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天大殿往北走一公里,有一座宅子,凌荣便是住在这宅子里。从正门进去,先是看见一个花园,花园里种着各种盆栽,还有一两颗桃树,再往里,便是主屋。
屋里,凌荣呆呆地望着日历,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日期,猜想西域的战况。此时,距离凌军战败已经有七天了,凌荣至今没有得到消息…
他望着日历,自己已经用毛笔圈了二十多天了,按照预算,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他内心十分的忧虑,但又无计可施。为了舒缓心情,他只能每天到屋前的花园养养花草,每天挥剑练武。
在这二十多天里,凌天大殿的朝会上,正上方的帝王的红木椅总是空着的,各将臣始终很难习惯。对于凌荣而言,虽然凌康赋予他掌管朝政的权力,他也很少站在正中央进行议事,很多时候,如果有事他就在旁边说,如果没事,就按常规,汇报完工作便退朝。
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
一天,凌荣像往常一样,在凌天大殿里处理朝政。这时,一位沙洲部落的族人前来求见。
依旧还是那个打扮,草鞋、树藤衣、白头巾。但这次不是宽英,而是个姑娘。大殿的将臣们几乎很少见过这般打扮,好奇地与旁人议论起来。
这个姑娘身材十分地苗条,看起来纤瘦,但十分结实。她的皮肤偏黄,有一种穿梭丛林的隐居者的感觉。
她穿着草鞋,结实而又有型的大长腿,跨进凌天大殿。
“参见各位将臣,我是沙洲部落派来的信使,前来找凌荣将军。”
凌荣惊讶,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信使?有人写信给我吗?”
那位姑娘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书信。
“这封信函,是我们族长给你的,望您仔细阅读并慎重考虑。”
凌荣疑惑,族长?宽英写给我的?
他接过信封,拆开,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凌荣将军,我想你应该还留在凌天城,因为那天凌军出征的时候,我只看见了凌帝王,没看到你。
在你继续往下读之前,你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前些天我和族人去死亡谷侦查的时候,在死亡谷的各条小径里,凌国军队横尸遍野,有烧死的,但多半是饿死的……
接着,我们前往雅沙特山的时候,在沙尔城门前,眼前的一切更是惨不忍睹,遍地布满了烧焦的尸体,城门前方圆一公里的植被都被烧毁,我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状况。
我不确定帝王是否还生还,但凌国此次进攻西域,已经全军覆没。虽然我很不情愿把这个噩耗告诉你,但我希望你收到这封信函后,不要再苦苦等待凌帝王的消息。因为,沙尔的下一步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就在我们返程时,在凛冬河的河口,西域国已经开始大批量的制造船只,我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我希望你能够保重。
沙洲部落
宽英
凌荣读完后,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他完全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轻薄的信函,在他无力的手中显得无比沉重。一股血液涌上心头,心脏发出一阵一阵地剧痛。他似乎已经将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眼神变得茫然,已经看不清前路,也听不清旁边的一切喧闹,仿佛大殿里瞬间变得阴暗,没有任何光芒。
“荣将军…”
……
“荣将军??”
旁边的大臣的呼喊,把绝望的凌荣拉回了现实。
大臣们纷纷议论,荣将军这是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
凌荣微微地咧开嘴。
“各位将臣…”
“帝王他…驾崩了…”
……
什么?怎么可能?凌国输了?凌荣话音一落,整个大殿轰动起来,先是惊讶、难以置信,接着是悲痛、不甘……甚至有人直接拔剑朝那个沙洲部落的姑娘冲去。
“荣将军,别听她的!这不是真的!”
凌荣声音十分地低沉:“慢着……放下剑吧,我相信沙洲部落的人。”
那个姑娘面对凌天大殿这般轰动,一脸茫然,她显然不知道信里写的什么……
凌荣走到姑娘的面前,轻声地说:“姑娘,你可以回去了,十分感谢你给我的这封信。”
“荣将军,小女告辞。”
…
夜里,凌荣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子里一大堆的疑问。
宽英为什么帮我?沙尔为什么在凛冬河造船?康兄真的不在了吗?凌帝国没有了帝王该怎么办?
