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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柳芽翠雨润大地 桃园镇举棋不定

豫西风云 半夜轮回 7588 2024-07-06 14:59

  一、柳芽翠雨润大地桃园镇举棋不定

  洛河两侧的残冰已彻底消融,清澈的河水荡着喜悦的浪花,跳跃着、欢唱着,奔向远方。清晨的阳光温柔而恬静,轻轻地拨开山里薄薄的雾霭,把金子撒在河面上,让人迷幻、让人向往。环顾四周,上游尽头云蒸霞蔚、时隐时现。下游远山手拉手,像是在宽阔的大地上欢快地起舞。对面的情侣峰羞涩地依恋着,轻语着一段悠远而不为人知的神话。身后的佃庄镇就像是一艘古老的帆船,静静地停泊在北岸码头,永远给人一种即将起锚远航的感觉。燕子回来了,它们穿梭在宽宽的河面上,栖息在河边的柳枝间,歪着头相互问好、欣赏着慢慢吐出的翠芽。

  佃庄镇根据地的形势越来越好,减租减息效果显著,广大穷苦农民眉开眼笑,对区委的工作空前的支持;地主富豪们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伤不了他们的筋骨内脏,也就顺应潮流不再明目张胆地嚣张。短短两个月,佃庄镇不仅为我军前线储备了一定数量的粮食及物资,还为支队输送了一百多名战士,而且区小队的人数也翻了两番,受到专区区委的表扬。雨水过后,军区又把学生队迁到了这里,让他们一边学习,一边参加军事训练。

  牟大材在成就面前更感责任重大,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连眼镜框架都变得宽大了许多,没有办法,英子便在他的眼镜腿后面拴了一根细绳,以免走路快的时候掉下来。两个人在工作中相互支持、鼓励和帮助,在生活上也相互关心、照顾和体贴。年轻人的中间有些事不必说得明白,但心里那种炙热的情感、那种相互的爱慕、那种纯真的友谊,自然而然会在双方眼神的融合中流露出来。

  英子自从被任命为副区长后,主要工作是武装保卫,目前让她困惑和无能为力的是枪支问题,区小队六十多个人,一共才十几条枪,一旦有个情况,总不能每人掂着把锄头上阵吧。牟大材说,有困难自己解决!让镇里打了几十把大刀,一边用手指试着刀刃一边说,长城保卫战时,中国军人就是用它砍的小日本哭爹喊娘,现在我们用它砍反动武装也是一样的效果。

  英子一直敬佩牟大材有识,有勇,又加上他是区里的主要领导,所以他说的话不仅言听计从,而且也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但这次她不无担心地提醒牟大材说:“情况不一样了,没有学过绣花的人是捏不住绣花针的,即便是把队员们都训练成能杀能砍的战士,这不仅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敌人手中的武器比我们好使,我们有了枪就不一样了。”牟大材顿了下说:“这样吧,我们向上级打个报告,看能不能尽快给补充一部分。”说来也巧,报告还没有写完,秦快腿就来了。他是来护送第二批学生兵的,顺路来看看他们俩。秦快腿很高兴,表扬他们俩变得成熟了,稳重了,也变得更有工作能力了。对于区小队的枪支问题,秦快腿说他想办法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专区交通员就来了通知,让他们马上到渑池的桃园镇去取枪,首批给三十条,以后再陆续给补,为了安全期间,专区领导让他们派大车去拉,回来时让二旅的人护送,并给了他们一张盖有专区区委大印的介绍信。正好张现强有事过来,牟大材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一再嘱咐早去早回,并把自己的驳壳枪交予他,以防路上有个万一。

  张现强挎上了枪,那神气劲就别提了,走在大街上,就连别人对他投来不一样的目光都不屑一顾,他先来到阚老爷子家,一进门就大声地连声吆喝:“派饭了,派饭了。谁在家?有出气的吗?出来一个!”

