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雷入水！”

　　18号将声纳信号公放到舰桥甲板。

　　一种类似怪兽打嗝的隆隆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当然不是潜艇的声音，听起来倒有些像山体滑坡。又或者是什么巨兽在摩擦着岩石，就好像用石头搓背一样。

　　“这个声音在什么位置，能分辨吗？”

　　“距离第一次雷击的爆炸点一公里左右，可能是山体滑坡。”18号回道。

　　这几吨重的鱼雷砸下去，就是不装炸药那也是一个大坑啊！山体滑坡什么的，小意思。

　　“这次的炸点，距离滑坡的地方有多远？”

　　18号只查阅了0.1秒不到，回道：“差不多也是一公里左右，这一段可藏身的海沟最多不过8公里长，两枚鱼雷炸三分之一段，很合理啊。”

　　“知道了。”沈渊默默坐下。

　　18号看他不太高兴，私下用腕机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猜测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沈渊摇头苦笑，“如果我错了，那就下一个点。”

　　“刑天舰！”乌西卡突然打断了文字聊天，“你必须要快点，我顶不住了！”

　　沈渊抬头，尽管已经是朝阳初升的时候，天边依然还有一些漆暗，无人机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就像夜晚天边隐现的萤火虫，翻飞着坠入大海。

　　“怎么回事？”

　　乌西卡气得哇哇大叫：“昂克人疯了！他们调来了几百架舰载机，不知道多少个编队，我的无人机雪花一样往下掉。”

　　“不会吧。”沈渊暗自嘲讽。乌西卡毕竟不是军人，只是个速成班毕业的操作员。速成班嘛，就是很快学会一样东西，然后一上手才发现老师教的东西以外还有无数的鸿沟等着，基本上等于啥都没学会。

　　几百架舰载机？一艘重型航母才装得下60架隐形舰载机，五艘航母才凑300架飞机，这么短时间内凑出几百架舰载机不光要包揽昂克联邦几乎所有精锐，没准还要从洛米达人那里借几个“稻草人”。从上次空袭之后，洛米达海军已经出工不出力，消极到了极点。在盟友中领了个“草人”的诨号。

　　沈渊完全可以肯定，乌西卡这个小姑娘是被打惨了，以致于对敌机的数量产生了巨大的误判。

　　这种恐惧中报出来的数字，是不可信的。

　　沈渊嘿嘿一笑：“无人机可以敞开供应，不够就再起飞一批。他们来的越多，损失就越大，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小丫头。”

　　乌西卡翻着白眼骂道：“这不叫证明自己，叫找抽！你到底还有多久？”

　　沈渊一把掐断了通讯。

　　“别管她，专心操纵鱼雷。”

　　“鱼雷预计60秒后命中预设坐标点。”18号报告，很快，他又补上了一句。“那个摩擦石头的声音，好像还没有停止。”

　　“那……我们要不要往那个地方再补射一枚？”沈渊问道。

　　18号犹豫了一下，因为他听到类似的塌方式噪音不止一处。

　　“鱼雷造成了多处塌方。也许，只是巧合。”

　　18号心里明白，自己是在找借口。

　　第一枚鱼雷击中目标之前的异常声学信号，沈渊判断为“鱼雷诱饵”，但是这真的是鱼雷诱饵吗？谁也不敢保证。

　　“刑天”舰已经被戏耍了一次，证明昂克人的水声欺骗设备做得很优秀，谁能保证这一次不是欺骗？如果把剩下的鱼雷都打出去，万一最后不是，“刑天”舰一下子失去了最有力的打击武器。那些几百公斤的小口径鱼雷，战斗部才一百多公斤，打在一艘几万吨的潜艇上，不说挠痒痒，皮肉之伤总不是致命的。

　　“往那个坐标补射一枚。”沈渊冷定命令。

　　“确定吗？如果……”

