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老雕给他们各自又布置了新的任务，事情会议也开得差不多了，老宋和小郭拉着李裁到一旁去打起了扑克牌，留下莫非和老雕父子俩单独相处。

　　莫非见面他们三个走了，知道是在给自己和老雕留时间，他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倒不是像之前要躲着老雕学画画，而是有一种小时候被老师单独点名到办公室批改作业的感觉。

　　“最近，在那公寓还住得习惯？”老雕没话找话道。

　　“嗯，还行。”莫非简单的回答。

　　“我看你们不是叫外卖，就是出去吃，也该在家学着做点儿，外面的东西，有时候不干净。”老雕说道。

　　听到老雕这么细声细语的说话，莫非猛然抬头看了一眼老雕，但是，看到那张带着疤的脸，刚刚的那种温暖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旁边还有个别人在和自己说话。

　　“你妈，最近，挺好的，就是总惦记你，好几次想要到那画廊去找你，都被我拦下来了，我也得提醒你一点儿，要是真在哪儿见到她，她自己控制不住，你可别也跟着她的情绪走，最多就是认出她是李裁好朋友的妈妈，你不是去家里拜过年嘛！”

　　“哦，我知道了。”莫非说着，用手指甲挠着茶盅，也不抬头看老雕，“我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他们呢？”

　　“他们，”老雕此时有些犹豫。

　　“我听李裁说，他们都没去我的葬礼？”

　　“是，这个，”

　　“生病了？”莫非关切的问道。

　　“啊？哦，还好，都还好！”

　　听到老雕回答他们都还好，这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虽然老雕对自己平时非常严厉，但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们可是对自己一直疼爱有加，得知自己去世的消息他们居然能‘还好’，这怎么可能！

　　“其实，”

　　“爸，你就直说吧，我就是关心问问，我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莫非这样说，老雕看向莫非的双眼里有一丝莫非也琢磨不透的东西。

　　“爸，是谁病了吗？是不是病的很重？”莫非按照自己的思维一直追问下去。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对我，意见很大，让你妈跟我离婚。”

　　听到这个答案，莫非倒是不觉意外。

　　“这样啊，那就是说他们身体还好！”

　　“哈，是，能生气就是身体还好。”

　　有时候莫非不得不承认，老雕的思维模式太理智。

　　“那就好。”莫非放弃了继续追问。

　　“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莫非依旧挠着茶盅，忽然，他抬头看向老雕，问道，“小嘎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老雕听到莫非问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你有什么消息？”

　　“没，我就是问问，毕竟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他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正在秘密的调查。”

　　“希望他没事。”

　　“嗯。”

　　“爸，我真有些想不通，有时候和他们面对，我真的觉得他们都是特别有修养的人，而且，我甚至觉得我有些自惭形秽，爸，我说这些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他们怎么会是像你们说的那么凶残的人呢？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我倒是希望是搞错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我相信，我们没有搞错，而且，居严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找到证据！”

　　“可是，我搞不清楚，像我这样的一个签约画家，他们要我干什么呢？虽然，我很愿意被人承认我有画画的天赋，但是，我在凯文总部看过那些画之后，我觉得，我的画在他们那里真的不算什么，没有道理凯文如此看重我，会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啊！”

　　“这个，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如果袁园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对于凯文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会是什么呢？”

　　“常青发现常峰成名来蓝城找你并不是个巧合，你知道了吧！”

　　“嗯，我听常叔说了他和老宋见面的事。”

　　“那就说明，有一个和凯文有关的人，去过香城，并且，想试探你的身份，这样一来，也许，凯文已经知道了常峰就是方宇的儿子。”

　　听到老雕这样分析，莫非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那就是说，是因为方宇的原因，但是，凯文总不会是因为一个故去的签约画家，再来签约他的儿子吧！这个，有些不符合凯文的水准，艺术，可不适合做员工福利！”莫非摊手说道。

　　“嗯，再探探看吧！一切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呵呵。”莫非听到老雕这样说，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怎么？没信心？”

