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留着鬼子练新兵
等到了傍晚,对岸的火力彻底停止。
死啦死啦催促道:“扔啊,怎么不扔手榴弹啦?”
不辣怀疑地瞧了他一眼,又扔下去一个。
并且,在那个手榴弹爆炸的同时,扒着崖边往下瞄了一眼。
这回,下边的日军残部不往上射击了,枪法再好也不可能顶着不断扔下来的手榴弹射击。
不辣懊恼地缩了回来:“下边有个死凹角!不要脸的都缩到死角里去啦。”
阿译说:“他们也都是日军的精锐。鬼的很。”
“什么叫也都是?”孟烦了怼阿译一句,直到现在,阿译都不敢爬到悬崖边,他说他恐高。
死啦死啦在旁边嘿嘿地乐:“要是我呀,就一开始连个石子都不往下扔,先去弄个油桶来,填上几十斤炸药、几捆手榴弹、几十斤的铁钉碎片什么的,往下一扔,轰隆一声,至少死一半、伤一半,整个天下太平。”
一撮人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么损的招,也就死啦死啦能想得出来,可问题是现在才说,剩余的手榴弹已经不多啦。
张阳可是知道,死啦死啦为何刚开始不使用杀伤力最大的汽油桶,他想练兵,借着这一小股敌人,进行实战训练。
孟烦了懊恼地说:“下边都做了缩头乌龟,现在放汽油桶都炸不着了!”
死啦死啦没听见似的,对着那帮运锹如飞的新兵下达了新命令:“先挖深了,上边盖上木头,然后再挖通啦!”
“你存心的吧。”孟烦了开始怀疑。
死啦死啦不去理会孟烦了,继续命令那些新兵:“躲炮的洞都散开一点儿,想一炮打一窝啊!”
阿译说:“得派人去江滩上堵住,要不日军省过神来,就跑到林子里去啦,那就更不好找啦。”
死啦死啦当即予以否定:“不行,江滩上光秃秃的,会被西岸当靶子打。”
孟烦了提醒他:“现在是晚上,对面看得清吗?”
“反正不行!”
孟烦了疑惑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阳插话道:“团长这是要玩小猫抓老鼠的游戏。”
一撮老兵恍然大悟,很同情地看着后面的那群新兵。
入夜,炮弹零星地在两岸爆炸,那只是袭扰而非火力压制。
也不知道坑道里谁在嚷嚷:“兽医你有生意啦!”
老头子便背着他的三个医药箱,沿着刚挖出来的简易壕沟,猫着腰,爬过去。
后面的新兵有了伤亡,是几个不听话瞎跑的,被不长眼的弹片击中了。
新丁们还像土拔鼠一样,在把壕沟挖得更深,炮弹虽然是零星的,却让他们有一种只有钻入地底才是最安全的感觉。
一帮老家伙们很不要脸的偷懒,在悬崖边的坑道里窝作一堆,吃着饭,喝着水,聊着天。
迷龙居然从黑市淘到了一包烟丝,卷了一根烟卷,大家一起轮着抽。
一人一口,吞云吐雾。
战斗停止,休息之时,算是美好的时光了。
夜幕降临,悬崖下的日军仍然活着。
张阳已经差不多确定了悬崖下面剩余的日军人数,一共四十三个。
不辣说:“老子拿绳子吊一箱炸药下去怎样?”
“就算炸得着,也一早给你打爆啦。”
蛇屁股提议:“饿死他们。”
迷龙说:“如果老子的机枪现在在江滩上堵着,不让他们进林子,那就能把小日本饿死在悬崖下。”
丧门星问:“团长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克虏伯说:“不知道。要是有一门炮,我一炮就轰完啦。”
康丫扯着袖口问:“敌军在悬崖下面,怎么往下打炮?”
克虏伯说:“不会离的远一点啦。”说完,他窝在坑里,准备睡觉。
烟没抽完,虞师就来人了。
何书光问抽烟被呛着的孟烦了:“你们团长呢?”
