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凌南,四季如春。光阴似箭,一年过去了。这也是三年来,凌国最和平安稳的一年。凌南城的百姓们安居乐业,虽然人口比凌天城少了点,但是和睦的氛围不比凌天城差。距离与鲁克的契约期限还剩四年,百姓们或许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和谐幸福意味着什么。
塔楼上,凌兄弟扶在走廊的围栏上,望着凌天帝国难得的安稳。
……
“用一只手臂,换五年,值得吗?”
凌兄弟好久没有谈心了。
“荣弟,你看看百姓们,多幸福…”
“你这算是回答我了?”
凌康眺望着妃河的粼粼波光,回想着往事。
“当年我没被沙尔逼下悬崖摔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区区一个手臂又如何?”
……
凌荣没再说什么,只是和凌康一起望着远方。
一年了,妃河南岸的港口已经基本竣工,遥遥望去,就像几只雄狮,蹲坐在岸口,守护着凌国的家门。在往里,第二防线的外围城墙已经连成一片,当十里长的城墙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不是壮观就能形容的。
“这座城是不是应该有个名字?”
……
凌康笑了:“这不就是凌南城吗?”
“如此壮大的工程,你确定就叫它‘凌南城’?”
“呃…让我想想…”
凌康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赤日洒向脸颊,春风带着花香,带着土地的气息,飘向鼻尖。凌康闭上眼,细细感受这风和日丽、前程似锦的美妙时光。
“就叫‘光明城’吧!”
“寓意着光明的未来!”
……
夜晚,风明义在屋里静静地卧着,思索着,冥想着,但始终无法真正地将自己定位,内心反反复复都是明世那天和他争吵的言语。
纵观历史,有哪位帝王不是损人利己……
……
都这时候了,你逞什么英雄,天底下那么多人,就你就拯救凌国?!
……
你没发现呀?这几个月以来,在给凌康养伤的时候,嫂子和凌康之间总是眉来眼去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成王妃咯…
不,不会的,韵寒是个守分寸的人...
对我们这些穷人,是守分寸,可你刚刚也说了,人家是帝王耶?你说像嫂子这种,在山头里出来的,没见过金银珠宝的姑娘,会怎么想?
……
是啊,虽然明世的话是有点偏激,但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每当风明义回想起韵寒和凌康含情目目地对视时,就心乱如麻、忐忑不安。
“你怎么不说话?”
韵寒的声音惊动了他。
“哦…没,我在想对付古顿部落的策略呢…”
韵寒走到床边,熄灭了灯。习以为常地解开腰带,滑落衣裳,裸着雪白的身躯,翻上床,钻进明义那舒适的被窝里。
明义一如既往地静躺着,一动也不动。
韵寒挨在明义的肩膀上,合上双眼,安逸地打了个哈欠…
“睡啦哈,今天我特别累,春天来了,凌南来看病的人特别多。差点应付不过来…”
望着妻子如此安详地躺在自己的身旁入睡,明义打消了刚刚的胡思乱想,用手轻抚着韵寒,脸上洋溢着淡淡地微笑。韵寒在沉睡中缓慢地伸出手,抱住明义。
三天后,在光明城的南边,一座山丘的半山腰上,凌家兄弟以及几个仆人穿上素装,环视着四周。
一个较老的仆人,看起来像是凌康的长辈,他眉开眼笑:“帝王,这里风水不错,东面是海,西面是山,北面是河,南面是平原。”
整座山丘绿树成荫,小路的石壁上流淌着清水,偶尔会有一小口清潭,空气弥漫着树林的清香。
站在丘陵的缺口,可以鸟瞰整个光明城。
“就这了吧…”
凌康指了指前边,随后,一群工人抬着两块石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们将石碑立起,用布擦拭着上边的泥土。
碑上逐渐露出几个大字,“凌二世,凌光之墓”,“爱妻,岑兰之墓”……
两座墓碑并排屹立,就像这两位恩爱的夫妻,生前紧紧相靠一样。工人们清理四周的杂草,开垦出一片空地,搬上方正的石块,将石碑环绕起来。
凌康和凌荣缓慢地走到跟前,屈膝而跪,深深地将双手前屈,磕头……冥币在火焰中燃烧,一阵风吹过,冥币飘在空中,进而化成灰烬,只留下点点火星。凌康点燃了几柱香,再三地弯腰祭拜……
这座小山丘变得特别安静,凌兄弟望着那庄严的石碑,一直凝固着表情,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发自内心,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使在天上的爹娘能感受到这份孝心。
凌康点燃几柱香,缓慢地将其插在碑前的坛上。凌康少了只手臂,似乎连那几柱香都插不直了,滚烫的香灰滴在手背上,但凌康依然坚持把它立直。
许久,凌康背对着石碑,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这十年来的沧桑。
……
“等我死后,把这座丘陵建成我的陵墓吧,我要和爹娘葬在一起……”
“唯一遗憾的是,爹的躯体已经在塔尔莫的风沙中消散,娘也化为了荣茂平原的一块尘土。”
“虽然躯体不在了,但我相信爹娘的神灵会找到我们,会眷顾我们的……”
“是啊,爹娘一直都是那么疼爱我们…”
日落山头,晚风扶起,吹乱了凌兄弟的发丝,落日的红晕,映在他们的眼眸里,显得格外透彻。
……
“荣弟,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
仆人们收拾起包袱,向下山的小路走去。凌兄弟跟在后边,仍然不忘回头,多看爹娘一眼。仿佛爹娘就在那山头,洋溢着微笑,向他们招手告别。
……
走到半山腰时,凌荣被一阵阵笛声牵住了。那美妙地旋律,一会儿像凌天城东面的海,汹涌澎湃;一会儿像西域的风沙,隐隐约约;接着像桃花被春风扶落,又像雪花被冷风吹刮。凌荣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仙境,流连忘返……
“哥,你听见了吗?”
