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叛乱三军协力立丰碑豫西大地
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五日傍晚,密谋已久的豫西叛乱,在渑池县上官子平的指挥下,首先打响了罪恶的第一枪。
上午,上官部四十多名叛军首领积聚桃园镇,上官子平在自家的庭院前,宣布了“起事”的时间和任务,上官子平说:“不是我不愿意和八路军合作,也不是我背信弃义,是他们欺人太甚,逼我之过!各位想想,自从弟兄们拉起队伍至今,我上官从没有动过在座各位家里的一根稻草,可他们怎么对待我们?咱们在前面拿着全家性命在顶炮子,他们却在后面抽底牌、打板子、使绊子、捅刀子。”出言之中尽显蛊惑,“他们现在就这样对咱们,等打了天下还不得让他们给活活吃了!”话音一落,众首领一片吼吼声“反了!反了!早就该反了!”上官子平继续说:“我部已由国民政府任命,番号是豫西挺进第一师,诸位均已官升一级,军饷翻番,你们马上就是响当当、硬邦邦的国军将领了,大盖帽、呢校服、勃朗宁,还有——”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欢呼声,可谓是群魔乱舞。
众亲信在上官家酒足饭饱后,都希望德高望重的上官老爷子说两句。老上官先是谦虚了一阵子,而后依旧重复着那八个字:“消灭净尽,以绝后患!”
中午还是大好的晴天,下午却是乌云密布。有人向王舟平反映,上官部大多数军官都去了桃园镇,而我们政工干部却一点也不知道。王舟平凭着敏感的政治嗅觉,估计上官子平要有什么动作,他一面让下面做好应变准备,一面带上警卫员直奔桃园寨追个究竟。
王舟平一进上官大院,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院子里十几张酒桌上杯盘狼藉,军官们已经是喝得东倒西歪了,可仍在猜拳划枚。王舟平的突然出现,让整个院子为之一惊,接着就有人怪声怪气地大喊:“弟兄们操家伙,送菜的人来了!”一阵邪恶的哄堂大笑。
王舟平严厉地说:“你们都是革命军人,搞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上官子平端着酒碗走到王舟平身边,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八路政委,你不会是来找死的吧?哈哈哈……平常你有事没事给老子洗脑,今天老子给你洗胃,拿酒来,给我往死里灌!”警卫员刚要上前保护,身后就被“噗噗噗”连捅几刀。
王舟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他仍然在警告上官子平:“上官子平,你要想清楚后果,叛乱是没有好下场的,人民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上官子平把手中的酒碗往下狠命一摔:“狗屁!啥事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给我灌!给我灌……灌死他!”他像狗一样重复地叫着。有人提议杀了王舟平,为今晚的行动祭旗,上官子平说,上峰有令,营以上的八路干部都要留着,可以赎回一个好价钱。
傍晚,渑池的上空开始下起了小雨,湿漉漉地把全城笼罩在黑暗中。突然县政府方向爆出三声巨响,叛乱开始了。叛军们有计划地逮捕了三十多名部队里的政工干部,就地屠杀县委、县政府干部十多人。他们把认为有“价值”的干部挑选出来,用牛皮绳从锁骨中穿过拴在一起,把其余的人全部集中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刀砍、枪打极尽侮辱后处死……
风卷着雨一直在下,共产党人的鲜血一直在流,渑池这颗豫西的明珠,在烈士的英灵中哭泣,这就是当时震惊中原的“豫西事变”。
上官子平在渑池“易帜”成功,着实让陕州的郭自哲兴奋了一阵子,不过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穿上那身校官服。说他现在是二旅的旅长,其实他所能掌控的人员,也只是黄海容原来的那一个团,另一个团掌握在李桂虎内弟董成山手里,这个人对共产党同样忠心耿耿,这把大刀随时都会砍向自己的,再加上戎鹞子占据着断崖山险地,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得想办法把董团调走,交给武中合去解决,这样自己成功才有把握。”郭自哲心里盘算着,他对董成山说:“进军佃庄消灭武中合是桂虎兄生前的愿望,倘若现在我们按兵不动,一来贺崇升孤军作战,很难说结果会怎么样。其二,戎家小妹惨遭杀害,此仇不能不报!我的意思是,既然桂虎大哥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郭自哲又故意说:“不行你在家守着,我去跑一趟?”董成山没多想:“哪有让老帅出马的道理,你留在家中坐镇,等刘丰政委回来说我姐夫的事。”说完便跑出去集合队伍去了。郭自哲看着他的后背,嘴角阴险地一抖。
