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镇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山谷,山路崎岖不平、蜿蜒曲折,两侧千沟万壑、怪石嶙峋。在山路两边纷乱地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其间伫立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巨石,在一块巨石后面隐藏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志远。
此时距离程大山受伤已经半个月了,经过王晓婉的悉心照顾,程大山现在已经能下床慢慢行走了。随着程大山的伤渐渐好转,王晓婉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别看平时王晓婉对程大山大呼小叫,其实那是刀子嘴豆腐心,王晓婉只是怒其不争罢了,她对程大山的感情是最为深厚的。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程志远是一刻也等不得,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张大彪,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可是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这段时间程志远也没闲着,多次乔装打扮到镇里打探张大彪的虚实,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探到,今天县长新纳了一房小妾,张大彪要赶去县城巴结送礼。程志远就打算在必经之路上伏击张大彪,经过仔细查探终于选择了今日这个地方。
此处名曰“土匪沟”,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正是杀人越货的不二首选。原来在几十年前这里曾盘踞着一股土匪,劫财害命无恶不作,经常打劫路过的商旅。附近的商人苦其久矣,便凑了一大笔钱贿赂了当地驻军,要求将这股土匪剿灭,有钱能使鬼推磨,经过官兵的数次围剿,为祸一方的土匪终于销声匿迹了,而“土匪沟”也因此得名。
程志远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双刃匕首,这把匕首长约一尺二寸,由纯钢打造,刀身如镜冷气森森,刀刃锋利泛着寒光,两侧开着龙纹血槽直至握柄,握柄由金丝楠木制成,外绑胶带防止脱手,刀身上刻着两个古朴的汉字“龙鳞”。
这把匕首是程志远在镇上打探消息时偶然得来,他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不时把玩欣赏。此时这把匕首在他手里时而正握,时而反握,或刺或挑,或扎或斩,每招每式都精准刁钻。每当程志远握住“龙鳞”之时,他都会热血沸腾,充满战意,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去战斗,它迫不及待的想要饮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程志远身旁,程志远问道:“二蛋,你来干什么?”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来冒险。”二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你尽给我添乱,一会老实呆在后面,我可没时间照顾你。”程志远收刀入鞘无奈的说道。
“怎么会,你怎么能看不起我,这个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布巾塞到了志远的手里。
“这是什么?”程志远问道。
“小时候听你娘讲故事,古时候的大侠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都是要蒙面的,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想的周到吧。”说着又掏出一块布巾将下半张脸蒙了起来,在脑后打了个结。
“是挺周到,可惜我用不到。”程志远将布巾又塞回二蛋的口袋。
“为什么?”二蛋疑惑道。
“因为,看到我脸的人都要死”程志远突然抽出龙鳞双目血红杀气腾腾的说道。
听了这话二蛋只觉得一股寒气逼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这还是自己的好兄弟程志远吗?
今天早晨张大彪是在喜鹊的叽喳声中醒来的,都说听到喜鹊的叫声会有好运降临,难道我今天要转运了,张大彪的心里得意的想道。果然,张大彪早饭还未吃完,便听到屋外街上一片敲锣打鼓之声传来,随即便有手下匆忙进来禀报,说县里来人了,请他赶快出去迎接。张大彪饭也顾不得吃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外,只见不远处走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人正是县长身边的红人赵秘书,赵秘书快步上前,亲切的握住张大彪的手道:“老哥恭喜恭喜啊,“
“喜从何来啊?“张大彪疑惑道。
“你看这是什么?”赵秘书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上书“委任状”三个烫金大字。“这是县长刚刚签发的任命,任命你为我县保安团新任团长,以后要叫老哥你张团长了。”
县长真是个讲究人,自己前两天刚给县长送了一份大礼,今天就被任命为团长,这钱真没白花啊,张大彪的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赵秘书接着说道:“张团长,以后全县父老的身家性命就要拜托给你了啊,你可不要辜负了县长的一片苦心啊!”
