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封将
喊杀声、撕裂声···刀剑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在凌怀城之外共同演绎着一曲宏伟的交响乐。凌怀城中被围了这么长时间的守军,终于获得了能够在这帮火砺军的身上发泄愤怒的机会,与来自淮东城的1万3000多名援军一同,朝着东南北三处的火砺军军营发起了一记宏伟的反攻···
赵用挎着自己的战马,他终于是有了能够使用公家战马的权利,手执着那柄自围城以来一直相伴在自己手中的朴刀,在那血红的敌阵之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期间遇上了几名火砺军的百人令乃至千人令,统统被他轻而易举地斩落马下;此时这喧闹的天地对他而言却好似一马平川,他不过是个逍遥的浪人,来欣赏风景的同时顺带着捎上几条敌人的性命···
子金同样如此,那柄闪着金光的战剑染上了无数的血迹,飞溅的血滴将他的战甲逐渐染红···他也终于是得以拿到了发泄的权利,这些天被围城以来的困苦,在这一刻均发泄了出来。杀红的双眼搭上恶魔的微笑,让许多尚未入土的敌兵都感觉到了一身极寒,哪怕这少年,那稚嫩的脸上依旧怀着一丝书生的气息···
“撤退!!!撤退!!!”
“全部人!撤兵!”
眼见着大势已去,那火砺军阵中的将领也只好无奈高喊罢,太史空失踪,粮草辎重尽无···后续的运输也不知该等到猴年马月,此时,撤退是最佳的选择。
黑色兵甲的海洋,终于第一次将那红色兵甲的浪潮逼退。火砺军士兵们在听到这一声声撤退的命令之后,一转刚刚还在顽强抵抗的姿态,丢盔弃甲,生怕逃得不如别人那般快似的,往着丘陵的更远处奔去了···
火砺军的战斗素养高,纪律性强,号称荣誉心高,但在生路面前,他们也没几个敢说,自己就能够选择这样坦然地将其放弃而面对死亡。士兵的荣誉感大多随着将领而生,随着将领而去。
眼看着那火砺兵散成一阵乱麻争相逃去的背影···雷电帝国的士兵们,争相抛起了手中的武器,欢呼着胜利···有的人趴在地上,以泪洗地,感慨着能够活下来的幸运;有的人中纵情欢呼,尽情释放着打赢这场仗的激动与兴奋;有的人目视远方,感慨人生无常···
赢了,他们真的赢了,这应该是第一次,雷电帝国的军队击败了火砺帝国的万人主力军。
“还从没见过那帮火寇逃跑的样子呢,哼···和普通人也没啥区别嘛,打的猛跑得也猛。”子金来到赵用的身边,带着有些俏皮的语气调侃着那火砺军逃离的背影。
“那是你见得少了,我进山林打游击的时候,见了不少这帮家伙逃跑的样子,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赵用也笑着回道了子金的话。
“不追击吗?”
“这要看你身后那万人令的意思。”
两人看向身后,只见那欢呼着庆祝胜利的雷电帝国的士卒众之中,淮东城万人令余梦飞身披华丽黑漆金纹水流甲,头戴凤翅兜鍪的大将,正威风凛凛地屹立于其中,带着欣慰的目光,看着最前排的二人···
十二日后,淮东城。
“此次凌怀城守城战的胜利,乃是我军的一大荣耀,也正好说明了,那火寇也并非那么能打哈哈哈,为胜利,咱们干了这杯!”
蒙绪川心情大好,在凌怀城的太守府上摆了一道庆功宴席,整个淮东的将领都受邀参加···其中,也包括赵用与子金二人。
“小卒赵用,在凌怀城守城战中,起大头之势,斩魔将太史空,功高劳苦皆为众人所知,现,赐予其淮东城军卒一百五十二名指挥权,封百人令。赐百人令将盔将甲一副。”
这是两天前在淮东的一次受封仪式。原本许多人,对于赵用的匪头身份依然有所忌讳,即使是赵用在凌怀守城战中确实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出面质疑;甚至别有用心者,试图将功劳全部揽于自己身上。诸如那唐泰之流,若不是有另一名百人令出面作证,怕是蒙绪川还真就信了那家伙的邪···
当然,打破这般疑虑的,最为所有人震惊的还是赵用带回的那魔将太史空的首级。可以想象,当赵用疑惑地将那装在袋中的首级拿出让大家鉴别时,所有人都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将太史空,那般表情是有多震惊···
也是凭借着这首级,赵用终于是修成了正果。蒙绪川也打消了众多将士的疑虑。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魔将,竟是落到了这般下场,没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暗道之内,还死得无声无息···”子金在与赵用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不断感慨道。
“我也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太史空,当时见到他的服饰我就觉得这人十分不一般,没想到居然会有着这么大的地位。”赵用笑着答道。
“十人令子金,在凌怀城守城战中功高劳苦,一马当先,现,赐其人马士卒两百一十六名,封百人令。”
子金同样如此,在那役之后,许多百姓和士卒的证明下,也获得了该有的功勋。从十人令升到了百人令。
“我一直好奇···子懿扬将军是你的父亲,可为什么却仅是十人令呢?和你的官职一样?”宴席上,赵用怀着酒兴向子金问道。
“家父为人清正,绝不与人同流合污,本是升到了千人令,奈何皇上失踪后,朝内奸臣作祟,家父因与忠臣相伴,共寻皇上的下落,遭到了那帮奸党的陷害,不仅被降为十人令,还被发配至边疆···”子金借着酒兴,也说起了这般的故事。
“诶,你说这国中乱象,何时能止?”带着一丝醉意,子金悠然地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当皇帝回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貌吧···不过我先再最在乎的,还是这场战事何时能结束···”赵用回道,“听说最近,那西边的大地帝国和西南边的浪矩也想来这儿分一杯羹了···”
“唉···眼下时局如此,被四方所围,怎能安心啊···”
“若是要安心,只能凭我们的力量。”
“此言何意?”
