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这样的！”

　　孤云亮出规范整洁的作业图。

　　“首先以零式高爆弹轰击电磁装甲，废掉防护层。间隔几秒后，以一式穿甲弹轰击，力求一击必杀。”

　　“所以！首先发射极速3060米每秒的零式高爆弹，然后补射极速4500米每秒的一式穿甲弹。”

　　18号默默计算。

　　高爆弹飞行速度较低，理论上说应该先发射，然后再发射一式穿甲弹追上他，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不管是零式高爆弹还是一式穿甲弹，达到超远射程的原理都是先打出地球大气层，完全摆脱空气阻力，然后再入大气层打击海面目标。

　　假设将地面看作一个平面，那么向天上打一发炮弹，他的落地时间只取决于速度。速度越快的落地时间越长！

　　所谓同一射程，初速越慢的炮弹用时越长，不过是空气阻力下的弹道学特征而已。当炮弹飞行在真空，物理学定律的本来面目才真正呈现在人类面前。

　　显然，孤云错误估算了弹道。

　　计算结果一出，孤云倾城之貌尽做海棠花红。

　　“装填一式穿甲弹。”

　　18号算出结果虽然没说一句话，却几乎将“胸大无脑”四个字映在她脸上。

　　三脚猫现在脑子里就想起一句话，癞蛤蟆披红袍，只能远观不能细瞧。与沈渊这种久经战阵的老江湖相比，孤云太嫩。

　　比这个更可悲的是，帝国海军有胆子出来应战的军官已经没几个人了。

　　“距离，1100公里。”

　　寂静的等待中，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双方距离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缓缓拉近。

　　“舰长，我们即将开出积雨云。”

　　“知道了。弹道计算结果怎么样？”孤云急着盯着屏幕。

　　18号没有回复。

　　围绕着电磁炮，帝国与联邦有着不同的作战思路。

　　昂克联邦以大能量，大速度和轻弹丸作为主要设计指标。这种设计有个好处，射程很远，而且在最远射程炮弹飞行时间很短，与弹道导弹一般无二。

　　帝国电磁炮不一样，由于达不到超大功率，只能选择低速重弹的方式达到1200公里射程。这一选择的影响是深远的，意味着在最大距离上开炮，敌方炮弹会先落地。

　　但是如果距离缩得足够短，情况就不一样了。

　　为了缩短落弹时间，弹丸初速会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如果速度过大，意味着弹道很高，落地时间自然就长了。最好的结果是炮弹飞出大气层后，贴着大气层的边缘飞行，这样才能以最小时间落地。这样就存在着一个飞行时间最短的炮口初速，也就是最速弹道。

　　此时，炮弹重量更大的帝国军电磁炮反而占据优势。更重的炮弹意味着受到的干扰更小，威力也更大。

　　18号阻止孤云在极限射程开火就是为了让双方的技术水平回到一个点上。

　　重炮近发，一决胜负。

　　“近江”号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在传回来的图像上，他每个半个小时就轻微改变航向。

　　然而因为雨云的关系，南向侦察机始终没有看到云层下的“梼杌”号。

　　“钍鸦报告，敌舰再次放出侦察机，170方向。”

　　18号立即打出字幕。

　　“18分钟后，这架侦察机将直接在本舰上方飞过。”

　　“可以规避吗？”

　　“无论怎么航行，都不可能逃出侦察范围。”18号给出计算结果。

　　东方已经露出朝阳，金色的太阳缓缓将银色涂装渲染得一片金黄。清晨露珠反射着金色光芒，如同万点龙鳞，摇曳生辉。

　　“梼杌”号此刻就是一条真正的金龙，8门巨炮齐刷刷的指向一个方向。

　　“一式穿甲弹，最大功率，放！”

　　“梼杌”舰身一震，庞大的舰体明显摇晃了几下。炮弹流星般划过天际，消失在视野尽头。

　　“激光跟踪矫正中！”

