的指挥官拍着胸脯子:“你要不信只管去军里问!可在十秒钟之内,炮弹得按虞师座的要求打出去!”
虞啸卿还在那里发愣。
炮营的那帮家伙们效率还是蛮高的,几声号令,炮弹已经出膛。
虞啸卿茫然看着炮弹升空。
唐基说道:“你从来就很受器重,现在就加倍地受器重。如今连最想看你倒下的人,也只好说你是真要打的,等到了真打的时候,上边也知道该谁领兵。记住领的可不是区区一个虞师。”
虞啸卿一阵苦笑:“真要打吗?原来上边做出来的样子,一直是要假打。”
“你是用兵的人,真变假,假变真,谁会搞的清?谈判桌上谈着,桌子下边总也得有个动静,那时候,想的是在滇缅要做主战场。现在被斯大林给抢走了,哪还有不保存自己的实力的?酒囊饭袋都明白的事,你偏就想不明白。”
这些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日本人快扛不住了,而在中国,还有一支军队,是他们一直想要剿灭的。
所以,虞师现在不但要保存实力,还要继续壮大实力,借着这次攻打南天门的机会,狠狠地谈判桌上敲一把。
……
“轰轰轰……!”
炮群开始齐射,轰轰的钻入雾气,落入南天门的阵地上。
一些重炮弹的爆炸声,在这里都隐隐听得见,很壮观。
但是,虞啸卿期待已久的壮观,现在在他的眼里,却一点也不壮观了。
虞啸卿悠悠地说:“除了一死……我还有什么办法对得起他?”
唐基道:“往回撤呀!”
如果在几分钟前唐基,说这话准,要被崩掉了脑壳。可现在,虞啸卿甚至无心去理解其中所含的嘲讽:“不可能的,都已经不够时间把人送过江,更不要说把人撤下来他们已经进入树堡,把坑道炸塌,在里面困死了!”
唐基安慰道:“虞侄啊,跟你父亲年青时一样,总是把事情想绝的。”
虞啸卿反问:“绝?你哪怕告诉我有一分的转机。”
“军里都已经在为你举杯庆祝了,难道还会晾着你不成?桌子上的也还在谈,主战场是争不到了,可在物资军备上,还是有得讨价还价的,也就是几天的事。你这里枕戈待旦,军里的增援也没断,说声要打,不是随时的事吗?”
虞啸卿问:“几天?”
唐基答:“三两天吧。”
虞啸卿继续追问:“三天还是两天?”
唐基没法,搪塞道:“三天加两天,就是五天。”
虞啸卿的肺气得又快要爆炸了:“我恨不得把你……拉到南天门,枪毙五分钟!”
唐基求饶:“两天两天,最少两天,你现在要打,也来不及了。两天正好重整攻势,所幸虞师实力未损,你的川军团也都是牛人,两天绝对守得住。两天,你要不要跟你活了三十五年的爹闹翻?你要闹翻了,真上了山的才叫死无葬身之地。”
虞啸卿看着唐基的眼神,几乎有点可怜巴巴。
唐基伸了两个手指头,如两个金不换的保证:“两天。两天发起总攻。”
“两天内,必须给他们提供持续的炮火甚至是航空支援!”
“我是打仗的外行,这个要你自己对军部说去。”
“好,我亲自去说!”
……
树堡现在成了川军团的阵地,河滩上的阿译和全民协助柯等一帮子人,在侧翼佯攻被发现后,彻底变成了主攻。
在炮火的支援下,迅速突破了第一防线,往半山腰的大石头突进。
后面的日军紧追不舍,阿译和全民协助躲躲藏藏,跑的十分狼狈。
他们不管不顾,只顾往南天门上冲。
一个又一个的战士倒了下去。
死啦死啦等人看见后,越过阿译和全民协助的脑袋,把手榴弹一起往下扔。
对岸打过来的重炮弹,隔着山在爆响,但总也响不过眼前的爆炸。
死啦死啦喊道:“接应他们上来,然后把楼梯炸塌掉!”
丧门星举着个冒烟的炸药包冲了过去,猛扔了下去。
炸药包在梯级上滚落,往下的爆炸快把上面的士兵给掀飞下去。
土块崩落和钢架倒塌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几乎听不见。
张阳爬起来往下看的时候,刚才的楼梯阶级已经不复存在了。
死啦死啦拖起了只顾倒在地上喘气的阿译,问:“你的人呢?”
阿译说:“都在这啦!”
跑上来的就只有他和全民协助,其他人全完蛋了。
死啦死啦十分生气:“你把他们都扔在那里了!”
他开始揍阿译。
阿译不吭声,被打倒了便爬起来,沉默着。
全民协助惊魂未定,又接了一挨了一顿惊吓,沉默地看着阿译被打的鼻青脸肿。
死啦死啦其实冤枉了阿译。
主力团没有选择渡江,只是炮击,没有任何攻击压力的竹内,扔下这群瓮中之鳖,不断向外围搜索。
然后发现了阿译准备佯攻的部队。
阿译用了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英勇,开始主动攻击。
换成谁,也不可能打赢这样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战斗。
结果是,如死啦死啦在第一次南天门上一样,趁着迟来的炮火,阿译带领残部钻进了坑道,爬上了南天门。
死啦死啦拍了拍阿译的脸:“说话呀你!”
阿译懦弱地说道:“我让能动的弟兄渡江回去啦!我只想上来看看你们!”
“游回去,那又能活得几个?!”
死啦死啦一脚踹了过去,“说话啊!”
阿译这才说了出来:“主力团没有渡江!虞师没有进攻!你们也没有援兵!我……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快哭了的阿译,还有一脸镇定的张阳。
死啦死啦看着狼狈不堪的阿译,理解着他话里的意思,脑海中轰然炸响!
嗡!
似乎眼前都黑了,南天门都塌陷了,感觉世界已经到了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