　　“我？我没信心？我是觉得你的话，像是没信心，好像这是个百年工程一样。”

　　“至少是个前赴后继的事业。”老雕说着，点了点头。

　　这句话，莫非没有摇头。

　　在老雕给莫非他们在温泉会馆开会的同时，赵家有些不太消停。

　　老贼回到家时，大胖问他二胖怎么没一起回来，老贼显然有些支支吾吾。不多时，二胖一脚踹开了门，正在准备开饭的大胖被吓了一跳，正在看动画片的妞妞也被吓得一抖，居然哭了起来，老贼忙去哄妞妞。

　　“二胖，你吃错药啦！”大胖朝二胖吼道。

　　大胖刚说完，才发现，二胖的嘴边和脸上都有淤青，显然是刚刚和人打过架的模样，刚想改口问问，只见二胖气呼呼的用手指着老贼说道，

　　“你问他，是不是他吃错药了！”

　　“怎么了？戎强，发生什么事了，这二胖是跟谁打架了？”大胖向老贼问道。

　　“也没什么。”老贼一边哄着妞妞，一边小声的说着。

　　“没什么！要不是常青他们拉着，我都让他们用拆骨刀劈了！”

　　“有这么严重？哎呀，二胖，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你姐夫？”大胖紧张的问道。

　　“哼，姐夫！就是因为他，我就前两天跟他们哥儿几个说了咱单位那猪肉上的不好，肯定是采购的吃了回扣，我就是那么一说，他可倒好，去查人家去了，结果，他们就说是我告的秘，说我断了人家财路。”二胖气愤的说道。

　　“那本来就不是他们财路，是他们不对，怎么怪我，我干的就是这个活，我要是连这个都不做，那再过些日子，宋老板估计也让我去干别的了！”老贼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妞妞的小辫儿。

　　“你真当你自己是警察啊！你可醒醒吧，你那活儿，就是宋老板看着常峰的面子给你安排了个什么也不用干的稻草人都能干的活，你还干的劲儿劲儿的，我可告诉你，以后，在单位，我可不是你小舅子，我和你没关系！”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大胖插嘴道，

　　“戎强，这么说，这二胖说的是真的喽！你这事儿可就办的有些不地道了，这么点儿为人处世的道理你怎么还不懂吗？又不是头一天在市面上走，那宋老板那么大个公司，那也是难免有些小偷小摸的，你”，大胖还没说完，老贼忽然抬了一下手，示意让大胖先别说话，随后，对妞妞说道，“妞妞乖，进里屋玩去，爸爸和妈妈在这儿有点儿事儿，你先自己玩会儿，一会儿爸爸去找你玩，好不好！”

　　妞妞见老贼这样对自己说，又看了看大胖，大胖也忙说道，

　　“妞妞乖，去听爸爸话，进屋自己先玩会儿，爸爸和妈妈还有小舅舅要说会儿话，小舅舅一会儿又要踹门，怕吓到妞妞。”

　　听到说自己踹门，二胖又要争辩，大胖给他使了个眼色，二胖才一副随便你们样子，待妞妞进了自己的房间，老贼帮着从外面将卧室的房门关好，才又转了过来。

　　大胖见老贼回来，继续说道，

　　“老贼，你别那么一根筋，挺机灵个人，怎么犯了糊涂了！”

　　听了大胖又叫自己‘老贼’了，老贼像是被电门电到了一下，大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又修补道，

　　“我都让你气糊涂了。戎强，以后，你就别那么认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挺好，那二胖说是说，就是你们几个小哥们儿闲聊，你把这当事儿做，那可不行，那以前，他们哥儿几个帮你到超市抓小偷，那是两回事，这都是一个公司的，你们几个又是后来的，特别是你，还没什么本事，要会办事的！我虽然没在公司上过班，可是，我也是看得懂的，你这事儿，以后可不能做了！”

　　“可不是嘛！害得我好端端的挨了顿打！他倒是没事！”二胖抱怨道。

　　大胖转头看了看二胖说道，

　　“你也是的，以后，这话在他面前就别乱说了，明知道你姐夫是做什么的，你这和他说了，你是让他抓是不让他抓！”

