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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雾障山以耻为荣 东郊外路毁桥塌

豫西风云 半夜轮回 6681 2024-07-06 14:59

  四、雾障山以耻为荣东郊外路毁桥塌

  今天是农历逢九,白马寺的钟声午时准时敲响,随着那洪亮而空灵的钟声,从寺院东边齐云塔的十三层密檐下面,扑棱棱飞起一大群鸽子,它们在寺院的上空飞翔着,像例行公事一样忽高忽低地盘旋着,杂乱无章的鸽哨声,在低沉而又浓重的黑云下嗡嗡作响,秋雨就要来了。

  在白马寺院对面不远处,有一排专门给来往香客们准备的饭店,这些饭店的门匾上,大都带有一个“斋”字、或与佛语有关,大一点的有清雅斋、大悟斋等,其建筑风格似同金、明时期,气象雄伟、注重细节,且不低于三层。小一点有佛心饺子、善心面等,诸如此类。附近民房周边也大都散布着许多小铺子,有卖家常便饭的,也有卖玉佛及香火纸钱的。

  憨大彪一行四人从劳工营里出来,军师猫脸建议路过白马寺进去上注高香,感谢佛祖保佑让他们脱离苦海,也求得今后事事如意。走到素雅斋门口,从里面传出阵阵香味,憨大彪止住脚步拍着肚子说,行了,行了,到这里有个意思就行了。这两个月老子天天啃黑驴球似的窝头,瓷面疙瘩把肠子都吊成细柳树条子了,吃饱喝足了再说!说完径直就朝里走,猫脸抬头看了一下店门上的招牌,拉了下憨大彪,结果没有拉住,吕六福和路延迟对视了一下也跟了进去。憨大彪也不上楼,在挂着几十种菜名的木牌下面,就近拉了一张桌子坐下,敲着桌面催着上菜,跑堂哈着腰给四位上完茶,刚要问点什么?憨大彪等不及了,“这喝水能喝饱肚子!先来一盘蒜泥猪头肉,再来一份红烧大肠头。剩下的——”他用整个手掌指着菜谱牌子,“啥贵来啥,啥时候说不要了再说。”跑堂的为难地指了指门口招牌说:“这位爷,小店是素雅斋,您要得真的是……难……”憨大彪脸色一黑,“去把你家掌柜叫出来,今天我要的菜他要是弄不来,我就把他给砍砍,剁剁上到这桌子上。”

  掌柜五十来岁,白白胖胖的面颊上有几颗浅黄色麻子,一说话直打结巴,他看着眼前晃动的两顶日军尖头帽,还有这两位衣冠不整、冷眉横对他的“二球货”,知道今天来的人不是善主,像念生意经一样对在座的说,感谢各位长官屈驾光临,本店虽然以素为主,但不能让诸位有丝毫不如意之遗憾,当尽全力伺服,满足各位客官不同的口福……

  “停!”憨大彪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球不大毛不少,你只说上菜、还是不上菜?”

  “上、上!马上就上。”掌柜脸上浅黄色的麻子跳了几下,拱着手说:“不过这烹饪火候得有个过程,敬请各位稍候片刻。俗话说,好菜不怕晚,兄弟存了两罐子老洛阳的隋唐宫坊老酒,今日有幸遇见各位重见天日,兄弟我先奉上送清素凉盘八个,慢慢品尝着,大菜随后就来。”猫脸担心掌柜没有或者不敢上荤菜,就紧了他一句:“掌柜不会是素菜荤做糊弄咱哥们吧?”掌柜为表诚意,把一只手竖在鼻子前念念有词:“佛祖在上,小的不敢诓言,佛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况且,四位能有如此口福也是客官们的造化。”

  掌柜来到后房,在箱子底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块银元,在两个手心里换来换去,又用力握了几下才递给跑堂,吩咐道:“快去平乐镇,看有啥东西,不管贵贱快点多买些回来,遇上这几个孽障咱们得罪不起。”

  憨大彪原本不姓憨而是姓韩,他自家姑父韩玉瑶与镇嵩军的憨玉琨八竿子打不着,因字音相同,外人一直认为他们是亲兄弟,又因憨玉琨在吴佩孚大帅和绿林中名气大,也就将错就错,把“韩”改姓为憨。憨玉瑶前些年打着抗日救国的旗号,拉了上千人的队伍后,下山投了旧识孙殿英,斜出正入的、堂而皇之地当了国军团长,把一面临水三面绝壁的老巢雾障山,让侄子憨大彪看守,也为以后若有不测留个退路。憨大彪与他姑父不同,憨玉瑶的土匪生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憨大彪不管那么多,“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韩玉瑶抢劫时大多不欺负穷人,憨大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拾到篮子里的都是菜,不惜杀人放火。