  “来了,来了。”宋灵芝答应着从屋里小跑出来。张现强见是灵芝,眼直了,腿软了,连话也不会说了……

  张现强对灵芝渴慕已久,记得灵芝出嫁那天,花轿一落地就让他掉了魂,那一幕让他一想起来就云里雾里。一阵风吹来,新娘子的盖头被撩开了一半,半面桃红羞涩一笑,犹七仙女降凡人间。张现强浑身好像被人抽了筋,差一点瘫倒在地上。新娘子那身段、那走路的姿态、那圆圆的臀部、那……附近几十里,无论是谁家的红白事他都去,除了混顿饱饭,有时候还可以顺手牵羊多拿两个白面馍,运气好了,主家还会给他弄杯酒喝,但那天他却无心“寻摸”,只盼着等他们夫妻拜天地时,再来一阵风,最好是狂风,或者旋风也行,让他再好好看看这位美人,结果他失望了。直到近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灵芝看个够。灵芝早察觉到张现强那狼一样眼光,开始根本不理他,现在只得躲避他。

  “还有别人在家吗?”张现强用力把枪套拍得“啪啪”响。灵芝站在台阶上没有抬头:“张领导您有事就说吧。”张现强往前靠了靠,把枪套从侧面拽到了胸前:“我们要去执行任务,你们家给准备两个人的……不,四个人的一天干粮。”灵芝知道张现强有“派饭”的权利,答应着就向灶房走去,张现强横跨两步把灵芝拦住,不怀好意地说:“怎么?不愿意!”灵芝不说话,侧身向后躲了躲。“我告诉你成德家,你现在是汉奸家属,只有从心底里拥护抗日政府才有出路。”张现强说着就伸手去摸灵芝的下巴,“抬起头!你这种态度就是对抗政府!看在我对你……就算了。”灵芝用手护住脸,一转身向大门口跑去,张现强讨了个没趣,也跟着悻悻地走开。

  武中合听张现强要征用他的大车,表示愿意无条件地为政府做事,如果张现强信得过他,以后再有什么需要“鄙人当全力而为之。”

  张现强一开始只打算让车把式跟着去,经不住武中合一再表示,为抗日尽心是“责无旁贷”。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路上万一错过了饭点,进了馆子后,这位吴先生总不能让自己掏腰包吧?但张现强没告诉他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去?其实武中合心中早有数,见张现强身上带着枪,一副大任在身不可一世的样子,又是空车出发,肯定是拉什么重要物资,不过武中合意不在此,是急于接触和了解这位在本地红得发紫、又有着对具体事情有着决定权的区小队干部,也许这个人就是能瓦解共产党在豫西“大坝”上的白蚁。

  张现强的早饭是在宋家吃的,一碗荷包蛋一个也没有剩下,还吃了两张油饼和一个白面馍夹酸辣萝卜条,恨得宋掌柜眼泡子都快斜到墙外去了,武中合却大加夸奖:“好好好!能吃才能干,一看张同志就有英雄气概,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张现强从没听别人说过自己是英雄,虽不能彻底懂得什么是气概,但他相信也是句赞扬的好话。至于前途量不量的他不管,反正眼前他在这里就是个有“量”的人,别人不敢小看就行。

  武中合把张现强上下仔细看了一番说:“人是衣裳马是鞍,你出去办事是代表咱们抗日政府的,也是咱们佃庄镇的门面,穿着打扮自然重要,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高看你。我这里正好有一套进出场面时才穿的衣服,如果张协理不嫌弃,就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说着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套灰色的、有四个衣兜的衣服来。张现强当时就傻了眼,这种衣服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配得上穿的,自己现在也能穿上?

  武中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鄙视,却又试探着说:“你现在也算是咱们这块地盘上的人物了,就是不知道今天要去哪个大地方?穿这身合不合适?”张现强脱口而出:“屁大地方!渑池桃园镇。”张现强嘴一松,还是说了出来。武中合心中窃喜,他正要摸摸上官家地底细,这正是个机会,他把衣服抖开,在张现强身上比画着说:“上身还行,下身稍长了点,回头找个人把下面修剪一下。”张现强虚意推辞说:“不行,不行。我们是有纪律的,不拿老百姓的针和线。况且这……”武中合说,三条纪律八个注意他都知道,这身衣服只当是暂时借给张现强出趟门用,回来后再还回来就是了。张现强觉得眼前的这位吴先生很是“够意思”,便说自己是个“别人给一尺必定还一丈”的人,以后武中合在镇子里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对他说。