张大彪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请县长放心,请赵秘书放心,保境安民是我的职责,只要有我张大彪在,咱们县绝出不了岔子,我决不会让县长失望。”
正在二人互相客套的时候,一片鞭炮之声从远处传来,原来是本地的乡绅富户得知自己高升,给自己贺喜来了,当先一个白胡子老头双手作揖道:“恭喜张团长,贺喜张团长,听说您高升了,我们一干相亲也是与有荣焉,为了感谢您这几年对我们平安镇的照顾,特意给您送来了一匹坐骑,请您过目。”
只见随后有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来,只见这匹马通体雪白、油光水滑,双目有神、射着光芒,腰背滚圆、四肢粗壮,长鬃垂地,好似披了一件银色披风,真正是神骏无比,古时赤兔也不过如此啊!也只有这样的宝马良驹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英明神武,张大彪内心再次的发出了感慨。
“队长,队长”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的他的耳朵,张大彪心想自己明明已经是团长了,怎么还敢叫自己队长,真是不想活了,张大彪努力的寻找着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要教训他一番。
“队长,快醒醒,前面到土匪沟了。“这个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张大彪猛然惊醒,原来这是一场梦啊,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啊。
赵双枪也是无奈,今早为了给县长送礼,大家伙天没亮就起来赶路,队长好歹还有辆驴车可以坐,自己只能靠两条腿了。刚才张大彪睡的香甜,自己也不想打扰,可是前面就是土匪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示了。
张大彪回忆了一下刚才梦中的宝马良驹,又看了看眼前的毛驴,不经狠狠瞪了赵双枪一眼。张大彪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东西还在,顿时放心不少。这次为了升迁,他给县长备了一份大礼,为了保证安全,他将心腹手下全都带上了,而且人手一把汉阳造,可谓是煞费苦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张大彪还是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去探查一下。”
赵双枪,原名赵大宝,因有一首好枪法,又爱好抽大烟,烟枪不离身,故而人送外号赵双枪。张大彪还在县城的时候,他就跟着张大彪混了,后来又跟随到了平安镇。这么些年来,为虎作伥,欺行霸市的事可没少干,张大彪平时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都是他干的,手底下有着好几条人命,可谓是张大彪的头号心腹。
张大彪已经私下向他许诺,只要他顺利高升,以后这平安镇保安队长的位子就是他的了。赵双枪最近看上了镇上的豆腐西施王寡妇,只可惜自己大手大脚惯了,没攒下什么钱,和这小寡妇之间也就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若是当了队长,那可就不一样了,自己一定要让这小寡妇在自己胯下求饶。一想起王寡妇那勾人的眼睛,粉嫩的皮肤,赵双枪就忍不住的浑身燥热。
赵双枪定了定神,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今天为了确保安全,队长将他心爱的勃朗宁配枪,也是全队唯一的一支手枪,都交给了自己使用,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赵双枪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王胖子,这王胖子也是张大彪的心腹手下,枪法虽然一般,却有一身好功夫,平时还总爱和自己作对,可谓是自己的头号竞争对手。此时王胖子也斜眼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刚好对上,赵双枪吼道:“看什么看,队长让你去探路,你没听到吗?”
王胖子不甘示弱道:“队长是让你去,不是让我。”
“我看你是不敢吧?”
“我敢不敢关你屁事,有本事你去。”
张大彪看着这哼哈二将吵个没完,也是头痛不已,便对王胖子道:“胖子,你身手好,你去探路。”又转头对赵双枪说道:“你也别闲着,在后面打好掩护,若有风吹草动,立马支援。”
“是,队长放心。“赵双枪心里乐开了花,看样子在队长心里,还是自己的地位要高些,这么危险的活都是让王胖子上,这就是证明。
王胖子虽然不愿意,可是也不敢违抗张大彪的命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前挪去,只见他端着枪慢慢腾腾,进三步退两步,走的比乌龟还慢。张大彪在后面看的不耐烦,大声骂道:“你是不想活了是吧,给我快点。”迫于张大彪平日的淫威,王胖子这才加快了速度,可也是格外小心。
张大彪等人在后面看着王胖子又向前行了数十步,虽然心中焦急,可也没有再催促。谁知此时意外突生,只见王胖子行至一块巨石旁边时,突然停住,接着像遭了雷击一般浑身颤抖,接着便直挺挺的倒下。众人正暗自疑惑,突然一个人影从巨石后面钻了出来,赵双枪反应最快,高声叫道:“有劫匪!”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子弹上膛举枪射击。对方反应也是灵敏,迅速捡起王胖子的枪与他们对射了起来,整个山谷顿时枪声四起。
噼噼啪啪一阵枪声过后,张大彪一方仅剩数人还活着,其余人皆是被一枪毙命,而对方却毫发无伤。只见对方把枪一扔,迅速的向他们奔来,剩下几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吓得是肝胆俱裂,魂不附体。这时众人耳中传来了张大彪颤抖的声音:“他没子弹了,快开枪打死他!“众人顿时醒悟,继续举枪射击,可是刚才一轮对射,众人的子弹早已射空,只能干着急,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可这战力也太强悍了,简直不是人啊。。
张大彪接着对赵双枪大声说道:“双枪,这次靠你了,若是大难不死,回去我升你做副队长。”张大彪的勃朗宁给了赵双枪这个神枪手,刚才由于距离太远,赵双枪便没有开火,此时只有他的枪里还有子弹,这也成了张大彪唯一的希望。
此时的赵双枪还算镇定,心中暗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枪口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黑影,只见对方气势如猛虎,身手似猿猴,时而躲闪,时而低伏,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竟然拿对方无计可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双枪终于找准机会连开数枪,可这子弹竟像长了眼一样,就是不往对方身上招呼。
自己这辈子还从没遇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这哪里还是人啊,这简直是鬼啊,对方此时已近在咫尺,赵双枪的内心彻底崩溃,把枪向前一抛,扭头便跑,哪知刚一转身,便觉后背上一股大力传来,好似被巨锤砸了一般,一口鲜血喷出便没了声息。