  那一年,当他知道他的压寨夫人把尤添妮卖给人贩子后,恶狠地骂道:“你这个不下仔的老母狗,想断老子的后啊!”抓起一把大刀就把夫人给开了“瓢”,之前尤添妮曾告诉他,自己可能有喜了,闻见油腥味就想吐,再加上这个月到了日子,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憨大彪这次下山就是为了绑个大夫来验真假,没有想到……

  自打憨大彪知道了吕六福有可能是他憨家的后人,就经常琢磨着怎么把这些既不光彩,又不想为人知,还得让吕六福相信的这张纸捅破,今天就是个机会。憨大彪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阵子,连连打了几个饱嗝,用手擦了一把满是油污的鼻子和下巴,把两只茶碗里的茶甩手泼到地上,在里面倒满酒,两手各执一只用力一碰,一只放在自己的唇边,一只递给吕六福说:“来!陪老子喝一杯!”这是一句双关语,吕六福马上听出其中的含意,他没有接,反而用手把酒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知道现在不是揭盖子的时候,日本人之所以给他这个侦缉队长,完全是在乎吕长更那几千人的装卸行,憨大彪自己现在还趴在墙头上,不知道摔下来是死是活,这时候把关系挑明了还不是时候,再说自己现在也是场面上的人,跟土匪绞上这种事丢面子。

  吕六福把酒移向路延迟,对他说:“要谢就谢我二姐夫,若不是二姐夫出面,谁的老子也不行。”憨大彪一怔,自我解嘲地嘿嘿笑了两声,“对对,应该、应该。”路延迟接过酒碗又放下,“我不会喝酒。”他看了眼吕六福,“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又对憨大彪说:“大当家今后有什么打算?”憨大彪不假思索地说:“回我的雾障山,当我的土皇帝!”憨大彪在雾障山有一二百号人,分守在大营的前后左右。从官道岔路到雾障山最多也就是五六里地,到了山口只有一条小路,两边悬崖峭壁,山顶有一祖师庙,庙后有一条直通黄河岸边的捷径,此捷径能下不能上,属一夫当关万夫莫过之险隘,下面的黄河湿地开阔泥泞,非冬天结冰不可以在河上过人,平常既不能行船也不能泅渡。多年来憨大彪仗着这得天独厚的地势,谁也奈何不了他。

  路延迟鄙视地对憨大彪说:“去那干啥?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憨大彪自豪地说:“这个你就不懂了,那是个山神爷没有我允许也上不去的宝地,我的家当全都在那里,三辈子也吃喝不完。”憨大彪突然“哎哟”了一声,猫脸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憨大彪看了猫脸一眼,自觉说漏了嘴,想把话再拾起来,舌头在嘴里转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再拾起来的理由。猫脸明白路延迟和吕六福的意思,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说:“没福人长在深山背后,有福人活在城镇码头,如果真的有个好去处,容我和大当家商量一下,明天一早给二位回话,不知……”猫脸抬头看着憨大彪,等他发话。憨大彪又喝了口酒,“行行,明天再说。”吕六福打了个哈欠向后堂里面喊了声:“掌柜记账啊,下次一并算。”掌柜没有出来,远远的应着:“不记,不记。下次来我还请客。”

  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意,麻秆营长突然走了进来,一只脚刚踏上楼梯,就被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给提溜了下来,憨大彪挥舞着拳头,嘴里的酒气、臭气、牙帮子上的污秽气喷了他一脸。“你小子欺负老子还没有欺负够,又跑到这里当跟屁虫,看我不捶死你这个小鳖孙!”猫脸赶忙拦住。麻秆屁股朝外,双手连连作揖,“兄弟得罪,兄弟得罪,错入了庙门。”边说边急急退了出去。

  麻秆确实是走错了地方,刚才有人给他捎信说,一个姓戎的朋友在白马寺对面的大悟斋三楼,请他便饭有要事相告,而且再三说最好是他一个人去,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戎鹞子一个,他猜想,一定是八路军过河的事让日本人知道了,出了什么关乎性命的麻缠事?便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戎鹞子向麻秆介绍了姜思贤和黑姐,简单扼要地说,明天八路军要炸掉日军修铁路的储备仓库,毁掉离他最近的几个铁路涵洞,希望他能配合,以减少他的弟兄们的伤亡。姜思贤给麻秆沏了杯热茶,眼镜片后面闪着热情,用亲近的语气说:“听戎队长说,你老弟也是受苦人出身,独自一人四处漂泊,没办法才出来混队伍吃粮的,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得上的尽管说,咱们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客气。”麻秆心里一阵热流涌起,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外面听到这么贴心的话,喉咙一热,竟说不出话来。戎鹞子问,上次那事最后日本人咋说了?麻秆说,梅邪要追究,还没有开头那小子就呜呼了。麻秆仍然担心,“这事早晚会被日本人翻腾出来的,反正豁上了,到时候能跑就跑,跑不了也就是这一吊子了。”

