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妈妈赶紧一手拉着徐美如的手腕,一手扳住徐美如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女儿,你不能胡思乱想。”
“爸爸正在帮助你确定工作,等你工作,就能认识很多中国朋友。如果你最近心烦,无聊,多去找找近卫。”
徐美如觉得还没有打败妈妈。
她继续撅着嘴巴,起头反问,“我去找近卫干什么?他是日本人,要我跟着近卫回到日本吗?”
接着靠近刚才的问题,“我连爸爸都见不到,我找近卫干嘛。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
随后再次拿起老话题,伸手抚着胸口,“这两天我心里悬,刚才发现,是悬着爸爸。”
“妈妈,你是不是清楚地知道爸爸在上海干什么?工作是不是危险?”
再次提出问题,请妈妈回答。
工作危险,身份更加危险。
只不过没法说给妈妈听。
好女儿!
原来是在担心爸爸,不是担心自己。
栗原妈妈放下对徐美如的担心。
她拨弄着女儿的脑袋,故意责怪道,“这不是你的小脑袋要想的东西,爸爸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仍然没有答案!
徐美如基本上是在白问。
嘿嘿,既然妈妈不说,可能听不懂。
我换个让你明白的方法提问!
徐美如好似导演,认真地说出一个场景,“如果爸爸是特务,妈妈,我问你,你应该怎么办呢?”
好直接。
不过是用假设代替事实。
虽然女儿破天荒地亲口提及此事,在栗原妈妈这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栗原妈妈早就知道徐汉英身负特殊身份。
说他是特务也好,说他是正义之人也好,反正不是普通人。
那又怎么样呢?
谁让他是栗原妈妈唯一深爱的人呢!
但是女儿怎么突然提出如此问题?
为什么?
女儿本就是善于胡思乱想的人,今天能假设爸爸是特务,明天也会假设妈妈是特务。
很正常。
对于女儿的问题,直接使出老办法,不回答!
栗原妈妈往外赶人,“赶紧找你爸爸问去,什么特务的,我们家不会有你说的特务。”
口风很严。
徐美如只能彻底放弃栗原妈妈,立即想到新的目标,在这里,一定能听到满意的答案。
目标父亲徐汉英,正在租界法院上班。
现在过去见人。
徐美如走出玫瑰饭店,就听到路边有人喊着名字。
是卢师傅。
他刚刚将汽车停在徐美如跟前。
巧合?
徐美如连忙走近点,问道,“卢师傅,你现在带我去见爸爸,行不行呀?”
卢师傅笑笑,“小姐,快点上车,就是先生派我来接你过去的。”
徐美如乐呵呵地开门上车。
一路无话。
卢师傅开车将徐美如接到租界法院,立即在前面引路,徐美如跟在后面。
走进法院,两人同乘电梯上楼。
电梯上到三楼,两人前后走出来,站在走廊上。
卢师傅指着前头对徐美如说道,“先生在首席检察官房间里面办公,门上贴着铜牌子。”
徐美如点点头,急忙就往前面走过去。
走过几个办公室就看到首席检察官的铜牌子,父亲应当就在里面办公!
房门虚掩。
徐美如又想和父亲调皮,镇定地站在门口伸手敲门,响声未落,就听到徐汉英的声音,“请进!”
徐美如忍不住咧着嘴巴笑起来,并不推门进去,接着敲门。
又听到徐汉英喊道,“请进!”
徐美如抬起头,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屋里面的徐汉英搞不懂门口是哪位客人,站起身,走过来开门。
徐美如正等着这个时机。
单等房门才开,就扑到徐汉英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她扑上去的力道推着徐汉英,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徐汉英转眼间就看清楚是徐美如。
他搂紧女儿骂道,“你怎么没有女孩子的样子,疯疯癫癫的,这里是上班的地方,赶紧松手。”
徐美如马上站在徐汉英面前,背着双手,笑嘻嘻地说道,“顺路,过来看看爸爸。”
徐汉英知道女儿胡说八道,问道,“从哪里顺路过来的?”
徐美如伸手指着外头,“从家里。”
徐汉英先哼了一声,知道女儿是卢师傅接来,又接着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徐美如笑眯眯地回应,“我想看看爸爸在干什么!”
刚刚坐下来,徐美如立即问道,“爸爸,你是特务吗?如果是的,你让我和妈妈怎么办?”
徐汉英愕然。
不知女儿为何突然发问,暗自想到,“鬼丫头,我还没审讯你,你先审讯我。”
转念想到,“不管女儿因何发问,正好乘此机会,好好说清楚。”
徐汉英立即说道,“爸爸为重庆政府公所,自然是特工总部挂号的特务,这是公开的信息。”
安全脱身。
“我和妈妈说过,今天就算和你说过,你莫不是有什么想法?想老家啦?想回日本老家啦?”
非常直接。
徐美如悻悻然,只好如实表态,“爸爸在哪里,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们谁也赶不走我。”
父亲打败女儿。
那就说正事。
徐汉英在沙发上坐稳当,看着徐美如不说话,等待女儿自己说出这两天在做什么。
徐美如知道,如果不立即说出让人可信的事,徐汉英会担心,也会生疑问。
这不是女儿愿意看到的。
徐美如伸出右手扮起第一个手指头,“第一天请近卫帮忙搭救卢师傅。”
“近卫在徐汇的东亚同文书院,监狱在虹口,然后还去上海火车站救人,光在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简单说点细节,省掉日本陆军俱乐部和梅机关。
这件事可以忙一天。
徐汉英只顾听着徐美如说话,没有插嘴。
徐美如不敢大意,笑眯眯地说道,“第一天的事情已经说完!”
接着耐心等待徐汉英发问。
她打算根据父亲的疑问,再盘算应该怎么说出第二天的故事。
但是徐汉英看到徐美如闭口不言,不知何故一下子不说话,奇怪地问道,“忘记昨天的事情啦?”
这是反话。
徐汉英已经想到,聪明伶俐的女儿正在用小心眼使坏,在想着把不好的事藏起来,在想着如何对付自己。
徐美如板着手指继续说道,“第二天去同文书院,感谢近卫叔叔,和近卫一起去画报社拿照片。”
省掉难民营和去虹口枪击日本兵。
然后立即说道,“第二天的事情我已经说完!第三天就是今天,我就不说了!”
徐汉英并不在意女儿这两天的行踪,因为女儿现在就毫发无损地坐在自己眼前。
看上去有点疲劳.
可是说话和动作与往常没有半点差别,还是一副调皮的样子,一副没头脑的样子。
徐美如自觉没有纰漏,接着笑嘻嘻地询问,“爸爸,是不是在妈妈面前责怪我啦?”
徐汉英点点头,“你是不是耳朵根子发热?妈妈也在我面前狠狠责怪你呢!”
徐美如知道父亲已经相信故事。
但是她没有想到,父亲不关心故事,只关心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