董成山团是过午后走的,一个时辰后戎鹞子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把董团调走,肯定与郭自哲有关。别看是他打死了黄海容,可他的嫌疑最大,为什么那时候他去找李桂虎?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和请示?偏偏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偏偏遇上了黄海容来行刺?李桂虎从来是“坐不卸甲”,双枪也从来都是开着保险放在身边的,为什么两个弹匣都掉落在地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郭自哲可能有更大的阴谋。早上郭自哲还来过学生队,信誓旦旦地对戎鹞子说,刘丰政委不在,部队的一切都听戎鹞子的,自己誓死继承李桂虎旅长的遗志,对共产党八路军赤胆忠心绝无二意,还一再要求接受党的考验,迫切要求尽快加入党的组织。郭自哲越是如此表现,戎鹞子越是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每句话都靠不住。不过戎鹞子目前实在没有空睱来过问这些,当务之急是防止上官事件重演,保护好学生队安全过黄河、到达八路军总部。
经过斟酌,戎鹞子决定,自己和岳准留下来保护学生队,让秦快腿快马告知韩钧司令“十万火急”!他说,告诉韩司令,这边的事他不用管了,主要是渑池和佃庄的叛乱。又让石天来抄小路去迎刘丰政委,并保证他的安全。但是,郭自哲还是提前有了防备。秦快腿的马在李家镇出口被郭自哲的人拦下,理由是代理旅长有令,即时起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秦快腿也不多说,假意回马转了一圈后,突然挥手一马鞭,两腿一夹马肚,箭一般飞驰而去。哨兵们躲闪不及,纷纷闪开,眼看着秦快腿消失在被马蹄腾起的尘埃中。
石天来没有迎到政委刘丰,半个小时前,刘丰和警卫员在离李家镇几里的地方,被绊马索绊倒,警卫员被当场打死,刘丰被带到树林里枪决,执行的人是郭自哲的护兵,几个月来他对刘丰的人品十分敬佩,现在又看刘丰对死毫不畏惧,便对着大树开了两枪后对刘丰说,刘政委你走吧,千万别再回来了。一个小头目撒完尿路过,看见刘丰还站在那里,骂了句护兵“笨蛋”,举枪对准刘丰就要打,两块鸡蛋大的石头连着飞了过来,一块击中他持枪的手腕,另一块击中了他的脑门,这家伙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石天来是听见了枪声过来的,他对小护兵说,你走吧,你对革命有功,我记住了。小护兵木然地站着没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郭自哲把现有的十几名政工干部全都关了起来,他想以此作为条件,逼戎鹞子离开断崖山北过黄河,“拔个萝卜地皮松”,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想到戎鹞子满口答应,并说要下山来面对面地和他谈谈。郭自哲心中没底,不知道戎鹞子给自己下的是什么“套”。不过他确实要和戎鹞子谈谈,他担心董成山得知消息后,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把自己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如果戎鹞子能让出断崖山,他便可满盘皆活进退自如。郭自哲并不担心戎鹞子给他来硬的,满打满算包括学生队在内,山上最多也不超过四百人,自己现在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谈就谈,谈成更好,只要他们敢离开营地一步,自己就可回首占了断崖山,不等他们跑到黄河边就成了孤魂野鬼;谈不成也好,把那些政工干部押在前面挡子弹,八路军是不会向自己人开枪的,焦明礼自然会前来接应。只要我在这山口处再架上一挺机关枪,他们这一辈子也别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双方约定,在断崖山拐角处的一个马厩见面。
郭自哲对那里的地形再清楚不过了,不管双方谁想在那里搞点名堂都不可能。因为那是个死角,山上山下的子弹都够不着,除非有门高起低落的迫击炮,这个山上没有,山下倒有两门。郭自哲暗自得意,鬼门关只有阎王爷知道在什么地方,外来的神仙就是再能掐会算,也猜不透门朝哪边开着。郭自哲安排好两门炮的位置,先派人到马厩看了一下,确定里里外外没有伏兵后,这才带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亲兵来到马厩。
戎鹞子一个人站在一排马槽前面,两手叉着腰,看上去就像个刚干完活的马倌。看见郭自哲就笑着说:“让大家都过来吧,这个地方你是了如指掌,到处都是亮亮堂堂的,你怕的什么名堂!站的那么远说话不怕大风刮跑了?”郭自哲排除了危险的顾虑,紧张的神经随之也松弛了下来,为防止戎鹞子身上暗藏家伙,冷不防给自己一下,命令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戎鹞子讽刺的逗郭自哲说:“这就对了吗,这样才像个国军大校长官的样子嘛!不过——你现在仍穿着我们八路军的军装,真对应了前人所说的金玉其表……败什么其中?这后面的四个字是啥?”不等郭自哲说话,戎鹞子又问道:“郭大师长先说,还是我这个小组长先说?”
