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老贼吃完了，来到客厅坐下，老爷子已经将电视打开了，他便跟着一起看，电视里在播报城市新闻，蓝城的一段地铁延伸线近期就要开工了，该地铁线路将连接蓝城周边的一个开发区，增加的三个站将大大方便开发区市民的生活。

　　二胖咬着个苹果也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视在播报新闻，不耐烦的说道，

　　“这有啥看头，换个台，换个台！”

　　说着，就要去拿遥控器，却被老贼制止了，说道，

　　“爸正看呢！”

　　“马屁精！”二胖咬了口苹果说道。

　　“二胖，说多少回了，对你姐夫尊重点儿！”此时，听到二胖说‘马屁精’的大胖从厨房里吼了一声。

　　听到大胖吼自己，二胖也不做声了，却用眼睛敌视着老贼。

　　此时，电视上新闻已经结束了，二胖忙说，

　　“这回可以换台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视上的画面突变，一个黑衣人拖着一个箱子在黑暗的平原上拼命的跑着，好像在被人追杀。二胖见了，忙说道，

　　“别，别换台，这个好，这个好，肯定是枪战片！”

　　画面里的黑衣人依旧在拼命的跑，四处没有藏身之处，不时有子弹从身后射来，他都侥幸躲过，忽然，只见那黑衣人一个转身，将那箱子抱在了身前，向来路大步迈去，杀手们的子弹不断的射在箱子上，火花四溅，而黑衣人却步伐坚定。

　　“太酷了吧！这箱子一定是防弹的。”二胖边说，边起劲的咬着苹果。

　　画面此时拉到黑衣人身后的杀手，原来杀手们并不是几个徒步的人，而是一辆装甲车，只见朝装甲车大步走来的黑衣人忽然将手中的箱子抛向装甲车，那装甲车从箱子上直接压过，黑衣人几个跳跃跑到了装甲车身后，一低身提起刚被装甲车压过的箱子，用手在银色的箱子表面抚摸了一下，忽然，将那张坚毅的脸扭向镜头，说道，

　　“战铠，我必不可少的旅行装备！”

　　随后，黑衣人拖着箱子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忽然，几个大小不一的旅行箱出现在明亮的画面上，几发子弹打在屏幕上，变成了一行字：

　　战铠，你必不可少的旅行装备

　　“什么嘛！是广告吗？”二胖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个电视，净听你讲了，给你，给你，你自己看！”赵老爷子此时将电视机的遥控器丢给了二胖。

　　“这，爸，你不看啦！”二胖咬着个苹果核问道。

　　“我去收拾行李。”赵老爷子头也没回的回答道。

　　“爸用不用我帮忙！”老贼说道。

　　“不用，没啥东西。”

　　“爸，要不，给你也买个刚才那箱子，要是遇到坏人，你也砸他！”二胖傻呼呼的笑着说道。

　　已经推开卧室门的赵老爷子，听到二胖的话，又转了回来，对着二胖说道，

　　“一天，没个正形。你和你姐夫同岁，妞妞都要上学了，你还跟个小孩似的，现在要是有那箱子，我第一个就想砸你！”

　　“妞妞，才六岁，我要是找个像我姐那样带孩子的，没准现在孩子都小学毕业了！”二胖口无遮拦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你！”老爷子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打。

　　“打，打，爸，该打他！打！”此时，厨房里的大胖手里拿着个抹布冲了出来，气呼呼的给老爷子打着气儿。

　　一旁的老贼却不吭声，因为，这样的场面在赵家不是头一回了，他也知道，这二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那么个人，因为是家里的儿子，而且是老儿子，所以，想说什么，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没什么奇怪的，倒是自己，在这个家里面对这样的情景感到无奈与尴尬。

　　“姐夫，姐夫，快，快帮我挡挡！”二胖此时不分敌友的将老贼拽了过来。

　　老贼是赵家除了妞妞之外，最‘单薄’的，二胖这么一拽，直接给他拽了个趔趄，他还得扬着手对赵老爷子告着饶，说道，

　　“爸，爸，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哼，你就帮他说话，我要是你，就不交他这样的朋友。”赵老爷子说道。

　　“那我也是你儿子！”二胖跟老贼身后争辩道。

　　赵老爷子不再理会，哼了一声回卧室了。

　　大胖却不依不饶，用抹布抽了二胖的胳膊一下说道，

　　“下次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撵出去。”

　　“谁撵谁啊！这是赵家好不好，这在过去，你就不姓赵了，你该叫戎赵氏，还撵我出去，你早就搬出去住了！”二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大胖一把推开老贼，老贼被推倒在沙发上，还没起来，大胖直接跨过了他，抓住了他身后的二胖，用那抹布朝二胖的脸上，像擦洗一口久用垢多的油锅一样狠狠的转了几下，搞得二胖嗷嗷大叫。