　　“零式高爆弹！装填！快！”孤云死死盯住计时器，要想达到零式高爆弹命中后没多久穿甲弹同时落下的效果，他必须在一个几秒钟的窗口里发射。

　　然而首先，装填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把炮弹塞进去，同时核反应堆需要同时将8000兆焦以上的能量充入飞轮电池。

　　“梼杌”号巨大的炮塔容纳了一台自动装弹机。与“刑天”号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同，电磁重接炮不需要发射4892年设计的381毫米92式通常弹。

　　机械臂抓起不到100公斤的集束炮弹，短短十几秒就完成了装填，效率简直天壤之别。

　　唯一的麻烦是那台核反应堆，总输出功率只有400兆瓦，暂停一切用电的前提下才能在20秒内充满电容。如果需要占用100兆瓦的能量推进战舰，以及为激光炮矫正炮弹提供能量的话，充能时间接近一分钟。

　　“发动机功率减半，全力充能。”

　　“计算机接管射击门。”

　　绿色LED灯亮。

　　“倒计时开始！”

　　18号调整着炮管的仰俯，但是减速造成的加速度改变了舰体的纵摇幅度，让操炮本身变得困难。

　　“你在等什么？”孤云吼道。

　　啾！

　　炮口火光一闪，弹雨倾泻而出。

　　冲击波吹荡过后，孤云突然发现还有两个炮管是绿的！

　　啾！

　　这……

　　这意味着有两发炮弹会在穿甲弹落下之后命中。

　　18号忍不住亮字幕：“你自己要减速的，不要随便甩锅。”

　　孤云实在是气疯了，但现在关键时刻，她也不敢发火。

　　朝阳照在她娇比海棠的俏脸上，像极了一尊神像。

　　1000秒之后，也就是敌方侦察机快要到头顶的时候，炮弹将同时落下。

　　零式与一式弹药都是三十年前设计的经典电磁炮弹，当外部隔热罩兼做激光外部制导辅助装置脱离后，内部那三枚炮弹将以极低的红外辐射进入太空。

　　虽然这个时候释放弹头会导致最终落点散布的增加，但有利于规避敌方红外探测。反之，昂克联邦的“皮包”设计是在进入大气层前放出子弹药，精度更好，却失去了隐蔽性。

　　2.7微米的红外波段几乎成了这种炮弹的注册商标，特征极为明显。

　　18号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缜对于计算机的需求如此之高，因为激光外部矫正与炮弹大气层的速度直接决定了最终精度。哪怕误差万分之一秒，都会导致不可接受的结果。

　　“激光矫正完成，速度、角度正常。”

　　“收到。”孤云下令，“钍鸦接替矫正，务必保证落弹点。”

　　零式高爆弹飞出大气层，冲浪板外壳在激光压力推动下缓缓向前挪动，受惯性作用已经没有束缚的两片外壳缓缓打开，散落在高层大气中。三枚炮弹脱离弹托，但是他们并没有快速分开，而是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

　　在没有大气的宇宙空间，一张纸和一发子弹的阻力是一样的。但是仍然会有微量分子撞击弹托，最终，重量更大的弹头会缓缓脱离，当进入高层大气后，弹托就会像落入水中的漂叶，一下子被过滤掉。

　　“钍鸦激光矫正中。”

　　“倒计时30秒，弹头发动机打开，准备自旋。”

　　圆锥形弹头的尾部喷出两股蓝色气流，推动弹体陀螺一般转动起来。

　　“弹头自旋开始，激光矫正完成。”

　　“一式穿甲弹矫正完成，正在进入高空大气。”

　　孤云手心香汗如珠，命中前的几十秒最是磨人。汗滴在她鼻尖凝聚，如同甘露，映日生辉。

　　“沙飞，报告敌舰动向。”

　　“敌舰没有反应。”

　　“不！敌舰后方大量气泡，开始减速转向！”

　　孤云瞟了一眼计数器，落弹时间还有20秒，应该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