郭自哲听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挥了挥手让戎鹞子先说。戎鹞子嘿嘿笑了两声:“那就恕我无礼了,听我说完后大家千万别动,谢郭师长先前给山上留了这么多的地雷,我全部埋在了院子的里外,诸位如果不相信,请诸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土有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说着从拴马桩上拽下一根绳子,缠在手上绕了两圈说:“如果我倒下或者我一抬脚,所有的地雷都得跟着响,那咱们可都得上天见玉皇大帝他老人家了。”
郭自哲听完,脑袋“嗡”地一下,身子一晃差点瘫倒,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戎鹞子会来这一手。那些地雷是去年国军用来阻挡日军上岸时准备的,结果他们撤得太匆忙来不及埋上,郭自哲让人运了回来,准备设在各个山路小道上,以防止日军夜间偷袭营寨。这真是木匠带枷自作自受。郭自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我郭某人精明一世,和人玩了一辈子的心眼,从来没有失过手,今天会栽倒在你这个年轻人的手里。说吧,你让我答应什么?
”戎鹞子说:“其实很简单,让我方所有的八路军干部,重新回归所部并掌握指挥权,你让人去把这些事情做完后,念你我同在抗日统一阵营,也不想破坏了蒋委员长‘国共合作’的好心情,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下山后北渡黄河去找焦明礼,也许他会收留你们,成全你的黄粱美梦。不过你们不能再回李家镇了,那里不欢迎你们,最后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忠告,千万别走回头路!否则……”戎鹞子回手打开马槽里的鸟笼,一对鸽子腾空飞起,只听得远处“啪——啪——”两声枪响,两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一头栽了下来。
郭自哲没有退路,不及更衣便慌忙携几个亲信渡河北上,恶人必遭天谴,船到中心,忽遇狂风大作,对岸焦明礼部误为八路军来袭,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子机关枪迫击炮,直打得其“樯飞橹折”,众人尽葬鱼腹。
郭自哲一行被“流放”后,戎鹞子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笑着招呼众人:“孙子曰:兵不厌诈也,走!下山去,把郭自哲给咱们留下的那盘残棋下完。”
至此,陕州欲与渑池“山鸣谷应跳大神”的丑剧,不及上演就树倒猢狲散了。
次日旭日东升,戎鹞子率岳准等十几匹快马直奔冠云谷,在北出山口处的回心石上,醒目书写上了四个大字……
从陕州到嵩山十八盘,有三百多里的路程,秦快腿天不亮就到达了伊河北岸,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中午便可赶到,看到战马通身是汗,便准备给马饮些水再继续赶路,冷不防从身后冒出来一群人,一面高声喝叫一面鸣枪地向他围过来。原来武中合为防止“兵变”泄漏消息,密令在伊川的白继业、一九四团的李忠国沿河设防,严查给韩钧送信者。
秦快腿知道敌人早有准备,顾不了许多,翻身上马渡河南岸,刚上浅滩,一阵迫击炮弹飞来,秦快腿身子一仰坠倒在地,肚子被炮弹皮划烂,鲜血不止,秦快腿脱去上衣,拽着两只袖子用力一缠把肚子勒紧,牙一咬站了起来,冒着不停落下的炮弹和身边嗖嗖飞过的子弹,消失在山坳丛林中。
当秦快腿见到韩钧时已是晚上了,他喘着气把情况汇报完后,便一头倒下,再也没有醒来。众人脱帽志哀,韩钧半天不语,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泪如泉涌,用拳头连连捶打自己的胸部,面向北方愧疚地大喊:“是我,是我对不起主席,对不起党啊!这几十名的优秀干部,可都是经过长征的老同志,都是我们党的中流砥柱,都是我们革命事业的宝贵财富啊,这让我怎么有脸在地下与他们见面?这让我有何颜面向人民交代!”不停捶胸顿足,悔恨自责,众人安抚不及。正所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痛心时。
此时,一支队已集结完毕,握紧拳头正全力砸向各路日伪,其势风卷残云不可阻挡。
韩钧即电HEN省委、省军区,请求返回平乱。省高官、军区司令员亲自复电:对所有叛乱分子坚决镇压,首恶必办,协同追责,绝不姑息。同时命令豫西八路军所属部队,合力围剿上官子平及所有叛乱者,除恶必尽!