　　老贼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将客厅的混乱留在了身后。

　　直到伯兰的毕业画展结束，袁园也没有出现，这让莫非不禁又想起了名单的事，名单不在袁园的办公室，难道会在她家里吗？要不要借此机会，去她家拜访一下。

　　这天，莫非和李裁提了礼物来到了袁教授家门前。李裁小声说道，

　　“这袁教授也够有钱的，这个地脚，这套房子少说也得上千万，一个大学教授能赚这么多钱吗？”

　　“你别乱说话，教授可是出过好几本书的，而且，画也是挺值钱的呢！”莫非小声答道。

　　开门的是莫非之前在这里见到过的那个阿姨，莫非记得她姓蔡，便开口说道，

　　“蔡阿姨，我来看看教授，也看看师姐，这是李裁，也是蓝城大学的。”

　　“哦，进来吧！”

　　蔡阿姨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出了路，李裁跟在后面，提着东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袁教授家。

　　进到门里，蔡阿姨请他们在客厅坐下，说是去叫袁园。

　　李裁身子虽然坐在沙发上，眼睛却不住的东张西望，莫非小声说道，

　　“你稍微收敛点儿。”

　　李裁听了，瞬间端端正正的坐好。

　　袁园走出来的时候，莫非差点而没认出来，往日挺拔的气质被一身憔悴所替代，黑色的眼圈和稍显蓬乱的头发使得袁园此时仿佛比以往年长了十岁。

　　见到袁园出现，莫非和李裁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袁园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并对他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随即，自己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只见袁园身上穿着的是一条纯黑色的裙子，让人感觉到她此时身负重孝。

　　莫非和李裁坐下之后，都没有说话。

　　此时，蔡阿姨端上了两杯茶和一杯牛奶，两杯茶被放到了莫非和李裁的身前，那杯牛奶则是直接递到了袁园手上，袁园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在将那杯牛奶碰在手上的时候，用鼻子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她才能将那杯牛奶稳稳的拿在手里，不至于失手打翻了杯子。

　　顿时，客厅里压抑的气息无处不在。

　　蔡阿姨转身走了，袁园将那杯牛奶直接放到了茶几上，一口也没碰。

　　“你们都听说了吧！”袁园开口说话了。

　　“听说了一点儿。”莫非觉得没有必要躲避话题，既然，袁园先开口说了，就更不应该伪善的装出什么惊讶无知的神情。

　　“嗯。”袁园像是很满意莫非的回答一样，轻轻的嗯了一声。

　　“师姐，你该保重身体。”莫非说道。

　　“我很好。”袁园说道，但是，那语气却像是在说‘我糟透了’。

　　“师姐，”李裁口气怜惜的说道，“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想，我已经病了，而且，无药可救！”袁园说着，俯下了身，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

　　“师姐，你，你别哭啊！”李裁焦急的说道。

　　“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好。”袁园边抽泣着，边说道，头却依旧没有抬起，“这样，会让我的舒服一些。”

　　莫非和李裁尴尬的看着眼前的袁园不断的抖动着肩膀，时不时的发出抽泣的声音，果然，过了一会，袁园坐直了身子，随手抽了几张面巾纸，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随后，又用鼻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正当莫非以为袁园说的这个‘一会就好’已经到来了，不想，袁园又低下了头，抽泣起来。

　　这一次的抽泣时间没有第一次时间长，而是一小会儿就好了。

　　待袁园第二次‘好’了，好像真的是好多了。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们谈起他，我知道，谈他也许你们会不舒服。”袁园红着眼睛看着莫非和李裁说道。

　　莫非心想，你是没谈，可是，你这样比谈还要让我感到不舒服。

　　“但是，他真的很优秀，如果，如果，我能再忍一忍，其实，也没什么的，毕竟我们当时都还年轻，很多人不也是中途劈腿，之后又好了，更何况我们还没有结婚，那些结了婚的，还有复婚的呢！我为什么不忍一忍。我想，他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成功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傻事，常峰，我想你应该有过像他那样的想法，有时候，我看到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毕竟，你很多地方和他都很像，真的很像，你们固执，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大概是他的压力太大了，要知道，凯文毕竟是世界著名的公司，我不知道当时凯文和他怎么了，当我听到你要画十五幅画的时候，我当时也在担心，我担心你为了凯文也像他一样。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他所承受不住的压力，才会在精神上出了问题。尽管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但是，不去理会纯粹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对，我的自尊。可是，当我听到他死了的消息，我才知道，我的自尊一文不值，在他的面前一文不值！他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我却要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是我的错。也许，我一直在他身边，他根本就不会生病，就算是生病了，有我的守护，他也不会，不会，冻死！天呐，我对他太残忍了！”袁园说着，又开始了第三轮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