　　“你俩说完了？”老贼问道。

　　“说完了，怎么？”二胖瞪着眼，轻蔑的看向老贼。

　　“说完了，好了，好了，二胖，洗洗手，吃饭了，老贼，你去叫妞妞，开饭了。”大胖忙着又要回到厨房去了，这次，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叫了戎强‘老贼’。

　　“大胖，你等等。”老贼忽然说道。

　　听到老贼这样说，大胖和二胖都疑惑的看向老贼。

　　老贼继续说道，

　　“我还有话要说。”

　　听到老贼这么说，大胖和二胖更是有些不解，老贼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来这儿，我之前是不同意的，我不在乎在鱼摊给大胖打下手，人家说我是吃软饭的我也不在意，但是，大胖，是你说让我来这儿换个活法，是你觉得不爱听人家叫我老贼，我知道，虽说我和二胖以前也算是哥们儿，但是，那也就是吃吃喝喝，我还经常是蹭饭的，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大胖，我娶你，二胖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可是，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在一个屋檐下了。我也有我的活法，我不认为宋老板是为了给我一个工作才给我安排这么个活，我觉得他是真的挺看得起我的，那我就得对得起他！对得起他给我的钱，更得对得起他给我的机会和信任不是！我初中没念完就不上学了，有一回，我都两天没吃饭了，我不去偷，你让我去干嘛？一回生二回熟，是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我早就衡量明白了，所以，我不在乎人说我是小偷。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吃好吃坏我肯定能吃饱，那我现在为了妞妞，我也得要这个面子，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得对得起面子的事儿。之前，你们嫌弃我是贼，那他们坑宋老板，那就是坑公司，那饺子的肉不好，卖不出去，以后，早晚我也得没饭吃，我不认为我今天这事儿做的不对！以前，我也跟你们想的一样，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儿，我都懒得看，现在，我觉得这就不对，有些事看起来和自己没关系，可是，你不管，早晚和你有关系。二胖，今天你挨打，我真没想到，我身上这几两肉能力也有限，没帮上忙，我是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我明天就去找宋老板，我一定让那几个人知道，我这个岗位是干什么的，就那样的猪肉，肯定不能让他再进咱们单位。”

　　“嘿，老贼，你还真是！”二胖指着老贼一时间气得脸通红。

　　“戎强，你这是何必呢！”大胖用手拽了下二胖的手，对老贼说道。

　　老贼继续说道，

　　“他们比我那小偷小摸还可耻，我就问你，大胖，你们家卖肉卖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比别家卖的好，那市场上卖肉的那么多，怎么偏偏你家的肉能全市场第一个卖光？”

　　大胖刚要回答，老贼接着说道，

　　“那不就是因为你们爷仨都知道啥是好肉，不骗人吗？那些买肉的宁可多花点儿钱也到你们家买，不就是这个道理嘛！你要是坑过一回人，那以后人家会当百回说，怎么，我抓他们还有错了吗？不是你们让你我学好的吗？怎么还反倒让我去包庇比我更坏的人了呢？”

　　“姐，这人，轴死了！”二胖说着，回身拉开房门，就往外走，大胖见了忙喊到，“吃饭了，你又跑哪儿去？”

　　门外传来二胖的声音，

　　“气饱了！”

　　听到二胖这么说，大胖又嫌弃的看了一眼老贼说道，

　　“你呀，行了，我承认你说的对，可是，咱真的不是警察，你就干的差不多就行，你看今天二胖，那要真是出了什么闪失，你说，到底是啥重要！咱是外地来的，做事，还是要看些分寸的。得了，我也不说了，去叫妞妞吃饭了！好好的一顿饭，非要气鼓了吃。”

　　“你和妞妞吃吧，我出去遛遛。”

　　“你上哪遛？这爸也不在家，我和妞妞天天两个人吃饭，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老贼没理会大胖，直接朝门外走去，随手将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