是夜,韩钧命令,全军弃去所有辎重,轻装急行,全线直扑渑池境地。
自从上官子平在渑池县叛乱之后,一直心神不定,两只眼皮狂跳不止,他撕了两片纸用唾沫沾上,用力压了压又按了按,却仍然不济于事。上官子平无心在县城闲享清福,回到桃园寨老宅,请来了云门寺的和尚诵经祈福,在院中摆上了香案焚香祭天,恳求上苍保佑,当他听着那诵经声音的悠扬而低沉、看着那红红的香头、望着那袅袅燃起的青烟,心里顿时平静了许多……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黑老鸹,“哇哇”地叫着掠过,一泡老鸹屎不歪不斜正好掉在香头上,“呲——”的一声灭了香火,众人顿时面如土色。
“这不是个好兆头!”老上官方寸已乱。正值此时,洛南伊川有人来报:八路军星夜联络河东主力,恐情况有变,让这边提前有所提防。上官子平听言,脸无血色、浑身冷汗。老上官脊背一阵发凉,沉吟了一阵子说:“我看还是避一避吉凶的好,带上咱自家的铁杆弟兄,押上现有的八路军干部,联合上乔四荣,速与武中合部靠拢,然后向卢氏方向投靠国军武庭麟部,他树大根深后台强硬,共党八路军奈何不了他。”可以看出,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肌肉在跳,手也在微微地颤抖,就连声音也和平常不一样,沙哑而断断续续,老上官用双手狠命按住拐杖,竭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不让传染给上官子平。
上官子平看出老上官失态,胸心中底气“唰”地掉了一大半,但仍强撑着说,咱桃园寨可不是别人想进就能进得来的,守个十天半月没问题。武中合腰比石碾子还粗,身后国军又近在咫尺,不可能不调兵解围。
“糊涂!别人进不来,韩钧的八路军可不是别人!咱上面的刀环寨哪点比咱差?里外瓷实的像铁疙瘩,这道川里找不出第二家,三面也都有国军队伍,平常夸口硬气得很!还不是一顿饭的工夫就被贺崇升脚踢手拨拉地给抹了?”老上官环视了眼大宅院,口气懊丧显得无奈,说:“武中合那帮子尽是些卖嘴子的郎中,唉!人挪活树挪死,别说咱们,他们也顶不过人家,咱又杀了人家那么多人,只怕是……”说到这里,老上官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走!舍不得破房烂院,就盖不起金瓦银屋!”