  戎鹞子对麻秆说:“你小子耳朵长长点,有点风声就过来,我来对付他们!”他看着麻秆疑惑的眼神继续说:“再晚一阵子他们就顾不上许多了,小日本是条不知道自己牙口有多大的响尾蛇,在老大美国人的腿肚子上咬了一口,美国人痛了,天天踩着尾巴打他。在小日本没有来豫西以前,美国人的炸弹都扔进他们家的被窝里了,掀了他们的锅灶台、掐了他们的口粮,要不然小日本怎么会噙住这条铁路线死不松口。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在河野回来以前离开这里,如果郭敬堂没有把帮你想出更好的对付办法,你就过来找我,万不可对着点着的火捻等着挨铳。”姜思贤说:“我完全同意戎鹞子的意思,以后我们会经常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和你联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绝不会看着不管。”麻秆感激地说:“二位哥们的这番话,我麻秆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等配合你们干完了这场活再说。”

  戎鹞子在黑姐和麻秆说话的时间,起身走到南窗前,向不远处的陇海铁路望去。东边,湍流的瀍河水翻滚着浪花,由北向南拥挤在宽阔的河床中间,在通过铁路下面的涵桥时,被临时用方木垛起来的支撑用的桥墩子分成两股,然后又急急地合起来,用力冲向洛河。西边,高高隆起的路基旁,堆积着涂着沥青的一摞一摞枕木,还有几处用帆布篷盖着的、待用的铁路器材。戎鹞子把麻秆叫到身边,拍了拍麻秆突起的肩骨膀臂指着对面,说:“我们准备毁了这些,那儿离你守备的地界最近,你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麻秆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让弟兄们全都向东段靠,离这边远远的就是了,要我们怎么做?”戎鹞子说:“你帮准备几桶洋油,放在枕木堆旁边,其他你什么都不用管。”麻秆点头明白。戎鹞子又问日军的防备情况,麻秆说,那些都是些炸不烂搬不走的东西,日本人没有设岗,最多有时候会有三五个人的巡逻队,还有来拉枕木和器材的车来一下。

  姜思贤要了三份素饺子,又专门为麻秆烫了一壶酒和两个小菜,对麻秆说:“我俩都不喝酒,你这个小老弟例外。”麻秆赶忙谦让,说大家不喝自己也不喝,怕耽误了大事。“少喝点,要不然回去你不好向你身边的弟兄们交代去处。”戎鹞子给麻秆斟了一小杯,麻秆不好意思地把酒杯端起来,刚要往嘴里送,突然想起来刚才走错门的事。戎鹞子听了,站起身让他们先吃,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姜思贤不放心,看了一眼戎鹞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对麻秆说,你先吃我跟着去看看,说着摸出手枪、打开保险,往衣服里一插也跟着下了楼。

  素雅斋里只剩下掌柜和跑堂两个人,掌柜正在用筷子把桌子上剩下的菜,不住地往跑堂手里端着的盆子里拣,嘴里不停地怨恨着:“造孽啊,造孽啊!”

  吕六福把二人安排到西花楼,又把高颧骨请进来,把猫脸支了出去,向憨大彪磕了三个响头,连句爹也没有叫就冷着脸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对二人说,这事天知地知还有我们三人知,要是谁说了出去,别怪我小六子情断义绝。吕六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冒出可怕的凶光,脸上肌肉急急地抽搐着。

  高颧骨跪天发誓,连酒尚未全醒的憨大彪看了,也不禁头皮发麻。吕六福让高颧骨出去,对憨大彪说,亲是亲财路分,你回去准备十根金条送来,在日本人那里还得……“这个你放心。”憨大彪不等吕六福把话说完。“懂规矩就好。”吕六福悻悻一笑,便出门去找路延迟,让他向龟尾为憨大彪请官去了。

  龟尾对收编土匪本来就没有兴趣,又因他刚刚因为铁路迟迟没有修好,被上司骂一顿,心中不爽,本以为梅邪这个“缺”他可以顺理成章地顶上去,结果电文通知他,新任的司令官木村千代次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龟尾心不在焉的对路延迟敷衍说:“你看着办吧!”然后又用手指着路延迟和吕六福,“如果他们良心大大地坏了,你,还有你,统统地死啦死啦的。”

  路延迟出来对吕六福说:“我看给憨大彪一个保安大队长的官衔算了,太大了我当不了家,再一个是——”路延迟斜了吕六福一眼,“再一个是,如果将来一旦有个变化,咱按不住他,反而会引火烧身。刚才龟尾还说,憨大彪要想把他的人从劳工营里全捞出去,就得用两个劳工换一个。”吕六福咂巴着嘴说:“我就想借他拿下孙木庵那个老小子!”

