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照片自然属于照片里面的人。

　　近卫提出，等照片洗印出来，将亲自送给徐美如。

　　但是徐美如已经将事情想到歪地方。

　　看不出来呀！

　　近卫想着法子来打听女孩子的地址。

　　又私自偷拍，又打听地址。

　　应该是个小坏蛋！

　　但是刚才左手脉搏突跳，信息系统清楚地向徐美如发出通知，近卫是好人。

　　哪门子好人？

　　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徐美如感觉在分手之前，要对近卫说点什么东西才行。

　　她尽量客气地问道，“你在哪个上海学校教书？等我抽空找你拿照片！”

　　近卫连忙回应，“虹桥路上，日本东亚同文书院。”

　　徐美如笑着说道，“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意思复杂。

　　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会再见面。

　　应该没错。

　　徐美如对近卫的说话当中，绝大部分就是这个意思。

　　除去拿一次照片，见一次面。

　　真不愿意再见。

　　徐美如淡淡地浅笑一下，转身离开，走尽。

　　没走几步远，徐美如立即懊恼。

　　原以为近卫和信息系统通知的好运有关。

　　现在看来，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好运，你在哪里？

　　不知道。

　　见到近卫，认识近卫，就是好运？

　　鬼晓得。

　　徐美如很想继续找下去，但是已经没有时间。

　　不想啦！

　　眼前已经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赶紧要做。

　　呜呜，呜呜。

　　从日本开来的轮船稳稳地靠在上海黄浦江边汇山码头。

　　稍待一会儿功夫，短暂聚在一起的旅客，将散落在上海这座美丽城市的角落里面。

　　汇山码头始建于清朝。

　　日占时期既做客运码头，又储运军火，物资。

　　水手迅速在岸上搭好舷梯，大声招呼旅客赶快下船。

　　旅客提着行李，陆陆续续走上舷梯。

　　岸上的人，船上的人大喊大叫，急急忙忙互相找人。

　　乱哄哄的热闹。

　　栗原妈妈忽然急躁起来。

　　连忙对徐美如说道，“我得赶紧化化妆，千万不能让你爸爸看到我这副模样。”

　　徐美如将行李拢在脚边，只顾两眼往下看着，寻找爸爸，“你赶紧去！我等你。”

　　栗原妈妈称好，回到房间对镜上妆。

　　徐美如突然看到近卫下船。

　　近卫手无一物，身边跟着提拎行李的助理。

　　徐美如用脚碰着自家行李，觉得不自然。

　　她和妈妈两个人就是普通老百姓，待会儿得自己提着行李下船，累死累活。

　　近卫这个挺大的男人让人跟随，照顾，像个什么样子！

　　好吃懒做的公子哥！

　　本就和近卫有天地之差，要说好运应在近卫身上，根本不可能。

　　两路人。

　　已经无感。

　　徐美如抹掉近卫。

　　栗原妈妈出来的时候，脸颊拍些淡脂粉，嘴唇描出新红，比刚才靓丽许多。

　　徐美如看不见妈妈的变化，不停地抱怨，“爸爸在哪里？我找不见人。”

　　栗原妈妈扶着栏杆往下看，也找不见人，抱怨，“乱哄哄的，看到的都是人脑袋。”

　　也不知母女俩在抱怨什么。

　　还是徐美如眼尖。

　　指着下面一个地方大声喊道，“我看到了，爸爸在那里，正朝我们看呢！”

　　话才说完，拔腿就要跑下去。

　　栗原妈妈断然将女儿喝住，“没正形的女孩子家，人下去了，行李不拿下去有什么用。”

　　徐美如觉得唐突过分。

　　朝栗原妈妈撇了几下嘴巴，手里拿起行李，高高兴兴地说道，“下船喽！爸爸在下面接我们喽！”

　　随性。

　　即兴。

　　女儿还没有半点长大样子。

　　栗原妈妈看着女儿，只能摇摇头，提着行李紧紧跟在后面。

　　随后想到，“从今往后就好了，爸爸可以好好管她了。”

　　母女俩前后下船。

　　徐汉英早早看见母女，连忙过来侯在舷梯口接人，接下行李。

　　他身高中等朝上，体态匀称，暗青色西装，内着浅暗纹白衬衫，胸前扎着一条碎蓝点领带。

　　脚下一双黑亮皮鞋。

　　一头黑发后披，脸形长宽适当，嘴边干净无须，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十分文儒。

　　徐汉英考取官费留学，就读于日本法政大学，并加入中国同盟会。

　　学成回国，先在大学执教，后短期从政。

　　现供职于重庆国民政府租界高等法院，任职首席检察官。

　　亲人相见。

　　徐美如立即丢下行立，抢先搂着父亲的脖子，亲个不停。

　　手不松开，紧紧圈住父亲，楞把栗原妈妈丢在一边，不管。

　　徐汉英笑嘻嘻地责怪，“成什么样子了，快松开手。”

　　没办法，任由淘气的女儿徐美如搂着不放。

　　徐汉英手里朝外划拉，要拉起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亲爱的栗原花子。

　　栗原妈妈就等在父女身边。

　　看到徐汉英伸过来的手，栗原妈妈连忙双手伸过去，紧紧抓住。

　　还是那个亲人的手，和那个手上熟悉的温暖。

　　栗原妈妈的眼泪水忍不住落下来。

　　热热的，温温的。

　　这是从心泉里面流出的泪水。

　　徐汉英一把将栗原妈妈搂进怀里，哽咽着说道，“这下好啦！”

　　“我们一家从此团圆！今后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徐美如一手搂着爸爸，一手搂着妈妈，大声喊道，“我家团圆啦！我家不分开啦！”

　　心情无法言表。

　　一家人从此不再分离。

　　回家！

　　徐美如开口问道，“爸爸，接我们回家的汽车呢？”

　　徐汉英连忙招手让司机将汽车开过来。

　　先介绍给家人，“这是卢师傅，一直给我开车，已经好多年。”

　　卢师傅与徐汉英同乡，来自浙江兰溪，两人是远房亲戚，几年前离家来沪谋生，投奔在徐汉英门前。

　　卢师傅身材魁梧，力大壮实，秉性老实可靠，做事规规矩矩，手脚干净，深得徐汉英信任喜欢。

　　卢师傅连忙和一家人点头打招呼，装运行李。

　　没料到徐美如伸手帮忙卢师傅，两人一同装运行李。

　　少见。

　　徐汉英看到，连忙悄声询问栗原妈妈，“怎么，会抢着干活啦？”

　　栗原妈妈笑笑，“这几天关在轮船上，没地方去，身上闲的。”

　　冤枉。

　　徐美如已经长成大人，要照顾爸爸，照顾妈妈。

　　女儿的承诺。

　　行李放好。

　　徐汉英将母女送进后排，自己坐在副驾，向卢师傅吩咐，“送我们回家！”

　　卢师傅发动汽车，扭头，低声向徐汉英说道，“检察官，我们出发了。”

　　徐汉英点点头，说道，“走吧！”

　　一家人从此开启回家之路。

　　高兴。

　　但是徐美如高兴之余，正在担心。

　　因为刚刚坐进汽车，徐美如的右手腕脉搏立即突跳起来。

　　信息系统正在通知徐美如：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