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巷开来的两辆轿车直接奔省委大院而来,并在附近熄了车灯,下来了清一色的黑衣人,有的溜墙根走,有的鬼鬼祟祟地向前摸索着走,等在那里很久的王浩晃动着手中的手电筒,也一明一暗地给着信号。那几个黑衣人使劲地拍了两下巴掌。王浩把手电熄灭,就问“口令”。黑衣人说:“杀主。”于是两边的人碰到了一处,嘀咕了一阵,接后,有两人黑衣人翻墙跳了进去,其余的人随着王浩从前面的门进入大院,王浩示意那几个人脚步轻点,那几个人又嘀咕了一阵,商量怎样下手的事,王浩就去打里院的小门,但里面门属大院内部人员管理,王浩一时没能打开,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已经换了新锁,他偷配的钥匙已经不好使了,他心头就是一惊,就命令那几个黑衣人翻墙跳了进去。跳进去的黑衣人捏手捏脚地摸到了一个有灯光的窗子底下,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王浩小声喊:“没错,就是那屋,我刚才还看见有人影走动呢。”。两个在门口的黑衣人使劲地拉房门,门显然锁得结实没能拉开。两个在窗下的人问:“窗台太高,进不去怎么办?”王浩小声骂道:“你们真他妈地笨蛋,要死的。”于是靠窗那人,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爬上了窗台,先向屋内窥视了一下,借着屋内明亮的灯光,看见床上睡着一个人,举枪便射,随即用枪把砸碎玻璃。就在这两人还没有跳进屋里时,屋内的灯忽然熄灭了,与此同时,一排子弹从屋里射出来,那个爬在窗台上的黑衣人从上面滚了下来。这时,房顶上也响起来枪声,接后,就是强烈的手电光从屋顶照下来,在光线里的匪徒无处藏身,从外墙跳入后院的两个匪徒当场就毙命了。里院的匪徒高喊:“这里有埋伏,我们他妈地中计了,快跑。”一边向屋内和房顶开枪,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小门处跑,跑到门口方知是翻墙进来的,又上墙。这时屋内的人已经出来,足有十多人,对院内的黑衣人一阵猛烈地扫射,跳进小院的七个人都已中弹在地。从房顶、从省委主席屋里出来的战士们,高喊着缴枪不杀,就把举手投降的,残喘呻吟的,半死不活的黑衣人都给绑了起来。
王浩与那几个守在大院门口的拜把子兄弟,以为要狙击前来救援刚被他们换下岗的战士们。当听到匪徒高喊中计的话时,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拔腿就跑。王浩大骂:“真他妈地没种,刚他妈地给你们那么多钱都忘记了。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暴露了,你们不说,那院里人也得交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封住小门,他们出来一个灭他一个,然后杀进院里,割下主席的头好去请功。要不你们谁都跑不了。”他们见王浩真的动了气,也只好随了他,就一个扇形散开,埋伏在大院内的角落里。王浩继续鼓劲说:“肖汗他们是一时回不来的,院里的人不多,如果他们不出来,我们得杀进去,立功后投奔国军。”这时看到里院有人打着手电把小门从里面给打开,王浩这才意识到开门的是侦察连的战士,心里想:“糟了,李彬他们这是早有防备,显然是设计好了的!”这时,他听到了外面汽车的轰鸣声,他的心一下紧缩在一起,天气虽然寒冷,但他还是感到自己额头上热汗直流。心想如果是大哥的人也就得救了,肖汗他们也不可能回来得如此快呀。此时,他们的身后响起的钢枪碰撞声,亮起的一片手电光,把他们都给罩住了。“缴枪不杀,缴枪不杀。”震耳欲聋的喊声使他们不自觉地举起了手臂。
李彬他们很快地就歼灭了刘汉那伙故意强抢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土匪们,并抓住了刘汉。肖汗和李彬分别提审了因受伤而奄奄一息的刘汉和沮丧灰心的王浩,提审王浩的部分笔录如下:
肖汗:上次我们四名同志在火车站遭暗杀,你是怎样通知你哥哥的。
王浩:当时我哥和他手下的人也在火车站。
肖汗:他去火车站干什么?