  出门的时候,张现强把长了许多的裤腿往上折了一摺,遮挡住脚下那双被他穿成污浊不堪的“支前鞋”,上衣虽然肥大,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套在棉袍外面,即便能套上,也是个不伦不类的样子,只好惋惜地当内衣穿,不过可以解开棉袍上面的扣子,让因宽松而紧紧挤在一起的“四个衣兜”露出来,显现出其“长官”的风度。

  去往渑池的大车到桃园镇的时候,太阳已偏西了大半边,路上不好走,阳坡上的雪化的都是泥,阴坡上的雪没有化可也都结了冰,马车在山道上时快时慢,走了近两三个时辰,过了小腿肚深的涧河才加快了速度。镇子的大门并没有像他们预计的那样敞开着,先走出来两个背长枪的人,仔细看了介绍信,又把大车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冷冷地说让他们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落山。

  前天,秦快腿向司令员韩钧汇报了佃庄镇的情况,韩钧听了很高兴,一连说了三个“支持!”立即写了几行字交给秦快腿,让他即刻到渑池县城去找上官子平,让其尽快想办法解决,韩钧对秦快腿说,二旅的枪有剩余,去年国民党退却的时候他们捡了不少便宜,有一部分枪支运回桃园镇,均出几十支枪是没有问题的。上官子平见了韩钧的字,很痛快地在下面写了“叁拾”二字,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说,先用着,随后我再想办法。可这张字条到了桃园镇却打住了“辙”。

  上官子鹏连抽了两个“烟泡”,用力蹬了几下腿、伸了伸懒腰、漱了漱口后,才接过上官子平派人送来的纸条,看了一眼便揉搓成一团扔在地上说:“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官子平旅长,我这里是桃园自卫队,不是八路军的军械库。”来人似乎知道上官子鹏会说这样的话,不慌不忙地说:“如果上个月不是八路军出手相助,桃园镇子现在有没有还很难说,再说这上面有韩司令和你大哥他……”

  上官子鹏经历了那场事,想想也还真的不寒而栗,便趿拉上鞋子去了老上官的屋。老上官一向不待见他的这位二公子,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是,“你要是把吃喝嫖赌的本事一半用在正事上,上官家就是双龙腾图、祖上有灵,唉!你咋会就恁不长进!”老上官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又不得不为这个“孽子”出主意:“你大哥信上并没有说什么样的枪,你动动脑子,想想门道,能凑够数就行,多年前咱家的火铳、老套筒,还有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汉阳造,拾掇拾掇多给他们两支也无妨,至于子弹吗……这不用我再提醒你了。”上官子鹏仍然不开窍,“他们一两银子都不出,就这样白送了?”老上官不耐烦地训斥道:“少废话!让你办你就去办,老子自有老子的想法!”停了好一阵子,老上官才又用缓和的口气说:“傻儿子,你知道什么叫借力打力吗?”上官子鹏一脸茫然。老上官挥了挥手:“去吧,备上一桌上等的好菜,我要亲自会会来人,探摸出个深浅。”

  张现强三人被请到了客厅,酒席早已备好,老上官竟把武中合错当成了主事人,慌得武中合连忙把张现强推让到前面,向上官父子介绍张现强时,把名字前面加了一连串的官衔,什么区领导、区小队长、贫联主任、治安负责人等,从头到尾没涉及半个“副”和“员”字,弄得老上官也弄不清眼前这位“官爷”的官阶到底有多大,更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才好。

  上官家族在佃庄有良田六百多亩,是三年前河南大饥荒时,趁机用极少粮食换的,年前秋播季节他去过一次,知道镇上几个共产党干部的名号,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张现强这三个字。