…
“听见什么…”
…
“笛声。”
“听见了啊”,凌康似乎对这笛声并没有太大感触,他指了指另一边的山头,“荣弟,你看见了吗?那边山头的亭子上,有一个女子在吹笛…”
“在哪…”
凌荣连忙眺望。
在绿茵的缝隙中,凌荣望见了对面山头。有一个亭子,几支柱子支起亭顶,顶上四角勾起,整个亭子刷着朱漆,低端围着一排座椅。
亭子中央,站着一位女子,她亭亭玉立,就像草丛中挺起的一朵鲜花。两个小腿修长、纤细,规矩地并在一起,晚风吹起她的纱裙,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她那无痕、肉感的双腿,引人无限遐想。
她双手举着一支竹笛,腰部微微前凹,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胸前自然地挺起,那斜坡,堪比雅沙特山,但它不是雅沙特山,这般酥软,就像塔尔莫的细沙,顿时,衣裳仿佛成为了她的阻碍,胸前的衣布被勒得紧紧的,形成几处皱折。
细长的脖子,支起了她红润的面容,水晶一般的嘴唇,仿佛要渗出水来;那两笔尖锐的柳叶眉,微微皱起,给她添了几分忧愁、几分空虚;她安详地闭着眼睛,浓郁的睫毛,就像蝴蝶的两片翅膀,合成了一个“一”字。整个表情自然、神怡,仿佛脱离世俗,悠然仙境。
“哥…”
凌荣只看了一眼,就像被勾掉了魂,乱窜的心脏,好像无时无刻都喷涌着炽热的血,瞬间给凌荣每一个细胞加温。
凌康看了看凌荣,又再次望了望山头,十分纳闷。
“你喜欢呀?”
凌康笑了笑。
“那你去吧,别回来太晚…”
……
于是,凌荣沿着笛声,就像醉汉闻到了酒香,窜上了另一座山头。撇开杂树乱丛,凌荣只离亭子不到十步的距离。那位女子丝毫没有察觉,笛声依旧连续不断。
单看她的背影,凌荣就被迷得如痴如醉。那不宽不窄的肩膀,正好衬出她的细腰,浓郁醇厚的后臀,搭上圆润白皙的双腿......
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完美的女郎?我该怎么办??
一阵微风拂来,隔着十米,就闻到了那位女子的清香。凌荣远远的就尽情地嗅着,闭上眼感受这女子的所有。
不行!!快不行了!!
……
女子最终还是察觉了身旁的动静,笛声缓慢减弱,她降下手臂,回了头……
凌荣鼓足了勇气,从树丛中走出来,将女子深深地揽在眼里。
她抬开双眼,那深邃、优柔的眼眸,瞬间把凌荣抓住。她望着凌荣,眼里是好奇,又掺杂着忧虑,片刻又多了些欢喜。她那水晶般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淡淡的微笑,这笑,充塑着希望,在这微笑面前,凌荣仿佛化为芸芸众生,一切的家国烦恼都随之消散。
“呃…请问姑娘贵姓…”
面对如此艳丽的女子,凌荣实在没有心思去想任何高尚的开场白了,因为此时任何的言语,似乎都配不上她高雅的姿态。
凌荣对她的提问,显然不起作用。她只是继续挂着她甜甜的微笑,眼睛逐渐离开凌荣,转过身,挪往下山的路。
“姑娘,你去哪…”
凌荣的心情显然十分失落…
望着女子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内心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他依然不放弃,就像灵魂已经附在她身上一样,脚步已经不受控制了,跟在了她后边,走到哪,便跟到了哪。
山路弯弯曲曲,也不知走到了哪,眼前出现了一个宅子。她蹦跳着跑到宅子门前,轻轻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甚至有点驼背。但是看起来他的身躯还是挺结实的。令凌荣吃惊的是,那个老人竟然只有一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