  憨大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抱过水壶用手指堵着壶嘴,掀起壶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够,抹了抹嘴,用急切的口气问猫脸:“咋说了他们?”猫脸显然是不满意,“给了个治安大队长。”憨大彪又像饮牛一样把水壶里的水喝干,“呸”的一声吐出吸进嘴巴里的茶叶:“老子还以为给个什么团长、司令的干干,这队长是个什么玩意?”猫脸说:“日本人兴这个,什么这队长那队长的。”憨大彪往床上一躺:“算了,算了。管球他什么队长不队长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只要他们给枪、发饷,不散老子的队伍,爷爷我高兴拉套就拉,不高兴尥蹶子就走人。”猫脸摇着头说:“没这么简单,笼头、缰绳、铁嚼子、鞭子都在人家手里。”憨大彪折起身子满不在乎:“山神爷管不了野狼!我去哪里还得给他们点个卯?”猫脸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次不一样,劳工营里那几十号弟兄咋办?你现在能走得了吗?再说咱俩的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哪!”憨大彪无奈地用手抓了抓光秃秃的脑瓜子,“那咱就来个仰八叉撒尿,流到哪里是哪,走着说着。”说完,把茶壶盖子磕碰得当当响,对着门外叫喊:“来个会出气的,倒茶送水,再弄两个小妞过来!”

  陇海铁路就像患了重疟疾的病人,冷一阵子热一阵子,今天冒汗明天又瘫痪得不能动,对这条老掉牙,又是被炮弹炸的缺胳膊少腿的铁路,从六月抢修到现在仍然不能完全畅通,让日军头痛不已。

  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早上东面乌云刚退,太阳就从铁路的尽头跳了出来,晨光射在路基两边的积水上,发出斑驳的青红色。两条生满铁锈的轨道,湿漉漉的雨水慢慢往下渗着。上午九时许,挂有六节车厢的日军列车,小心翼翼地爬过白马寺东段,在离瀍河涵桥几百米的地方紧急刹车,稍顿,后屁股一撅,“窟窟咚咚”向后退了几十米后,喘着粗气停下,从前后两节车厢里跳出两队日军士兵,“呼啦啦”散开在两边警戒。一个佩戴少将军衔,戴着眼镜的日军军官走向车头,看着被暴雨掏空了路基、枕木悬空拽着两头没有散架的铁轨,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就在这时候,黑石关方向猛然传来轰隆隆的几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紧一阵的枪声,和手榴弹沉闷的爆炸声。少将拔出指挥刀,命令士兵全部上车,火车轮子在钢轨上滑着蹦了几下,磨出一阵火星后,才车尾当车头向有爆炸声的方向“哐哧哐哧”的驶去。

  这是八路军皮支队精心组织的一次铁路破袭战,目标任务是打两头,乱中间。

  八路军五团先在黑石关,紧靠铁路边的黑石崖上引爆炸药,让山体滑坡的巨石挡道,使得东面的日军一时无法过来,接着集中力量由西向东猛打,迫使日军放弃设在黑石关右侧的指挥部,以及旁边待运转的货物基地,等他们被八路军逼到死角,再和绕道过来的日伪援军会合时,八路军已经是悄然撤离,只剩下眼前“基地”的火光冲天和不断的爆炸声。

  中间是裴子明的独立团,他让一部分战士留在外围,自己带着一部分战士冲入劳工人群中,专打混杂在人群中零散的日本兵和伪监工,不管是战俘还是劳工,闻声便一哄而散。裴子明团临走时,把能炸毁的桥梁涵洞全部炸毁,顺便把路边一排排的日军帐篷、临时栖息的简易工棚、物资仓库等也烧了个精光。

  相比之下,洛南支队这边任务完成的比较轻松,姜思贤带着两个小队,在瀍河桥以东阻击有可能出城来的敌军,结果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龟尾在西工大校场准备着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新任司令官木村千代次,等他闻讯出城,沿线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队员们把麻秆事先放下的几桶洋油,浇在高高堆起的枕木堆上,沥青在烈火中助燃,黑烟裹着刺鼻的怪味顺着风向斜着向城里飘去。戎鹞子和两个队员涉水、头顶竹篮,把扎好的五个一捆的手榴弹塞到涵桥下方木的间隙中,一人一根绳子远远地一拉,“轰”的一声,涵桥下面用来支撑的方木垛子散了架,滑入水中,相互撞击着,有的被水冲到滩岸,有的顺河水漂向远方。连接着桥体上面的两根钢轨,像折弯了的竹筷子,一高一低翘了起来,不情愿地坠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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