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张现强夜投上官小红娘身遭不测
张现强办的恶事还是被发现了,伙房的几个帮工妇女在库房找到了灵芝,都是过来的人,一看她那“零乱”的样子,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地报告给牟大材。
“败类,败类!”牟大材愤怒至极、不停地吼着:“从一个革命者,蜕变成革命的败类,这是对革命的背叛,是可忍孰不可忍!”有人说张现强毕竟做过很多工作,在佃庄也算是小有影响的人,再说,宋灵芝只不过是个大地主家的女人,男人又是日本人的铁杆汉奸,并不认为是多大的事,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好。建议把张现强关上几天禁闭,在区干部会议上做深刻检讨,保证“下不为例”,给同志一个悔改的机会,让他在以后的工作中将功补过……
一席话说得牟大材哭笑不得,他本想压住火气,通过这件事情教育大家,提高地方干部的政治和政策水平,可话一出口就如同连珠的炮弹:“素质,素质!没有想到你们就是这种素质,古人也知罪不及亲,如果不严肃处理此事,我们和日本人、反动军队有什么区别?党的形象在群众中怎么树立?此事又发生在学生队的院子里,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即命令区小队把张现强抓起来,等公审后立即枪毙。
戎鹞子进门时看牟大材怒气未消,问了原因后说:“要抓你就雷厉风行,等你婆婆妈妈唠叨完了,人早就跑的没有影了。赶快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贴布告、派人寻踪通缉,预防下一步可能带来的更大危害。”牟大材听言,立即命令身边的队员赶快出动,封锁镇里镇外的各条道路和出口,防止张现强逃脱。
关于学生队转移的事,戎鹞子说他已经让秦快腿去联系贺崇升了,让独立团派部队到冠云山接应学生队,为防止突变,让牟大材集中区小队所有武装人员,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牟大材十分不解,跑了一个张现强,他能翻起多大的浪?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戎鹞子白了牟大材一眼说:“我的牟大区长,什么时候你才能把所有的事物联系起来,站在高处看问题呢?张现强对佃庄的情况十分了解,对自己犯事的后果也十分清楚,倘若他跑到桃园镇,把倒地的事胡乱说一通,这边几百多亩地可是他上官家的心头肉,现在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一旦老上官动粗来闹事,你能应付得住?”牟大材挠了挠头嘟囔着说:“不至于吧?”戎鹞子骂了一句:“榆木疙瘩脑袋,锛撅不开!少在这里跟我瞎黏糊,你听我的没错。”
戎鹞子总归是自己的领导,而且自己也一直很敬佩他的预见性和指挥才能,牟大材这才急忙出去安排事宜、集合队伍。英子刚要跟着出去,被哥哥拦下,说:“你和学生队一块走,路上也好照顾一下他们,我已经和牟大材打过招呼了。”英子头发一甩:“我这边手头上还有好多工作,离不开。”不管哥哥怎么说,妹妹就是不答应。戎鹞子有些猜不透,这个从小就顺从自己的妹妹今天怎么了?不会是……是的,英子已深深地爱上了牟大材,英子觉得,牟大材工作上需要她的支持,生活上需要她的照顾,更重要的是俩人在工作中,有了深厚的战斗友谊。牟大材人品好,在事业上热情能干、认真负责,二人年龄上虽然差不多,但牟大材总是以对待小妹一样关心她。英子不愿意现在离开牟大材还有一个原因,刚才哥哥说的那些潜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发生,她真的担心牟大材的安全。
戎鹞子看英子执意不肯离开,也就不再勉强,向石天来要了颗手雷让英子留着备用,“关键时候可用它来迷惑、或者延迟后面敌人的跟进。”关心并鼓励说:“你现在是副区长又是区小队长,身上的责任和以前不一样了,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要提醒牟大材避免无为的牺牲,别傻乎乎地干些不可挽回的蠢事来。”再三交代,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想不到的变化,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和对方硬拼,迅速向洛宁或者陕州方向靠近,贺崇升会接应他们的。
起初,张现强并不认为强奸宋灵芝是多大的事,就凭自己现在的“地位”,最多不过挨顿训。他在街上转了一圈,感觉刚才没发泄出来“浪头”憋得难受,他想了想没有敢再回去,便顺路来到宋掌柜家找苒青了事。
宋家的门半掩着,苒青好像被人刚梳洗过,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嘴里仍然不停地念叨着儿子的名字。宋掌柜让铺子里的伙计家属来照顾苒青,早上做做饭、帮苒青打理打理就走了。张现强看上房的门上落着锁,知道宋掌柜不在家,便大起胆子把苒青拽进了厢房,苒青不知道反抗,瞪着木呆的眼问张现强:“我儿子在哪?带我去找我家大山。”张现强哄着她脱去衣服,把自己的长枪往墙根一扔,正要行事,苒青竟然大叫起来,挣扎着不顺从。张现强大怒,挥手对着她的头就是重重两拳,苒青身子一软倒在了床上,张现强狠狠地唾了一口:“真他妈的扫兴!”刚要重新俯下身子,后背却遭到了重重一击,回头一看,宋掌柜手持擀面杖,浑身发抖、喘着气骂道:“畜生,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连个疯了的女人你都不放过,畜生,畜生啊!”此时的张现强真是恼羞成怒,夺过宋掌柜手中的擀面杖,对着宋掌柜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打乱击,直到宋掌柜没有了一点气息才住手。