王浩:他准备去长春领取国民党的委任状。他看见我和李队长他们在一起就知道我们是东北人民自卫军的。死的那四个人是被他们盯上了。
肖汗:那运输弹药的火车被截你是怎么把情报送出去的。
王浩:我并不知道李队长他们要去运军火,但我知道他们去执行押运任务,就在妓院你命令我和四喜下楼追占北方时,我给老鸨写了纸条,但我哥他是怎样跟刘汉取得的联系我就不知道了。
肖汗:那让我来告诉你吧,老鸨接到你的情报,就告诉了你哥,你哥就派人去赌馆把消息传给了刘汉,当然那里有电台,当时刘汉残余正被我大部队圈到了韩家村附近,刘汉就顺势想抢夺列车远逃,还有列车上的武器准备与我军一搏,但他没的得逞,这是刘汉交待的。
肖汗:那你是怎样混入革命队伍中来的?
王浩:我原来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参加过反日游行,被日本人抓过,当时担任伪满要员的大哥找日本人把我救了出来。后来我党接管松江省,我爹爹怕共产党当权我家的工厂、商店保不住,就让我积极参加革命。后来我看苏联撤军,共产党的日子不长了就叛变了革命。
肖汗:那你觉得我们党能打下天下吗?
王浩:能,因为你们都是精明强干的人。但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并且利用我的。
肖汗:这?你应该知道,自妓院剿匪事件发生后,我对全过程进行了认真细致地回顾,感到你露出很多的破绽。在妓院里你对你大哥使了眼色,当时也不允许我怀疑什么,但过后我通过思考却惊出了一身汗。如果当时你哥他们要蠢蠢欲动的话,那么我们的胜算只有一半的可能,你哥他们之所以没有凶相毕露,我想你使的那个眼色起了作用。因为你为了掩盖你自己,你也知道我们外面有松子他们,你哥他们可能未必能赢,再说你哥他们属于漏网之鱼,你不希望你哥、还有你们家的工厂遭此劫难,所以你们必须隐藏好,就在我们出来时,他们早已不知躲藏到哪里了。还有,进入妓院时,我看出老鸨是认识你的,你没让她说话。在回来的路上,你有意地放走了占北方手下的土匪,你是怕土匪把你哥跟占北方的关系交待出来,那样我们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妓院,你哥也就朝不保夕了。结果那个土匪被松子一枪给打中了,但没死,却被你补了一枪给打死了。你与我们队伍中的土匪相互勾结拜把子,这一切难道你就能隐瞒过去吗?但我想你不会想到郝洋洋,一个妓女会给我们当情报员吧!
王浩:这个,我哥当然怀疑过,洋洋回到妓院时,我哥哥准备杀了她,但我劝阻了他,因为我知道洋洋你们是坚决让她回家的,还是你们让我把她送到家里的,洋洋又回到妓院,我想可能她叔叔又逼她了,再说,我哥也想到,如果你们知道洋洋又回来妓院,洋洋可以做诱饵,你和队长谁去,都会被杀掉的,根本就没想到是你们有意地安排的,但如果我哥杀了洋洋,你们更会怀疑到那家妓院和我哥,所以没有杀死洋洋,但绝没有想到会给你们当卧底,再说我哥那边看守洋洋够严的。但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杀新来的省主席?而且部署的那么严密。
肖汗:你肯定不知道洋洋剪过的窗纸吧?那是显示有情况,只是我们联系的方法之一,我们还有很多的方法,我们自然会派人与洋洋取得联系,而且我们在时刻地保护她。你们要杀主席,你们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行动,因为你们的力量不够,你们只有把我们的大队人马调出去,才能实施你们的计划,至于调动我们的人马的方法当然由你们自己去想,所以刘汉带人突然出现在市区,显然这是你们部署好的。你把留在家里的后勤战士都灌醉,有意安排你的拜把子兄弟换岗,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所以也让你如此做。当然主席大院的里院不是谁都能进的,那道门锁是由主席办公室的人掌管,这你是知道的,但还是被我们给换了,防止你配好钥匙,发现情况快速地逃离现场,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因为你并不熟悉里边的情况。新来的主席早就被我们护送到别处去了,睡在床上的当然也不是真人,从洋洋给我们提供的情报,我们掌握了你们动手的时间及方式,因为你们不会有太多的人进行暗杀活动的,否则就是歼灭而不是暗杀了,所以你们不会得逞。
全国解放的几年后,在哈尔滨的一个公园里,已经是师政委的肖汗和师长的李彬把一束鲜花放到了一个墓碑的前方,墓碑上刻着:东北解放革命烈士之墓。墓铭上记载着火车站前被暗杀的四名烈士和参谋长姚玉的名字,还有郝洋洋的名字,墓地的周围盛开着白色的丁香花,馥郁含情,纯美弥芳。
二00八年十月十七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