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系统已经通知徐美如:危险。
这是通知,不是命令。
徐美如清楚地记得小野寺说过的话,“把对方杀掉,仇恨就没啦!”
套话进去,把余建文杀掉,仇恨就没啦!
危险?
现在有近卫帮忙,有师傅小野寺帮忙,就算有危险,也有他们两个人在前面顶着。
所以徐美如轻松地向着余建文开出第一枪。
砰!
一声巨响先出,眼前的特务顿时乱作一团。
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快点保护林大队长。”接着又有人喊道,“林大队长,你没事吧!”
徐美如没有半点停顿迟滞,朝着眼里的人形连续扣动扳机,将手枪里的子弹统统射出去。
砰,砰砰。
小野寺开车靠近余建文的时候放慢车速,等徐美如射击完毕之后,连忙踩足油门,加速驶离。
徐美如快速将车窗收到顶。
她转头看着余建文,看到余建文的汽车点亮尾灯,已经发动起来,却马上迅速看不见!
小野寺将汽车开得飞快。
这就是徐美如为何要同余建文相向而行的原因,能够更快地在开枪之后逃离现场。
当敌人去开车的时候,往往不能看到射击者;当敌人转头追击的时候,射击者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近卫坐在徐美如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安慰,“我们不害怕。”
小野寺哈哈大笑,调侃近卫,“是你在害怕!”
近卫的心思不在小野寺,看到徐美如没有马上回应,接着担心地说道,“不害怕,好吗!”
徐美如伸手放在近卫的手背上,回应,“可惜,没人给我报靶。”
她现在很想知道,是不是已经杀掉余建文?
然后摸着近卫的脸面,宽慰,“我才不会害怕!”
近卫回应,“那你不能不说话!吓死我啦!”
徐美如撇着嘴巴,“我正在盘算,刚才开的枪,能枪杀几个人。”
杀完也不能让钱中伟再次活下来。
所有的报仇是有道理的。
徐美如将手枪还给小野寺,“谢谢师傅。”
小野寺说道,“有这样厉害的徒弟,师傅会高兴得晚上睡不着觉。”
徒弟徐美如实在太猛!
近卫立即抱怨,“睡不着活该。”
小野寺不知近卫何出此言,问道,“是不是我马上掉头,让你也开枪射击一次?”
近卫从喉咙里狠狠地哼了一声,“我们都是老百姓,让你搞成天天杀人,还要不要过日子!”
此话在理。
徐美如拉着近卫,劝解,“不怪小野寺,是我一时兴起。”
近卫发起小孩子脾气,“我就要怪他!”
徐美如和小野寺笑起来。
小野寺调侃近卫,“你这么护着栗原,很让人眼红!”
近卫继续使着小性子,“那你就继续使劲眼红!”
徐美如初见近卫如此执着,觉得有趣,又怕小野寺多心,便说,“近卫,不要斗气!”
近卫听从徐美如,连忙收口不言。
徐美如忽然提起一件事情,询问小野寺,“师傅,余建文敢当街砍杀日本人吗?”
怪问题?
其实不奇怪,是徐美如有感而发。
如果做吴咏明教授的助理,或者在父亲的帮助下,从政,做法官,无非是办理案件,出庭辩护,开庭审判。
能够想见的,就是身处如昨日那样的法庭。
昨日租界法庭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法庭的杂乱,法官的窘迫,特务的嚣张,律师的无能。
这是声张正义、评判是非的法庭吗?
这是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交易场所吗?
如果有一天,徐美如成为法官,当庭审判,面前是身着黑衣的特务。
或者成为律师,出庭辩护,身后是身着黑衣的特务。
徐美如将会声张正义。
特务将会怎么办?
开枪?
砍杀?
不知道。
无法假设将来。
不想啦!
此时耳前听到小野寺回答徐美如刚才的问题,“我们日本人和中国人很难分辨。”
“就算知道你是日本人,中国老百姓,还有重庆特务都仇恨我们,搞不好撞到枪口上。”
“如今外面挺乱的,最好不要去公司工作,免不了在外面碰到打打杀杀的事情。”
“如果栗原暂时没有工作,可以到我这里。”
近卫抢先说道,“来你这里干什么?肯定不去。”
随后看着徐美如,“要去也是去同文书院。”
还在和小野寺呛着火。
小野寺说出理由,“栗原汉语流利,可以过来做情报翻译。”
近卫在良友画报社的时候知道徐美如的汉语水平很高,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过小野寺和花野。
情报机关每日有大量的中文情报需要翻译成日语,也有日语情报需要翻译成中文。
近卫觉得小野寺事多。
尤其后悔今天带着徐美如,来情报机关练习开枪射击,连忙摇头,“我们不稀罕!”
小野寺马上点破近卫的心思,“我的近卫,你可听好!”
“栗原是当翻译,不是当杀手!在我这里工作非常安全。”
近卫也马上毫不客气地跟着说道,“神枪手,天生杀手,今天就听到你一直在说这个词,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近卫只想护着徐美如。
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徐美如,或者说,不想让徐美如和日本军队里的任何事情沾边。
情报翻译?
鬼才相信你呢!
难道不会出去抓捕犯人吗?
多么危险!
小野寺听罢,咯咯笑起来,“近卫英文流利,你也来当翻译!”
近卫觉得更加胡扯,善意地骂道,“你还想搞情报三人组!”
小野寺继续开着玩笑,接着近卫的话语,说道,“你们二人商量一下!我这里缺翻译。薪水不高,工作安全。”
徐美如把小野寺和近卫的工作细听一遍,觉得都不可能。
为敌人工作?
父亲徐汉英根本不可能同意。
算啦!
还是继续当好吴咏明的助手!
长话短说。
回到情报机关,小野寺因为公事在身,不能继续陪同,三人当面告辞。
近卫开着汽车,带着徐美如自行离开。
夜色已黑。
路上,灯火稀少,行人更少,衬托着车内的寂静,寂静之下是沉默不语。
近卫沉默不语,是在想着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今天徐美如的状态和行动突然让近卫觉得,原先心目中对徐美如的感觉一大半是不真实的。
比如醉心开枪,比如当街射击。
不应该是一个女子所为。
怎么办?
应该没办法。
就是这样的徐美如才大有魅力!
不能再想此事。
近卫连忙改口,感慨地说道,“搞不懂特务敢当街杀人,还用斧头砍人,为什么不用枪?”
徐美如记得余建文在法庭上对钱中伟说过,会用斧头砍死他的。
不可能对近卫说出事件源头。
徐美如忽然举起右手,做出手枪姿势对着窗外,脸上带着笑容,转头看着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