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个月,周子琅做了很多准备,又做了三罐九曲十八香以作备用,还给母亲留了不少。
村子不大,周子琅要去嘉陵城求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一时间成为了许多人津津乐道的大事。毕竟村子里从没出过去嘉陵城求学的孩子,有些与周刘氏关系不错的街坊四邻纷纷献来了祝福。
“子琅她娘啊,你家这孩子有志气,将来有出息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家孙斌呐,他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呀。”说话的正是孙斌的娘。
“那是自然。”周刘氏笑着回答道,两人在村头相遇笑着聊起了家常。
有祝福的,自然就有奚落的。
方正娘打断了正在聊天的两人,“难怪今儿一早就听见那乌鸦乱叫,原来还真有出处。”
“方正娘,你可别没事找事啊。”孙斌娘听不过,出言说道。
方正娘没理会孙斌娘,冲着周刘氏戏谑道:“我说子琅他娘,这子琅的脑子摔坏了,你怎么也跟着不清醒了,去嘉陵城读书,你家供得起嘛,别走了没几天就灰头土脸的溜回来找你要钱啊。”
周刘氏并没有生气,但听到方正娘说子琅脑子不好,心中有些不悦,“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两家早先有些纠纷,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傍边的孙斌娘却有些看不下去,“听说你家方正报了镇里的育文科,这俗话讲有其母必有其子,方正的嘴要是也和你一样,这么臭,还有什么资格教书育人啊。走,子琅他娘,咱离这乱吠的人远一点儿。”说着就拉着周刘氏的手走开了。
“你……”方正娘很是不悦,心里嘀咕道“哼,等你那傻儿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嚣张。”
周子琅正收拾着,忽地打了两声喷嚏,心里嘀咕道“谁骂我啊?”
虽然心里犯嘀咕,可手上却没停,周子琅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出发,前往嘉陵城。
忽然一阵推门声,周子琅知道是娘回来了,这次求学,最不舍的就是娘了,失去过的,往往是最珍惜的,好不容易再次做回一个有娘的孩子,周子琅真的不想离开。
其实这一个月,孙斌来找他过好多次,诉说各种不舍,作为周子琅的年少好友,周子琅对他并没什么感觉,毕竟说起来,两个人其实只有几面之缘。可周刘氏不同,她不仅仅只是长的像周子琅上一世的母亲,就连感觉也像。当唯一给过他爱的母亲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再次燃起了生活的希望,让他觉得未来尤可期。
“娘,你回来了,快坐,我快收拾好了。”周子琅说着,拉出了椅子,让周刘氏坐下。
这一个月对周刘氏来说也是如梦如幻,自己的儿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好像突然长大了,懂事了,甚至能成为一家之柱了,变化来的太快,一时间竟有些接受不了,可看着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不差,周刘氏也只得接受,告诉自己,是子琅梦中的老人改变了他。
“娘沽了些酒,今晚娘陪你喝几杯,以后你一人在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大丈夫立身岂能没喝过酒?”说着,周刘氏把沽好的酒放到桌子上。
“好,娘,今晚我陪您好好喝几杯。”周子琅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上一世他18岁生日的时候,他的母亲也说过这些话,这使他更加确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傍晚。
周子琅端上了饭菜,这一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周子琅在做饭,他说要先练练手艺,实际是想尽孝心,不过周刘氏也没拦着。
周刘氏沽酒的时候顺便买了些肉,所以今天的饭桌之上丰盛了不少。周子琅还做了道周刘氏从没见过的菜,听周子琅介绍叫鱼香肉丝。
虽然饭菜很是丰盛,但两人都没有动筷子,周子琅提起酒坛,为周刘氏倒满一碗,又给自己倒满一碗,然后捧起酒碗,站起身,“娘,我敬您。”
“好。”嘴上应着,可心里却有些怀疑周子琅能不能喝这满满一碗的酒。
见周刘氏心有疑虑,周子琅信心满满的说道:“娘,我酒量高着呢,千杯不倒。”说完,举起碗一饮而尽。
立时间周子琅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这酒居然这么烈,嗓子就像火烧一般,刚喝完脑子就有些不太清醒了。其实周子琅的酒量本就不高,上一世时,每次陪经理应酬,最先倒的总是他。只是他以为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应该不会太高,没成想,有些失算。
周刘氏有些焦急,“喝这么快干嘛,这酒很烈的。”
“没事儿,娘,来……我……再敬您……一碗……”周子琅言语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刚想拿起酒坛倒酒,还是没坚持住,伏倒在桌子上。
周刘氏有些失笑,把周子琅扶到炕上,为他脱去鞋子外衣,盖上被子,然后转身收拾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子琅早早起床准备妥当,今天就是他出发的日子了,想想能见识见识这个全新的世界,周子琅还有些兴奋。
村口,不少人都聚集在这,有的是来送周子琅的,不过大部分人只来看个热闹。
周刘氏握着周子琅的手,泪水有些忍不住,“子琅,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记得添衣服,不要与人交恶,委屈了就往家里写信,告与娘知。”
“娘,你放心吧,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多注意休息,别再点灯熬夜地做针线活儿了。娘,我一定会用功读书的,等我学成归来,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
“子琅,你在外面一定要想我啊。”说话的是孙斌。
“嗯。”周子琅应了声,有些脸黑,对于孙斌,他实在提不起感情。
“子琅他娘,我们该走了,天色不早了。”坐在牛车前面的李老汉有些不忍打扰他们告别,但天色确实是不早了。
周子琅要先搭李老汉的牛车去镇里,然后花些钱财搭着去嘉陵城卖货的商人的车一同走,这已是早早计划好的了,镇里那边也提早商量好了。
从村子到镇里需要半天的行程,刘老汉还要花半天时间赶回来,一时间有些着急。
“快上车吧。”周刘氏也催促道。
周子琅坐上了牛车,李老汉见他坐稳,挥起鞭子,凌空一挥,“啪”的一声,牛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周刘氏和孙斌挥着手,周子琅也挥着手,一时间,又有些忍不住,这情景和上一世母亲在火车站送他上大学时很像。
牛车渐行渐远,忽然周刘氏忍不下去了,追向牛车,大喊着:“子琅,记得给娘写信啊,要是在外面待不住了,就回来,子琅……”
终于,周子琅也忍不住了,泪止不住地流,“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学成回来的。”
直到牛车消失在周刘氏的目光中,她才停止了追赶,踮起脚尖,希望还能看见那辆牛车,哪怕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