“我要成为最强的武将,继续为国征战,迟早有一天,我要将这些入侵我国的敌人全部驱逐,让我们的国家再度崛起。”
赵用轻微地发着这番豪言壮志,痛饮下一整杯酒。
“哼···哪有这么容易···”子金有些茫茫无措地对着酒杯,仅缓缓地饮下了一口。
“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赵用轻微一笑,再次将自己的杯子满上。
“那祝你好运,希望这一天,能在我有生之日看到。”子金笑着,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你就没有些许的豪言壮志?”
“这些话从口中说出来多容易啊···但能活着做到的又有几个呢?”子金看着眼前的歌舞,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打了一场胜仗,就好像是全盘皆胜似的,殊不知那火寇不过只是暂时撤退了,定当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帝国的万里江山,还在他们手上握着呢···”
“哼···即便如此,若是人生缺了些目标,仅当做是苟且地活着,能过一天是一天,那么人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呢?胜利而兴是人之常情,在这多变的时局下,说不定第二天就身首异处了,尽早做些乐也并非毫无益处,也能提升士气···”
饮了口酒,赵用轻轻倒扣酒杯,从那满是酒气的口中又说出了一句话:
“至少我觉得,人虽不能随志生,但可随志死,在我真的战死之前,这志向绝不会轻易改变!”
子金微微一笑,没有再做多言,轻轻举起了酒杯,向天一敬,便一口闷下···
此时,雷电帝国首都,月蒙城。
皇阁议事大殿之内,六七名头戴冠冕的文官集聚在了这里,相互之间,像是在用着最小的声音交谈着窃窃的话题;从他们身上那绣着飞龙的华丽官服便可看出,这三人在朝廷之内,绝非等闲之辈···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那时铠甲的甲片在抖动时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声响。一个身穿一副极尽奢华的金銮铠甲的高大男人随之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这个声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樊将军,你可来了!”
那男人默不作声,直直走到大殿的正中央,一屁股毫无顾忌地坐到了原本属于皇帝的龙椅之上,还挪了几下屁股,表现出一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他那身上释放出的杀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做声,就像是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有一只无形而凶狠的手摁住了你的声带,连气息都无法通过···
末了,大概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他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睁开了眼睛,对着周边的这一众文官稍稍看了看,便不屑地开了口:
“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那几个文官面面相觑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其中一名穿着红黑斗牛袍的文官走上前来,对着那将军施了一礼,便说了起来:
“将军可知进来凌怀守城战一事?”
“当然知道,那可真特么解气,那帮地方的废物终于是硬气了一回!”那将军高声喝起,声音犹如洪钟,在这近乎空荡的大殿之内回响,从皇城之上飞过的鸟儿都不由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但将军可知,领着这场战役的人可是谁?”
“谁?”
“赵用,乃是那赵天达的长子!”
听见这个名字,那将军明显是惊了一惊。拿手上一直不停画圈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向那上前讲话的文官——
“你所说的···可是事实?”
“千真万确。”
将军一改脸上开始时的狂傲,低头思索了起来。那文官见状,忙着又上前一步说道:
“您也知道,那赵天达乃是忠心不二的保皇派,他儿子难免会有和他同心一气的可能,若是再让他有着这般才华的人入了那蒙绪川的麾下,对我们可是大大不利啊···”
这把添上的火,还真似乎烧到了将军的心里。只见那原本散漫的身姿突然变得端正了起来,那眼光也顿时闪出了如同尖刀般的寒光···
“那诸位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
阴森寒冷的大殿内,冰冷的气息不断蔓延;即便是黄昏那凄美的余晖照射映照在这精致的琉璃瓦屋顶上,也难免让经过此处的宦官宫女们,明显地因那大殿其中散发出的恶狼之气,而感受到了夜晚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