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5,距离爆破五分钟。
前几分钟有四个卫兵到十号楼后面转了一圈,有一个卫兵甚至跑到了离爆破组只有五米的墙角撒了泡尿。
房顶上三个人高度紧张,一直拿枪指着那个撒尿的人,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房顶上趴着三个枪手,好在他没有回头,提上裤子就走了。
李冬裘出了一身冷汗。朴姑娘又灌了一大口酒。徐钰悯身经百战,神色如常。
真正的战斗即将打响。
……
黑暗又宽敞的房间,窗外透进来一些路灯光,让屋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人站在窗边,脸都隐没在阴影里。
“你是说他们准备爆破十号楼?炸死许缮甲?”窗户左边的人影说。
“对,大概还有几分钟。”另一个人影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从这里正好能看见远处的十号楼。
“没有关系,我们许队长不住在十号楼。”窗左的人也看向窗外的十号楼,十号楼里刚刚还亮着灯光,现在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已经够晚了,大概十号楼的住户们去卧室躺下睡了。
“许缮甲不住十号楼?这条街不都是他的吗?十号楼最大最漂亮,他不住谁住?”窗户右边的人有些诧异。
“许缮甲是个孝子。”
“懂了。”
话音刚落,突然有刺眼的强光冲进窗户,同时是炸雷般的巨响!响声如此大,连这里的窗户框都震动了一下!两个人用手挡了一下强光,继续看着十号楼。十号楼已经被浓烟和火焰整个吞噬,无数的碎砖和木屑飞溅到街道上。楼前的花园里还有干枯的花草,这一下全烧起来了,火势一下子就冲天而起,张牙舞爪地向旁边的院子蔓延。整条街充满了火光。
街上的卫兵全慌了,大喊大叫着跑来跑去:
“敌袭!”
“救火!快找水车!”
“救人啊!”
“在哪!在哪!”……
几个卫兵拿着步枪往十号楼后面跑,但刚开始跑,就有一个人浑身一抖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去拉他,又莫名其妙倒在地上。
“有冷枪!有冷枪!”一个卫兵反应过来,大喊,但还没喊完,他的头部突然爆炸开来,鲜血和脑组织随着尸体一同落地。
街上的卫兵吓得魂飞魄散,迅速躲到了树后或墙后,开始朝远处胡乱放枪。一开始朝四面八方开枪的都有,后来忽然有个机枪手开始朝着北面的街道打机枪,其他人就都跟着向北开枪。
“佩衍在南边,他们朝北放枪,有意思。”窗右边的人影笑笑,俯视着街上的卫兵们惊慌失措。如同看一群蚂蚁。
“你们便衣队真舍得使炸药,十号楼整个碎掉了。”窗左边的人没有看那些愚蠢的卫兵,而是看着熊熊大火里倒塌十号楼的阴影,“许缮甲的父母应该全死了吧?许缮甲一开始是打算把十号楼给自己住的,后来又决定给爹娘住。大概他觉得爹娘年纪大了,应该多享享福,住最好的地方。结果呢?他间接害死了他爹娘。”
“老天爷眼里,我们这些凡人都蠢得可笑。”窗户右边的人说。
“这次刺杀许缮甲失败,你们便衣队那些人会怎么继续刺杀我们许队长?”窗左的人忽然问。
“不知道。或许哪天夜里再爆破一次?”窗右边的人说完,又问了个问题,口气轻描淡写,但似乎满含期待,“你们徐队长住几号楼?”
“八号。”
“哦!你怎么这么干脆就说出来了?我们不是敌对阵营的吗?你想搞死我们便衣队,我们想搞死你们许队长,大家不共戴天,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你们队长卖了?”
“一来今晚过后这条街上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松散的安保,会加岗加兵,你们不会有第二次爆破的机会。告诉你们也无妨。就像你们想杀天皇,告诉你们天皇就在东京的皇宫里等着你们杀,你们也办不到。”
“你刚刚说一来,那二来呢?”
“二来许缮甲死了,我正好上位不是吗?我在警察署声望那么高,日本人那么看好我,许缮甲今天死,明天我就会成新署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倒是坦坦荡荡,利用敌人铲除你的上司,你真是卑鄙啊!你当了警察署长就不再需要我们便衣队了吧?狡兔死走狗烹,到时候你会直接调大炮轰平粮店吧?简直是无耻至极。”
“说的一点也不错。不过我当上署长之前,还不会把你们便衣队除掉的。”
“那真是谢谢了。可怜我那些战友们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了。他们还不知道我把他们全部出卖给了一个敌人。想想真是惭愧啊。”
“我们是一样的无耻。我们两个只要走到一起,就会立刻变成毛色大小都相同的两条狗。”
……
……
爆破很顺利,徐钰悯丢出炸药包后,三个人开始掉头在屋顶上狂奔,按预定的路线逃走。虽然炸药包炸响时三人已经跑出去很远,还是差点被冲击波和爆炸的气浪从屋顶掀下去。爆炸点周围的房顶上,所有瓦片都被震地微微跳动,成千上万的瓦片互相撞击,发出浪潮般的响声。
远处的楼顶,佩衍开始飞快地开枪。只用了十秒钟就打死了三个人。街上乱跑的卫兵意识到有狙击手,很快躲了起来,虽然有几个兵还能用枪打到,但再打死他们会暴露自己的方向。于是佩衍没有开枪,看着爆破组的三个人越跑越远。一直跑到了卫兵们追都追不上的地方。
佩衍最后又开了一枪,狙死了一个人。收枪下楼。迅速地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
一天后城里的人们议论着一个消息:警察署长许缮甲的父母被炸死了。许缮甲震怒,已经封闭了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许缮甲先要把父母风光大葬,后挨家挨户地搜查特务。搜出来当街用刀刺死,给他父母报仇雪恨。
粮店里的气氛非常沮丧,一伙人忙前忙后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本以为行动十分顺利,但未曾想最开始推测十号楼由许缮甲住就错了。阴差阳错炸死了许缮甲的父母。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许缮甲没炸死,城里的日伪又开始疯狂地大搜查,便衣队的处境不可谓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