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章去物证室再一次调取了邱明德被害当天所持物品。
“头儿,他当天就只带了这一个皮包,里面的东西我们都调看过好多遍了。呐,几张欠条,一本账本,一块手帕,还有些许现金,也没啥了啊。哦,对,手上还戴着一块表。”
“这表价值不菲,包里的现金也没有丢失……”
“是啊,头,你不是第一次排查完这些物品,就说没有可能是抢劫杀人了嘛。”
“嘘!”陆其章又陷入了沉思。“不是报复性杀人,不是抢劫杀人,难道是情杀,这也不可能啊。那到底是谁杀害了邱掌柜呢?”陆其章顺手拿起眼前的账本,翻看着。
当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时,陆其章发现了一串字迹潦草的数字,这是?陆其章看着这几个数字,陷入了思考。百思不得其解后,陆其章决定去问一问宋雪。他一边让关云飞去开车,一边记下了账本上的那一串数字。
邱宅大门紧闭,陆其章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声。“走,去茶行。”
茶行里,两位小伙计正在打扫着卫生。“你们老板娘呢?”陆其章也没多废话,直接问道。
两位伙计先是一愣,忙指了指后院道:“她在里面。”
邱明德立马往后院走去。其中一个见状,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追上道:“这位先生,您留步。这后院没有吩咐,是不让进的。先生,这位先生。”
“我真有事,要不你去帮我通报一声。”
正在二人纠缠之际,宋雪出现了。
“陆探长,你怎么来了?”宋雪两眼泡肿,明显刚刚哭过,但是看到陆其章后,脸上又多了吃惊的表情。
“邱太太,我这有是想问你?你看,我们去哪里说话方便?”
宋雪摆了摆手,示意伙计放开了陆其章。“陆探长,跟我进来吧。”
“好!”陆其章让关云飞留在前厅,盯着外面的情况,他自己一个人跟着宋雪进了后院。
“不知陆探长此次前来是有何事?”宋雪问道。“等等,我先给您泡壶茶吧!”说完便欲起身去那茶具。
“邱太太不必那么客气,我此次来是有要事问你。”
“什么事?”
陆其章拿出小本子,翻到记着数字的那一页,递给宋雪看。
“这是?”宋雪接过本子。
“这是从邱老板的账本最后一页上发现的,和前面工整的笔迹相比,显得有些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写上去的。我来就想问问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雪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
“怎么,邱太太,可知道其中含义?”
宋雪摇了摇头,将本子递给陆其章,道:“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些数字要表达什么。”
听到这,陆其章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是又不好继续强问,只好和宋雪告辞。
“陆探长,您慢走。”
“对了。”陆其章上车前,回身问道:“据我们调查,邱老板那天除了见翟连良,还见了一人,你知道是谁吗?”
“还见了一人?”宋雪诧异道。“陆探长方便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陆其章本来以为是宋雪故意向他隐瞒了邱明德见过贺承武的事情,然而现在通过观察宋雪的面部表情,陆其章认为她可能是真的不知情。
“嗯,邱老板还去见过你们的另外一位老朋友,贺承武。”说完,陆其章微微欠身,以示告辞,便上了车。
车辆发动,陆其章通过车外的后视镜看着宋雪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面无表情。
待车辆转进旁边的道路,完全看不见后,宋雪顿感两脚一软,她连忙扶着门框,稍事歇息了片刻,才再次匆匆走进后院。
关上院门,宋雪凭着记忆,将刚才看到的数字重新写到了纸上。当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宋雪眼眶一红,几滴眼泪落下,啪嗒啪嗒掉在了纸上。宋雪当然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这是她之前自己设计的简单“暗号”,后来邱明德觉得有趣,又增加了些词汇进去。而这组数字,传达的意思就是“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邱哥那天的任务失败了。是身份暴露了吗?贺承武,邱哥那天居然还见过贺承武。陆探长现在来告诉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自从邱明德被人杀害后,宋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想要向上级汇情况,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而最近国民党方面又在大肆搜查电台,之前使用的那部电台暂时停用。该如何和上级组织接上头呢?,
回到警局的陆其章,决定悄悄去看看丁诚的审讯情况。还未走到审讯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人在大声呵斥着,显然丁诚还没有供出什么有用的价值。
陆其章站在门口,想起了陈斯年当初受到酷刑时的模样,一时间感到不适,正要离开,却听见丁诚大叫一声后,嘶吼道:“听好了,除非见到贺承文,否则老子什么也不会说,你们不用白费力气。”
不知道是兄弟情深还是贺承文怕丁诚再供出其他一些不利的消息,总之第二天一大早,贺承文冲进了戴世钧的办公室。
“姓戴的,你别以为你是局长我就怕你,你凭什么趁我不在,就私自抓我的人。”
戴世钧见状倒也不恼,他笑道:“贺承文,你一大早就冲进我的办公室嚷嚷,这不是要别人看笑话。”
“笑话,我怕笑话?”
戴世钧示意手下的人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后,继续说道:“行,你不怕笑话,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死和丁诚有关,你又有什么话说?”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贺承文突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他立马恢复了表情,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相不相信,一会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你以为我没证据,会随便抓人吗?”其实此时的戴世钧也在赌,因为丁诚那边并没有招供,而他只是先把贺承文心中的“火”给点燃了而已。
果然,贺承文一进审讯室,正坐在屋内的丁诚,立马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大哥。”
贺承文没有接话,戴世钧道:“你不是有话要说给你大哥听么,人来了。”
丁诚狠狠地瞅着戴世钧呢,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旁边的人见状,立马吼道:“看什么看,说话。”
丁诚本来想等贺承文来救他出去,但是见状,好像贺承文并没有此意。“他是知道情况了吗?”丁诚心想。
审讯室里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呼吸声与心跳声。
“我问你。”贺承文开了口,然而他没有叫丁诚的名字。丁诚抬头看着他,其他人也看着他,贺承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道:“是不是你,杀害了我,杀害了我父亲。”
“果然,他知道了什么。”丁诚本来还咬着牙,努力坚挺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突然瓦解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贺承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丁诚面前,双手扯住衣领,两只眼睛充满了怒气,也布满了血丝。
丁诚两眼直直的看着贺承文,盯着他的眼睛,那一刻他突然想把所有说不出口的话,全部都吐露出来。然而话还未出口,他却感觉胸口一松,只见贺承文慢慢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出了审讯室大门,嘴里嘟嘟囔囔道:“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你。”
丁诚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脑海里全都是贺承文的那双疑惑却又充满失望的眼睛。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间感觉心里的那股气没有了,就像丧失了自我一样。丁诚瘫坐在椅子上,就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所有。
“招了,全招了。”局长办公室里,戴世钧满脸欣喜。“果然如你所调查的那样,丁诚这小子,心真黑啊。”
陆其章翻看着报告,却发现里面自由寥寥数句。“他怎么没有交待他的作案过程?他只交待了贺之江一案与他有关?枪杀案呢?他什么都没说吗?”陆其章有些焦急,语气咄咄逼人。
“其章!”戴世钧语气生硬。“他不愿意说,不过有这些口供也就够了,足以给他关进牢里去。”
虽然,将丁诚关进牢里,已经算暂时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但是作为一名警察,陆其章却对此次的审讯及审讯报告颇具微词。
“如果他在牢里翻供了呢?”陆其章继续向戴世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然而戴世钧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把丁诚关进牢里,顺便狠狠地恶心一把贺承文,他便觉得已经出了一口恶气。戴世钧拿起电话并对陆其章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虽然陆其章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毫无用处,只好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