孟烦了看清了来人,来的是虞啸卿、唐基和他的亲卫们,敬礼回答道:“在检查交通壕。”
何书光简短地说:“带路。”
一帮老兵们急忙掐灭烟头,闪在一边。
唐基招呼阿译:“林督导一起过来。”
阿译只好跟着。
虞啸卿招呼张阳:“张排长也过来学习一下。”
张阳知道,这是虞啸卿拉拢他,也是给他一个亲近的机会。
孟烦了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听着何书光轻声咒骂:“你们这里打的什么鬼仗?”
虞啸卿力挽狂澜,粉碎了日军的攻势后,便来视察没有鬼子进攻的祭旗坡。
原来答应的补给有点儿缩水,几个掷弹筒、几挺轻机枪、和几个壮丁,对一整天没派上任何用场的炮灰团来说,他也算给了补给慰问。
可虞啸卿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表现他对部下的关怀,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他是来找麻烦的。
交通壕位于前沿的半身壕之后,川军团的新兵对付泥土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一天时间,已经把其中的一小段挖到了人头的高度。
死啦死啦正指挥人砌上护木加固。
他看见虞啸卿的时候,表情并不好看,说白了,虞啸卿现在的表情恐怕不能用冷酷来表达,应该说像是一张僵尸脸,冷冰冰的,而且无情。
虞啸卿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禀师座,正在筑防。”死啦死啦立即报告。
虞啸卿冷淡地说:“我不关心你挖洞的本事。牛皮吹上了天,那是纸飞机。横澜山阵地已经全歼敌军,你们是全师唯一被敌军突近的防线,并且至今仍未歼灭。你的阵地下面有多少个日军?难道是一个师团?”
张阳在一旁回答:“报告师座,已经摸清楚了,是四十三个。”
“为什么吃不下?”虞啸卿斥问死啦死啦。
死啦死啦保持了沉默。
唐基试图缓解气氛:“师座,要不是对岸有火力支援,龙团长也会主动出击的。”
虞啸卿毫不领请:“敌人打炮,就不主动出击了?横澜山上承受的敌人的炮火更加猛烈!”
死啦死啦委屈巴巴地说:“我的团,只有临时凑起来的五百人,真打过仗的恐怕还不到一个连。说句难听的话,如果现在叫个兵,让他对着师座开一枪,那兵恐怕没开枪,就先吓尿了裤子。”
虞啸卿板着脸:“你太小瞧你的兵了!你占尽了地利优势,一个团,五百个兵,十倍的兵力,吃不下区区四十个残兵?我让张立宪带着一个特务连,分分钟搞定。”
死啦死啦犹豫片刻,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一小股日军而已,打过仗的那些老兵,足够吃掉他们了。我是想,如果江那边的鬼子再像今天这样盖过来,我派新兵上去,那就是整团死光光。现在,几十个回不去的日军不足为患,我让全团的新兵轮番上,估计损失不到一个连,可新兵们就学会了打仗。”
虞啸卿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要用他们训练你的兵,你要慢慢来?”
死啦死啦坚持说:“慢慢来。”
虞啸卿的脸色青得快成了铁色。
而唐基的笑脸也越来越和蔼,他打了一个哈哈:“龙团长带兵有方,言之有理啊。林督导,你陪我看看你们的阵地吧。”
唐基相当亲切地搭着阿译的肩膀,两个人沿着交通壕走了开去。
谁都知道,阿译就是唐基安插在川军团的眼线,也就是可以打小报告的那种人。
当唐基走开后,虞啸卿的脸色反倒舒缓了一些。同样的,唐基也是上峰按安插在虞师里面眼线。
“师座,虞师拒敌于西岸。可东岸如果有日本人,士兵们才不会睡着。今天为什么不战自溃?是太安逸了!要不是有怒江天险,老天爷给面子,狂风加上大水,竹内的整个联队就要抢滩登陆啦!”
虞啸卿不愤怒了,因为他总算听明白死啦死啦的意思,他也彻底惊愕了。
他终于用一种看人的眼色看着死啦死啦,问道:“什么时间能消灭?”
“一天。我只需要一天时间。”
“不行!最迟明天凌晨!”
“夜里看不见,新兵们不适合夜里作战。到明天中午行不行?”
“明天八点,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是最后的底线!”
虞啸卿走了,他来时的愤怒消失了,带走的是一丝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