乔四荣得知渑池八路军的干部们被拿,心中大喜!倾巢而出前往接应,却不料半道上被伊洛支队给堵了去路,他知道今天的张剑石今非昔比,强攻下去自己肯定要吃亏,他一边咬住正面不放,摆出一副“今日不破誓不休”的攻势,一边派人悄悄绕小路接应并通知上官子平:“实行两面夹击”。
下午两时许,上官子平押着十多名八路军干部,带着三百多亲信赶来,他没有听乔四荣的什么夹击不夹击,而是和乔四荣的部队合在了一起决意西进。乔四荣主张,把八路军的干部顶在阵前,一鼓作气干掉张剑石。上官子平另有想法,他说,渑池之事已过三日,八路军肯定已有了准备,韩钧打仗神出鬼没,说不定早已设下了网套设下了井,张剑石此举不光是为了堵住你我,更大的可能是想把我们困在此地,其用意不能低估。乔四荣不服气地说:“老弟真是没有见过大阵势,韩钧远在天边,李桂虎部已帅旗落地,单凭贺家父子那单枪匹马,还不够武长官的一盘下酒菜!”上官子平拗他不过,只得勉强同意。
乔四荣先把十几个八路军干部拉出来,用刺刀逼着他们向对面阵地上走,然而面对的是宁死反抗。乔四荣当即枪杀了几人,借此让其他人屈服,结果更让他失望,这些人竟然回头向他撞来。乔四荣狂怒不已,用刀捅了几个不解恨,又抱起机枪不间断地扫射。上官子平本想把这些干部带在路上,以此要挟八路军不敢对自己动手,刚要阻拦,十多个人已纷纷倒下。上官子平看没有了“护身符”,带上自己的人马坚持脱离战场,被乔四荣持枪拦下,恼怒地说:“今天灭不了张剑石,谁也别想走!”上官子平怕队伍全被“捂”在这里没有了退路,火气不打一处来,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乔四荣,眼瞪得通红:“谁敢拖我后腿现在我就灭了谁!”两边亲兵也“哗”地一下相互拉下来阵势。
两人正争执不下,身后两侧突然枪声大作,无数八路军战士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上官子平长叹一声:“完了!”话音没落,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脚脖子上,身子一歪滚下了山坡。乔四荣的另一条腿也被打断,他跪在地上挥舞着指挥刀,扯着嗓子狂喊,企图阻止四处逃散的部下,结果被乱枪打得满身是窟窿。
此时,在佃庄的武中合部,已被贺崇升部撵进了冠云山谷,两边山上早已埋伏好的八路军战士,仇恨的子弹把山谷打成一片火海。武中合和蓝围巾逃往山口,只听得远处一声枪响,蓝围巾向后踉踉跄跄地晃了几下仰脸倒地。武中合被惊得戛然止步,迎面看到山口回心石上四个大字墨迹未干:“请君入瓮”。侧身窥探,仿佛看见戎鹞子独自一人站在大路中间,向他投来轻蔑耻笑,恍恍惚惚、时隐时现。
“空城计?陷阱还是欲盖弥彰?”武中合的自信、自负与睿智多谋早已成了一盆浆糊,他知道今天在劫难逃,与其被生擒败辱,不如身后青山留名。他颓丧地退回山谷绝壁,扔掉空枪,仰天长叹,眼睛一闭正欲跳下,突然念头一转:以此“自杀成仁”太不甘心!自己正值年华前途无量,身后又有武国军守候,岂能草草了事!急忙忙如丧家之犬,匆匆觅一狼穴藏入,以枯枝蒿草蔽之,闭目蜷伏……听天由命。
后有人打扫战场时捡到一张照片:一位国军少将和一位青年军士兵合影,背面写有:中合携子,民国三十七年……
一九四五年六月三日,上官子平在一农户家地窖里被八路军抓获,此时他连饿带吓,满脸垢污、发乱须长、浑身哆嗦,成了一副鬼样的骨头架子。
两日后,中共河南军区二分区在渑池召开平叛大会,数十名罪大恶极的叛乱分子遭到镇压。至此,史载“豫西事变”终为流水。
同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国宣布无条件投降,是夜,佐藤河野销声匿迹,死无考证。
次日东方破晓天高云淡,横插在洛阳城头上血淋淋达一年之久的太阳旗火焚迹灭。
此时正值中秋,伊洛河畔枫叶摇曳染红两岸、染红豫西大地山山水水。
数月后烽烟再起,国共问鼎苍茫。有诗云:皮司令千里征战鄂豫皖,韩将军红旗漫卷大中原。三年尘埃落定,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全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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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021年4月6日凌晨于起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