  老上官把“张领导”请入上位,张现强竟然没有说半句谦让话,随手拿起筷子在盘子上敲了敲说:“行了,一天没有吃口热乎的,有啥事吃完饭再说。”老上官示意儿子“给张领导斟酒”,上官子鹏满脸不情愿地拿过酒坛子,故意把小酒杯换成了大茶碗,“咕嘟咕嘟”一下子给倒满,张现强也不管那么多,端起酒碗如同喝凉水,脖子一扬,干了个底朝天,一口气没有换过来,呛得鼻涕眼泪抹了一脸。众人都端着酒杯愣住了,本来想等张领导说几句“祝酒词”之类的话,结果张现强的举动让所有人愕然。上官子鹏却来了兴趣,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干下,拍着张现强的肩膀称赞说:“英雄!武松三碗打老虎,咱们今天是三碗拜弟兄!来,干了。”张现强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连着喝了三碗,便晕头转向地开始胡说八道了。“你和我结拜兄弟算你看对了眼,穷人打富人为的是啥?就是要来个颠倒……你我成了兄弟就不用颠倒了,有我护着你……”张现强说着,手握筷子,猛地往中间盘中的方块肉上一扎,两根筷子直愣愣竖在上面动也不动,“你什么也不用怕!”上官老爷子脸皮子上一阵抽搐,暗地里啐了一口“晦气!”按风俗为大不吉,这叫刀头肉上插香——送鬼,他本想把筷子拔掉,可连拔几次没有拔出来,就连肉带筷子还给了张现强。

  上官子鹏不服气地说:“给你那三十来支枪算个屁,我一挺歪把子就把你们全给突突了,信不信?”张现强也不服软:“你有本事别投靠八路军,扯这个蛋有球用!”上官子鹏一拍桌子,“你懂个屌,这叫临时抱佛脚,小鸟根本不知道老鹰想干的是啥事!”武中合心中骂道:“笨蛋!那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至此,武中合才知道张现强是来拉枪的。

  老上官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便起身推辞了几句离开了。武中合担心两人“杠”起来没完,撕了脸皮不好收拾,就悄悄地伏在上官子鹏的耳边说,这位张领导连个佃户身份都够不上,没有见过世面,你给他开开眼界,他不服也得服。

  上官子鹏听罢,不假思索地对着窗外大吼一声“来人!”一时间“呼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穿黑衣的家丁,手上清一色的德式冲锋枪,张现强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差一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武中合把两只胳膊伸开又合住,对上官子鹏说,这是干什么?你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如果这事让八路军的韩司令知道了,大家都得吃不完兜着走。上官子鹏看自己目的达到了,也觉得武中合说得有道理,也就作罢,挥手让家丁们退下。

  上官子鹏觉得武中合这个人不一般,趁着张现强去“方便”的时候,低声探听他的真实身份,武中合“嘿嘿”一笑说:“都是同路人,日后老弟自然知晓。”又四下看了一眼说:“就看今晚你能不能把这位领导拉得下水,丢得进染缸了。”上官子鹏两手一拍,“明白!”

  张现强回来时,桌子前站了俩女孩子,她们手持乐器静静地在候着,见主人落了座,两个女孩子一边万福,一边道安:“客官洪福,不知道大人要点哪一段?”说着送上曲目摺本,张现强一听口音,就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不是本地人。

  她们是曾经在“隋唐淮扬楼”卖过唱的两姊妹。去年父女三人从洛阳城里逃出来时,父亲意外被一阵乱飞的子弹误殇,两个女孩子哭天无泪,正好被路过的上官子鹏带了回来,上官子鹏一直存心“摘”了这两朵花骨朵,被老上官察觉后严厉喝止,训斥道:“其父亲血迹未干,晦气!别的女人我管不了,但你要是敢对这两个女孩子存有孬心,我绝饶不了你!你将来也会有子女,你要是干出这种糟蹋生命的事,就是缺德,就是给上官家造孽,就是给自己招报应。”老上官一来没有女儿,引发怜悯之心,二来怕传出去,被外人捣断脊梁骨。

  张现强胡乱把摺本翻了两下,便递给了武中合,“我……你老兄就给带代劳吧。”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懂,也不知道曲目的内容,武中合转手又把摺本递给了主人,上官子鹏以为他们不感兴趣,就开始炫耀起来没个完,什么一京二豫三越调,曲子梆子瞎胡闹,陕西的秦腔加迷糊,河北的评剧嗷嗷叫。