二蛋蹲在巨石后面,脑袋耷拉在胸前,双手抱着膝盖不停的颤抖着,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便把面罩拉到了下巴上,大口的喘息着。他不时看一眼旁边躺着的那人,更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他的心口位置有一个血洞,鲜血顺着衣服流淌到地上,映红了一大片。他双目圆睁,口鼻大张,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二蛋也不敢相信,这可是人啊,志远说杀就杀了,没有一点犹豫。只是将匕首往这个人的心口轻轻一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了。身后阵阵枪声传来,二蛋又为志远担心起来,他努力的平复着情绪,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不害怕,这不是一个人,这只是一只鸡而已,鸡生来就是要被杀的,杀了以后可以蒸,可以炖,还可以红烧,他似乎看到了志远他娘在生火架锅,在为他们做红烧鸡块,似乎连鸡肉的香味都闻到了。也许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二蛋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鼓足勇气猛地站直身体,从背后抽出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大吼一声,拉上面罩,转身向身后杀去。
程志远飞身跃起踹翻了赵双枪,只见他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活不成了。刚一落地,便将匕首“龙鳞”向张大彪掷去,张大彪眼见躲无可躲,便将身旁的一个手下拉到身前,只听一声惨嚎,匕首正中这个替死鬼的眉心,张大彪将这人向程志远推去,转身便跑。程志远随手拨开这具尸体,突觉一道劲风袭来,也不慌张,双腿一弯便轻松躲过砸向自己的枪托,随即一套组合拳迅疾的打在那人脸上,那人被打得头骨崩裂,仰面倒地。直到此时,张大彪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
程志远拔出了“龙鳞”,顺势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向着张大彪走去。
张大彪磕磕绊绊的向前跑去,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沉重无比,仿佛灌了铅一样,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地上好像有看不见的坑,跑不了几步便会跌倒,跑不了那就爬,张大彪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想要将死亡甩在后面,可是他愈是着急,速度愈是慢,最后他再也爬不动了,他停了下来,他大口的喘着气,他的内心充棉了恐惧,他知道到死亡就要降临了。
梦中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看到赵主任向他递交委任状,他看到自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这是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一刻,他又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胸口,东西还在,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可是这一切都被无情的撕碎了,地狱的死神向自己走了过来,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是无比的强大与可怕,他将自己打翻在地,用脚踩住了自己的脖子,张大彪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的手使劲的撕扯着自己的胸膛,想要撕开一道口子,好让空气灌进去,他的脸憋的通红,双目圆睁,表情狰狞,渐渐没了动静。
张大彪在临死之际想的依然是自己的锦绣前程,从未想过那些被他迫害欺侮过的百姓,直道如今他都没有丝毫的悔意,哪怕一丝丝也没有。也许一个人性格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而改变,但一个人的善恶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但是如何区分善恶呢?好比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撞见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将奸夫**愤而杀之,难道他是一个恶人吗?再好比一个欺侮剥削工人的黑心老板,他遇到了一只的流浪狗,顿觉可怜,便将其带回家收养,难道他就是一个善人吗?
二蛋来到了志远的身旁,看着满地的尸体,胃里忍不住的翻滚,终于跑到一边吐了起来。待吐的干净了便对程志远说道:“就这么死了?”
“死了,吓死了。”程志远答道。
“志远,你变了,我都不认识你了。”二蛋对着志远大声的说道。
“我没有改变,还是曾经的那个我,只不过我已经长大了而已。”程志远目光坚定的说道。
“那你就不害怕吗?死了这么多人?”二蛋不敢看志远的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为什么要怕,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畜生,他们横行乡里、残害百姓,我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二蛋,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对待敌人我们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我们要让他们害怕,要比他们更加残忍,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你明白吗?”程志远对二蛋说道,二蛋露出迷茫之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程志远既是说给二蛋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冷血,自己在杀人时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有一丝兴奋,难道自己是天生的刽子手?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对得起自己的亲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程志远乃是豁达之人,现在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他相信以后一定能找到答案。
“不说这些了,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到了。”程志远收起了思绪,对一边的二蛋说道。
“这个我最在行。”听到志远的吩咐,二蛋黯淡的眼神突然迸发出光芒,对尸体的恐惧瞬间消失无踪,兴奋的在尸体身上摸来摸去,尤其是张大彪,那可是他的财神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