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凌荣已经收拾包袱,骑着骏马,冲出了光明城。直见门口一声巨响,凌康闯进了凌荣的宅子。
望着凌康气急败坏的样子,屋内的倩儿完全被吓到了,站起身,眼神十分惶恐。
凌康朝着倩儿怒吼:“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知不知道他这样子一个人前去,会丢掉性命!!”
倩儿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不知所措,就像一个小女生一般,眼里冒着泪花…
凌康又呵斥道:“你已经是他妻子了,对他的安危不管不顾?!哦,是他没告诉你,他会死?还是你没有问?!”
毕竟凌荣是帝王的亲弟弟,在凌康心里,还是挺眷顾凌荣的,为此,他已经对眼前这个小女生已经完全失望。
“算了!反正你也说不出话!!实在搞不懂凌荣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花瓶!!”
面对凌康的责骂,倩儿失声痛哭起来…
片刻,凌康扭头就走…
倩儿内疚地趴在桌上…一向天真的她,根本没想到凌荣此行意味着什么,她开始惭愧,轻拍着桌子,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的缺陷,责备自己的无知……
十天后,北方,凛冬河北岸,那群穿着树藤衣,头戴围巾,穿着草鞋的沙洲部落的战士,正在前往北方要塞。面对刺骨的冷风,他们不得不披上一层羊毛衣。半个时辰后,他们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一道深深的裂谷浮现在眼前,底下好像就是海沟,在裂谷顶上往下看,这高度使人头晕目眩,有海鸥在裂谷的中间来回游荡。
这裂谷不仅深,而且宽,两块陆地之间,相隔一百五十尺,与对面的陆地,简直是“隔海相望”。往东走两公里,对面的陆地上,有座城若隐若现,它四面环山,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手掌捧在掌心。
沙洲部落的战士们在裂谷的边缘搜索着,寻找传说中的“古顿天桥”,就像之前风明义所说的,只有找到这座桥,才能横跨这恐怖的大裂谷。
海水击打着裂谷的两壁,犹如一阵阵雷鸣…水汽从谷底蒸腾而上,一片灰蒙蒙。不远处,一条白线仿佛出现在这水汽中,靠近些,一座细长的天桥,就像一根竹签,架在裂谷中间,将两边陆地连接起来。
再近些,才发现,原来那不是“竹签”,古顿天桥简直就是鬼斧神工,桥宽六十尺,以至于六十个人,可以从容地并成一排走过去,厚度三十尺,是普通城墙厚度的三倍,两壁刻着各种龙凤雕纹。
一个时辰过去了,桥面上开始飘起弓箭雨。相互来往的可不是一般的弓箭,每一支,都是塔尔莫之战中,宽英绞杀沙尔部队所用的“超级弓箭”。射程远是这种弓箭的特点,在水汽弥漫的裂谷上,视线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弓箭什么时候会飞来。
此时,古顿天桥对于沙洲部落来说,就像刀山一样,每走一步,都损失惨重。
“自己的弓箭杀死自己的族人…实在想不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宽英的心里显然是不服气的: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背叛我,投靠古顿!简直就是沙洲族的败类!!
战士们犹如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一路躲躲闪闪,四处环绕。一声吼叫,沙洲战士们奋力冲过古顿天桥。而此时,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
这种弓箭很少留在尸体上,中了箭的将士们,往往只有身前和身后一个孔,几乎每一箭都是刺穿身躯,不沾血液。
又半个时辰过去,沙洲部落连北方要塞的城墙都碰不到,便全军覆没……
当天深夜,凌荣在黑暗中摸索着,脸部被冷风吹刮得通红。他终于驰出丛林,一轮明月挂在东边的海平面上,把眼前的平地刷了一层白漆,凌荣清楚地看到那宽阔的大裂谷,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把月光给吞噬。
他从马背翻下,寻找着那座古顿天桥。但似乎并不是很难找,凌荣往西边眺望,尸体就像小石子一般,铺在地上,少了白天的水汽,在月光的照耀下,古顿天桥变成银色。
他弯着腰,缓慢地走着,脚底时不时踩踏到战士的尸体。潜伏在桥头边。有三十几个哨兵在天桥上来回巡逻。
果然还是来晚了,没能提前拦住他们,看来沙洲部落已经战败……
难道宽英也……
凌荣望着遍地的尸体,试图寻找宽英。
桥头这边已经找遍了,一定是在桥的另一边…可是桥上有三十多个哨兵,怎么过去…
有了!!
凌荣灵机一动,从衣口取出火种,摩擦,点燃,又从地上拾起一把弓箭,引燃弓箭头,拔起弦,把带着火焰的弓箭射向后边的树林。
片刻,一小片火光在树林中闪耀,不久,冒出浓烟…
桥上的哨兵察觉到动静,都被吸引过去。这时,凌荣的目的达到了,他立刻翻身,越过古顿天桥。眼前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尸体,一直延续到北方要塞的城门…
凌荣震惊,头皮发麻…
该不会沙洲部落的族人被全灭了吧?!这里将近三千具尸体…要怎么找…
趁着哨兵还在后边的树林,凌荣加快速度,将地上的尸体,一个挨一个地查找。只是沙洲部落的士兵都打扮得一模一样,一眼望去,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片刻,凌荣的衣服上布满士兵的鲜血,染成一片红,他焦急而又无能为力,摊在地上,仰着头,叹息。
眼看着哨兵就要回来,凌荣万般无奈。
宽英有什么特征呢?
凌荣开始回想宽英的模样,但好像和其他族人没有任何区别,唯独胸前那颗弓箭头吊坠…
……
对了!!弓箭头!!
……
凌荣在死人堆里再次站起,环视四周。这时,不远处好像有一颗星星,在发光……
没错!!应该就在那里!!
凌荣朝那颗“星星”靠近,果然,是宽英胸前那颗弓箭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亮的光芒。凌荣走进,似乎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宽英躺在地上,肋骨处,被弓箭刺穿了一个孔,血液还在涌动。
“英兄!!英兄!!”
凌荣扯下衣服的一角,把伤口堵住。
宽英半拢着眼睛,脸色苍白…
“荣将军…”
……
凌荣拉起宽英的手臂,搭在肩上,双手捧起宽英的腿,把他背起。
“英兄,你先不要说话,我要把你带离这里…”
宽英就像一块没有意识的木头一样,压在凌荣的背上。此时的凌荣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磨蹭,他抬起头,眼看哨兵就要走出树林。
他咬紧牙根,双手紧拉住宽英,迈开双腿,奋力冲刺着。千钧一发之际,凌荣最终找到他的骏马,携着宽英,消失在这片树林中……
次日,光明城里,凌康左右徘徊,额头冒汗。
“都十几天了,还没有凌荣的消息吗?!”
……
大殿里,没人回答,一片寂静。
宅子里,倩儿泣不成声,皱折眉头,脸上挂满忧虑与自责。她失落地趴在独臂老人的怀里。老人深深长叹,轻轻抚着倩儿的后背…
“傻丫头啊”,老人和蔼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那小子不会出事的…”
倩儿水汪汪的眼睛是最动人的,她望着爷爷,仿佛世上就只剩爷爷一个可依靠的人了…
独臂老人双手搭在倩儿小巧的肩膀上,轻微而又有力量。
“你既然爱他,就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