  “吃尽了鸡鸭鱼肉,来一杯上好清茶,大官人我当是另一番享受。”上官子鹏说完,还顺口来了一段戏词,而后二指一并指向姑娘们,先锣鼓后叫板,“锵锵——蹚……来一段张生戏莺莺。”张现强本来已是哈欠连天,听得弦子一响又来了精神,不管评弹词曲多么动人,他连半句也没有听懂,他的两只眼一直没有离开两个女孩子的身上。这一切都被武中合看在眼里,他故意问上官子鹏:“不知道老弟这里是否还有更让人提神的东西?”说着把眼角朝张现强那边瞥了几下,一句话点着了上官子鹏的大烟瘾,拉起张现强就往里间走。

  趁此机会,武中合很有礼貌地拜访了上官老爷子,他敏锐地察觉到,要解决上官子平的问题,老上官这里是关键。老上官似乎也正在等武中合的到来,书房门敞开着,灯台上的烛光跨过门槛铺向走廊,新沏上的两杯茶一左一右摆放在条几上。两人一见面便开门见山,老上官先说话:“我这个年纪的人眼里是揉不进沙子的,老夫一眼便看得出阁下非等闲之辈,老夫我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多年的人,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武中合自然也把老爷子颂扬了一番,而后简单地介绍完自己说:“那咱们爷儿俩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能让子平兄被共党所利用,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早晚得分道扬镳,且必定是非他死就我亡的结局。”老上官不言语,用两个手指轻搓着长长的胡须若有所思。武中合又说:“来时刘茂恩省主席和叔父武庭麟军长,再三让我代他们向您老问好,日后一定登门拜访看望老前辈您。”老上官听罢,把手从胡须上慢慢放下来,左手抱右手向前拱了拱说:“谢了,谢了。难得他们二位还惦着老朽。”其实这些都是武中合现编出来的,老上官也明白他说得是一套“虚话”。

  用人换过热茶,老上官呷了两口,又轻咳了两声才说:“平儿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是被逼走了这条路。”便把“四路攻打”渑池县城的经过前后说了一遍,“若不是八路军出手相救,你我今天恐怕是坐不到这里品茶论事了。”

  武中合说:“这事全都怪我,子平兄抗日之壮举,豫西军民皆知,上峰数电晚辈与之联系,以委其重任,只怪我当时困于孟津北山无法前往,造成兄弟内讧,却让八路钻了空子,真是愧之又愧。”

  老上官身子向前探了下说:“还请贤侄说个明白。”武中合说:“子平兄虽兵强马壮,但非国军系列,再加上子平兄曾与焦明礼有隙,不是一窝虎豹自然容不下对方,倘若均为党国之良将,同在蒋委员长大旗下为国征战,自然捐弃前嫌携手克敌,这一点还请前辈理解。”

  老上官又是一阵不语,他在等对方下面的话。“有了番号,一切军费开支均由政府负责,不同于八路军穷得连锅都揭不开。至于军衔的委任……”武中合早有准备,抬头看了一下老上官说:“纵队司令实实在在,军衔至大校,与焦明礼和张文居平级平坐,看谁还敢再来擞擞膀子。”老上官仍然不说话,心想,“这种虚头乌纱帽给得再大,等于空口说白话。”武中合不得不亮出最后的底牌:“黄金二十两正在路上,不日即可到达,这是上峰给的第一批军费。”老上官终于开口了,却说了句不沾边的官话,“国家正值危难,当视金钱如粪土。我等岂能目光短浅置民生而不顾,为国效力在所不辞。”这句话让武中合听来怎么理解都可以,但老上官心里有底,一来是没有见到真货,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二来是他绝不会先出这个头,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这一次轮到武中合不说话了,心里在寻思,该说的我都说了,这老儿还想干啥?

  老上官突然把话题“趔”到了一边:“再说了,这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说不了个麻利话,最后还得由我儿子平来定……”武中合听言,噌地一下站起身:“前辈如果如此见处,晚辈就不叨扰了。”说着就要起身告辞,老上官“呵呵”一笑说:“年轻人别火气太大,坐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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