在这一堆问题的困扰下,凌荣掀开被子,蹦了起来,点起了蜡烛。他取出凌帝国的版图,反复思索着。
这些天,他频繁地前往凌康的书房,搜索着有关凌帝国地形特征的书籍。也不知道凌荣中了什么邪,一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在看书,一连看了半个月……
转眼初夏变成了深秋,沙尔已经止不住踏平凌天城的欲望,出动大批兵马奔赴凌天城。
在凌天大殿的朝会上,虽然众臣都到齐,可还是静得冷清。似乎连传报消息的侍卫,也把声音低了下来。
“报告各位将军……西域大批军马已经冲出雅沙特山,往塔尔莫戈壁逼近……”
众臣听了,毫无反应,似乎都陷入了绝望。凌国经历了上一次的败仗,兵力已经大幅度减弱,此时西域军团与凌国军队相比,已经十分悬殊。
凌荣保持着沉默,掐着手指,计算着什么。
自从凌荣得知凌康去世以后,就很少说话,曾经开朗的凌荣,现在已经变得无比的冰冷。
“现在就准备三万弓箭兵和两万骑兵吧,准备完毕后,立刻出发。”
一位将军提问道:“可是敌军至少有十万呐,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凌荣叹了口气,回答说:“难道待在城里等,就有救了吗…”
“可是…”
“别可是了,我已经考虑好了,就这样吧。”
……
面对凌荣这般言语,忠臣既焦急,又无奈,毕竟在这危难关头,还没人能拿得定注意。只有凌荣,眼里锐利的光芒依旧未散。
七日后,西域部队已经穿过了死亡谷,快要到达塔尔莫戈壁。凌军也跨越了凌北平原。两军即将在塔尔莫相碰。
一路上,沙尔十分困惑:凌军不乖乖守城,居然派兵来与我相汇,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凌军的各将臣也是心神不宁,根本猜不透凌荣在干嘛,一路上做好了牺牲战场的准备。
在塔尔莫戈壁,眼看着西域国的十万大军席卷而来。然而在军营里,凌荣若无其事地翘着脚坐着,手里端着书继续阅读。
军营外无时无刻地有将士敲门报告。
……
“荣将军!沙尔的十万大军还有两公里到达!”
……
“荣将军!敌军还有一公里到达!”
……
凌荣看着外边气急败坏的其他将军,只说了一个字。
“等。”
将军们纷纷议论,荣将军是不是疯了?快想点对策呀!人家十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五万兵力!要不,还是撤了吧?!
凌荣看着门外的群臣众将这般议论,他再也按捺不住。
“我之前安排的弓箭手都到丘陵顶上了吗?”
“都到了,可是…”
凌荣抢着回答:“那就继续等!”
……
就在凌国的群臣还在议论纷纷时,突然天色大变,西边五百米处,各个方向的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
飓风把塔尔莫戈壁一半的风沙凝聚在了一起,然而沙尔军队并没能逃过一劫,正好落在了巨大的沙尘暴的阵地中。
沙尔的十万大军在这个“怪物”面前,犹如一群渺小的蚂蚁,龙卷风的迅速盘旋着,就像一个巨型的火炬筒,直通天边,沙尘暴形成了巨浪,就像海啸一般扑向沙尔军队。
半个时辰后,西域国将近四成的军队被深深地埋在了沙土底下,不复生还。凌军的弓箭兵在丘陵上迅速剿击,将弓箭洒向剩余的六成敌军。沙尔军队企图从沙土中爬起,但从天而降的弓箭,打得西域士兵措手不及,灰黄的沙土上迅速布满鲜红的血液。
在不远处的凌国群臣们,心情变得舒畅,但又十分震惊,他们见识了大自然的威力,那一阵阵巨型风暴,深深地把在场的每一个人给震撼了。凌荣依旧冷漠无情,他下令,没有他的允许,弓箭兵不能停止进攻!
被困在风沙里的西域军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脱,凌帝国的弓箭每一支都是那么的坚硬,每一支都充满着杀气,不留敌人任何余地。沙土里,遍布了西域士兵的惨叫声,每一个士兵身上几乎都身插数箭,被死死地钉在沙土上。
即便是这样的程度也未撼动凌荣冷酷的内心。他下令,让五千骑兵持着酒桶,往敌军沙土里灌,身插数箭的西域士兵已经没有力气行走,眼睁睁地看着凌军把烈酒洒在他们身上。
一颗火种,便将火焰连成了一片,这情形,简直和沙尔城门外一模一样。一声声惨叫,似乎在祈求上天开恩,似乎在寻求救世主。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凌荣冷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