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弃船
这样不行啊!
天色渐渐亮起来,不说燃烧的运输船队,港内的洛米达陆军,港外的航空兵说不定都看到了现在的惨状。
可自己手上只有一支反装甲高斯步兵炮,打坦克富余,打军舰简直就是钉子砸墙,进去是进去了,牙签搅水缸他也没啥意思。
慌神瞬间,18号看到弹洞和血迹斑驳的舰桥上,沈渊冲着自己喊什么。
啸啸海风与枪炮轰鸣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能听到舰长命令的人。沈渊低沉的声调似乎特别契合他的频道。
沈渊只说了两个字。
“回来!”
来不及思考,18号拽住甲板上那几个陆战队员,全部扯进炮塔。
就在他们全部撤回的瞬间,“刑天”舰尾突然飞出一个雪茄型的黑影。
18号明白了,从船尾射出来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533毫米重型鱼雷。黑影先是窜到半空,接着垂直下落。不是头朝下,而是屁股向下,十字叉一样扎下来。
咣当!
“刑天”舰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最后的能量将鱼雷稳稳扎在敌舰甲板上。
18号差点吓蒙了!
这么一颗两吨重,装着几百公斤烈性炸药的东西,就扎在敌舰舰桥上,活像一根黑色草标。
听说古有插标卖首,今天算是见到了。
“十八!把他打爆!”
对了,打爆!
打爆?
这几十米的距离打爆一颗装填几百公斤炸药的鱼雷,别说冲击波会把自己吹进大海,光是超压波动也足够将自己反复蹂躏,内脏出血而死。
“把炮栓打开!快!”
水兵转开炮栓,从炮膛里刚好可以看到这枚鱼雷。
“偏右一点!”18号大喊,“把那个方向盘往右转。”
陆战队员拽住把手,驱动笨重的外骨骼去摇圈。这个坑爹的人工系统每旋转3600圈,炮塔才能旋转1圈,幸好现在偏差不大。
对面似乎也发现了这枚要命的鱼雷,组织人手要把它推进海里。
陆战队员急在心上,一想这炮管怎么也有两根,将机枪塞进炮膛,对准大概方向,一顿乱扫。那几个洛米达水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扫射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间,落水的落水,坠楼的坠楼。
“唉!”18号大叫,可是对方已经被枪声淹没了,完全听不到。
“什么?”
“没事了。”
电磁炮内膛虽说不厚,却是精密加工件,你这么一轮机枪扫射,还能用就见鬼了。
非常时期,罢罢罢。
只是命运似乎不想放过18号,机枪子弹击中了鱼雷燃料箱,已经混合的燃料立即燃烧。爆燃将鱼雷中央部分烧得通红,原本钢铁做成的兵器,现在就像面条一样倒下。
一个倒栽葱直接插进主甲板导弹发射井。
完了!死定了。
18号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完全理解了轮机长的心情,战场就是一个随时会死的地方,如果该死的那个人不敢死,大家就完了。
牺牲,摊上谁是谁。这就是“刑天”号的精神。
“操!”
18号甩开众人,突然反锁炮塔防爆门。
看了沈渊一眼,示意他趴下。
“啊!”
18号一声大喝突然举起高斯步兵炮,将自己的身体躲在炮塔后面,尽量只露出半边肩膀。
啾!
高斯炮最大功率发射,即便是18号的肩膀也不可能站着承受如此强劲的后坐力,机枪一样粗壮的步兵炮就像长了腿,瞬间飞出十几米,接着被更强劲的冲击波将它彻底拍进水底。
那个刹那,18号只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体将自己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接着又是一堵气墙,坦克一样撞到身上,将他拍飞出去。直到撞到尼龙栏杆才被挡下,倒趴在甲板上,一时动弹不得。
“把他抬回来!”沈渊的声音在耳机里回荡。“叫医生!”
18号的军装已经被冲击波全部撕碎,浑身漆黑如碳,一丝不挂。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头上,慢慢的把他浇醒。
不,那不是雨水。
黏糊,腥臭,满目赤色。
鱼雷爆炸当场就把整个舰桥炸上了天,试图挽救战舰的洛米达士兵此时化作血雨从天而降,一开始只是血雾和赤色雨滴,很快就有更大块的东西落下,甲板上,海水里,脸上,还有身上。
恍惚间,他感觉战舰在缓缓开动。直到被大个子医生抬进炮塔,他才确认这是真的。
“刑天”舰损管组在最关键的时刻修复柴油机组,终于摆脱了困境。
透过屏幕,血浪翻涌,尸体铺满洋面。碎片,木屑,塑料,军服,弹药箱,到处都是。
不时有爆炸声穿透钢板,那是运送弹药的货船发生殉爆。刚才的激战中,有些货船惊惶失措的规避炮火,撞到礁石上。船壳破碎后,武器随着海浪不断翻滚,有的直接触发了保险,有的因为药包自燃而起火。
状况千奇百怪,结局却都差不多,如果没有着火,大概率会被补射一轮,最后炸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那条巨型基地舰没有炸掉吗?”18号看着屏幕问道。
医生白了他一眼:“你躺好!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贫嘴。”
“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闭嘴!沈大人操心着呢。”医生将他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伤口。“咳血吗?”
“没有。”
“好像没有内出血。”医生随手拍了拍18号的胸,“那,就这样了。”
陆战队员都急了,一手攥住医生:“你不开玩笑嘛?人都炸成黑的了,怎就没事。”
“没有外伤,没有内出血,你别看炸得吓人,就一层灰,擦了就没事了。”医生拨开那支外骨骼铁手,厉声回道,“舰桥那还有重伤员要我照顾,你小心军法。”
18号见状摇头,示意陆战队的人不要闹了。
“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我喝点热水就好了,最好给我拿套衣服。”
“衣服真没了,裤子有一条你凑合着。”
18号又挣扎着调出全舰信息,A炮塔已经全红,整个炸没了。好在弹药舱火势已经扑灭,暂时没有全舰殉爆的危险。舰桥被敌舰穿甲弹打成了奶酪,里面的人非死即伤,有水兵甚至都没法拼起来。至于其他舱室,大多数都挨了小口径机关炮,原本完整光洁的雷达吸波涂层现在已经嵌满了弹孔,想必已经失效了。至于右侧小型舰体,结构位移是跑不掉了,连累那一侧的全部电磁发射器都无法使用,舵机也被冲掉了。至于那颗鱼雷,它的威力造成多处冲击波震裂损伤,以及后机库起重机一类的配件损失。
本舰已经基本失去战斗力。
“兄弟们,我们刚刚付出了很大代价。”
沈渊通过广播向全舰讲话。
“但是,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洛米达人第一,第二运输舰队全军覆没,没有一艘船到达目的地,他们的补给和弹药不是在海里漂浮,就是在岸上燃烧。没有后勤物资,他们不可能支撑一支军队继续侵略活动。”
“现在,本舰遭到重创,只能以10节的速度缓慢航行,在白天的苏禄群岛,无异于自杀。所以我郑重宣布,两小时后本舰将在萨玛港南部群岛水域选择一处沙滩冲岸。我们……即将弃船。”
“上岸后,我们要接回帝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想办法撤回国内。我们失去了战舰,但我们还是海军。”
“现在,请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个人物品,向我们的老战友告别。”
“损管组,在备用弹药舱埋设炸药,准备自毁。”
18号沮丧着打开腕机,这里已经靠近海岸,可以看到新闻。苏禄群岛的新闻发言人誓言抵抗,这让他生出了不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