　　“战场上没有如果！”沈渊斩钉截铁，“鲁莽和犹豫都是三军之害，但相较于鲁莽，犹豫危害更大。发起攻击，如果失败，立即撤离。”

　　“收到！2号电磁弹射器准备完毕。”

　　“好！就以塌方处为目标，发射！”

　　噗！

　　“鱼雷入水！”

　　鱼雷是预先装订射击诸元的，入水后军舰就没法联系鱼雷，它会遵循最开始的设定，直接打击海底某个坐标点。

　　第二枚鱼雷命中。

　　声纳里爆炸性的杂音铺天盖地，18号暂时切断了音响，轰隆隆的爆炸声如同夏天的滚雷，连绵不绝，经过海底和峡谷的回声反弹，久久回荡，萦绕不止。

　　在这一连串的隆隆爆炸声中，18号突然截获了一个低频信号。

　　就像交响乐团里偶尔敲响的大鼓，在一众高音的小提琴和萨克斯中间，永远是那么低调和独特。如果是一般人的耳朵，说不定会被更高频的爆炸声吸引。但是18号会将所有频段的声音分类识别，很快，他发现这个噪声源似乎在移动。

　　会不会……

　　“恐怖鳐鱼”要趁着爆炸声掩盖自己噪音的机会，趁机逃跑！

　　“大哥，我听到一个可疑信号，是移动的，你核对一下。”18号将音频信号推送到沈渊腕机上。

　　沈渊沉默了几秒钟。

　　“这个声信号距离我们多远？”

　　“在海沟最远处，大约有30公里，我们需要航行18分钟。”

　　“追上去！”沈渊兴奋得叫起来。“老天开眼！运气总是站在我们刑天号一边！”

　　18号嬉笑着摇头。

　　哪里是什么老天开眼。

　　沈渊能逼出这条大鱼，确实除了运气还是运气。如果他第一下就猜错了，现在这几枚鱼雷打的都是海水，什么都捞不到。

　　他第一下猜对了，这有一定的运气成分。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运气。

　　但是随后，就不是纯粹的运气了。坚信自己当初的判断，在第二枚鱼雷发射之后，坚决发射第三枚鱼雷。

　　站在敌人的视角，他们并不知道几十公里外射过来的鱼雷到底是不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这个方向角太小了，小到难以分辨。

　　当第一枚鱼雷的冲击波以百倍于主动声纳的能量摇晃舰体的时候，第二、第三枚鱼雷相继发射，很容易让对方产生自己被发现的错觉。

　　就像战场上蹲在战壕里的步兵，当发现前方炮火打出一条滚滚弹幕的时候，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被吓得掉头就跑。

　　打草惊蛇，跳起来的毒蛇，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沈渊将车钟推到最大，“刑天”舰以最高速度向西北方向运动。

　　“十八，问问乌西卡，还能坚持多久？”

　　“知道了。”

　　18号调取无人机界面，印象里乌西卡至少控制着600架无人机，而且还是刚刚从后方支援上来的。就在刚才，她击沉一艘核动力航母，重创一艘两栖攻击舰，用500架无人机的代价直接打崩了一支护卫舰队。

　　那个时候，无人机界面大多数是黄色或者红色，因为丢光了炸弹的要返航，会显示为黄色，被击落的要除名，显示为红色。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界面的时候，18号呆住了。

　　屏幕上的红色如同火山迸发的岩浆，将少数几个绿点完全彻底的包围起来。

　　“乌西卡！你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十分钟！”

　　“组织一次反击，为我们争取十五分钟！”

　　乌西卡气得大骂：“去你妈的，十分钟包括从老娘身上爬起来的时间！”

　　18号眉头紧锁，不知道该不该报告。

　　犹豫之际，沈渊突然更改了命令：“放弃重型鱼雷攻击，向西撤退，主炮塔准备。”

　　“怎么？”

　　“我们是勇士，不是莽夫。”

　　白天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强行拦截一艘核潜艇，这是找死。

　　“刑天号是专业反潜巡洋舰，她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