张现强害怕了,打死了人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跑!”他先到武中合住的屋里,砸开门锁。“狗屁!姓武的你这个大骗子。”张现强狠命地把皮箱摔在地上,里面别说那支替他保管的枪了,连一分钱也没有,就几件他曾经穿过的衣服。张现强又跑到上房,翻箱倒柜、梁上床下寻个遍也没有找到半枚铜板。想起自己的枪还落在苒青的屋里,带上家伙说不定路上有用,刚一出门,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门槛上,苒青披头散发半裸着身子,手里端着他的那支枪,眼睛珠子瞪的像鬼一样爆出,直呆呆地望着他,张现强全身一“冷”,怪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在半腰深的蒿草荒林之间,撒腿没命地往镇外猛蹿,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落网。
惊惶失魂的张现强,一口气跑上了冠云山,刚想要坐下来喘了口气,突然有人从背后把他扑倒在地,接着就感到有人把他的上衣掀起,把头罩了个严实。“不准说话!”一个声音低沉沉地冷冷警告他。
张现强被带到一个石沟后面揭开“头罩”,眼前十几个人中间坐着的是武中合。武中合老熟人一般和张现强打过招呼,问他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张现强看了看周围人的着装打扮,再看看每个手里的“家伙”,立刻明白了这位吴先生的真实身份。他不敢说实话,便胡诌乱编,受不了共产党那窝囊气、看不惯他们夺人钱财、占人宅屋,天天整这个斗那个的……武中合不想听他瞎啰嗦:“别给我乱扯!否则嘛——”武中合指了下正在摆弄枪的蓝围巾。张现强仍然不敢兜出实情,脑子一转弯说,共产党让他主持、负责,把上官家的地还给佃户们,他不愿意干,又怕受到处罚,准备投奔桃园镇去讨条活路,中间有意无意地说出了,学生队要西北方转移的事情。武中合大喜,学生队迁移必定是受到了内外的压力,无非是两条路两个地方,沿洛河而上到洛宁县境内,那里离国军管辖的卢氏县太近,况且尽是河滩和山路,根本不能通大车。剩下的只能过冠云山向东或向西北,向东不可能,那里是上官家的地盘,只有往西向洛宁贺崇升靠拢,北面又有陕州的李桂虎接应,过了黄河就是八路军的地界。不能伤其双手,就断其一指,武中合决定就此打伏击,把八路军的学生队全部掳获,然后以此要挟,可轻取佃庄区小队,真是天赐良机。武中合拍着张现强的肩膀头兴奋地说:“我早就看出来你老弟不是凡人,不可能与共党同流合污。我现在就派人把你送到上官老爷子那里,告诉他等着好消息吧,就说我带人到佃庄去,帮他把上官家的所有财产全都夺回来。”
武中合一直等到快中午,除了中间有一匹快马从下面飞驰而过外,尔后就再没有了动静,他猜测,可能是为学生队打前站的通信兵。又过了两个时辰,才又见两辆大车晃晃悠悠地从山口进来又出去,但仍不见学生队伍的影子,心里开始犯疑,难道他们没有从此走?
此时的学生队,已经平安地渡过了涧河,在贺崇升部的接应下正在向陕州进发。原来,戎鹞子得知张现强畏罪潜逃,投敌的可能性很大,推测情况有变,为保万无一失,决定放弃原来的路线,改走距大路东两里外的捷径翻过冠云山,虽然尽是些羊肠小道悬崖峭壁,但也比让孩子们冒险强得多。他先让石天来快马加鞭通知贺崇升,先堵住了冠云山谷北边的进出口,防止冠云山里“不干净”,再让部队到小路的下山处接应。然后让孩子们把身上所有行李装上大车,以减轻行军负担、加快行军速度。戎鹞子和学生队出发前,再三向牟大材和英子交代,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大意,要长四双眼八只耳朵,别看现在风平浪静,不定哪一阵就会出现狂风恶浪。两人听了,仍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武中合一直等到傍晚,派到佃庄镇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有个叫戎鹞子的早上到,上午就带着学生队就走了。又有人回来说,东边和北面都发现了八路军正在朝我方运动。武中合听完狠狠地一拍脑门,沮丧地坐倒在地上。他以前曾经问过宋掌柜,向北过冠云山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宋掌柜说:“能过车的路就镇西头那一条,要说徒手能过的路最少也有个两三条,上山采药的路就不必说了,山羊能过去的人也能过去。”自己就怎么没有想到呢!又是戎鹞子,这小子真是成精了!武中合暗自琢磨了一会,本来要到佃庄杀光个鸡犬不留的计划,也随即取消了,这是戎鹞子布的局,自己不能往里跳,贸然冲入佃庄镇,八路军把冠云山的退路一堵,自己就得被动受敌,武中合把牙齿咬得嘣嘣响,极不情愿地吐了一个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