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一辆小马车疾驶在被雨水冲刷的千沟万坡的黄土高原上。车上堆放着三袋米糠,米糠袋子上躺着嘴㘅草根,一副悠哉样子的大宝,赶车的人就是那高原少年田水。
“田水。”
“嗯。”
“换了匹马?上午我见你赶车从从镇上回来,那马的颜色是黒的,可这马的颜色好象有点红。这就是你先前同我说过是如月家的马吗?”
“上午你见的那是匹骡子,这才是马。这是如月姐家的马,别看如月姐是个女的,做的事,就是男人也不一定比她强,赵家那是多大的产业啊,如月姐一句话就全都捐给庄上了。”
“是啊。铁了心要跟日本人抗下去的,是咱们的榜样。”
“是的。”
“田水,我咋看这骡子和马都长的差不多呢?”
“外人看起来是差不多。”
“这马真壮实,上坡都跟在平路似的。”
“这马跟人一样,光吃不动混身就不自在。现冬天活少,基本上就是养着,虽然每天也带着它们蹓脚,可这那够啊。今天车上这点东西,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事,你看它,一路上速度就没变过,想让它慢些,它还不干,一直高抬着个头。”
“是啊,抬头就抬头吧,咋还抬的那么高,好象想立起来似的。”
“它心里高兴,你看吧,一会儿它还会叫上几声。”
田水话音刚落,那马就发出几声嘶鸣,这畅快的嘶鸣,惊起一群正在觅食的山雀。
“田水,你真是神了。”
“这对山里娃算不的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这马有劲,前面有条小路,要不了天黒就会到。”
“咱们要穿过公路吧?”
“要。”
“到公路还得有多远?”
“在有二个时辰准到。”
车子转过一道弯,上了一面坡,迎面遇上了几个身穿黒衣警备团的人,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
“站住。”到底是警备团的人,先发过话来。
“田水,别怕,你看好车,身上的家伙藏好,我来对付他们。”
“干什么的?”
“老总,我们是上城里卖糠。”
“为什么不上太平镇卖?”
“城里的价高一些。”
“打开来,检查。”说着话人就走近了。
“老总,前面刚刚才检查过。”
“前面刚刚才检查过?”
“是啊。就那一转弯的坡边。”大宝回身指了过来的地方。
“是什么人检查?”
“咱哪敢问是什么人啊。他们手上都提着枪,不过那打扮可吓人了。”
“什么打扮把你们吓成这样?”
“可不。他们全身都包的个严严实实,連脑袋都包着,就露着二个眼睛。”
“啊。。。。你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听到边上有一人说什么上回扒的鞋不合脚,今天想要扒双合适的鞋。我心里还寻思,想要鞋,那得去买啊,哪有扒鞋的。没听说过。”
“班长,看来遇上扒衣队了,快跑吧。”
“慌什么?”这个被叫作班长的人,扭头问大宝。“他们有几个人?”
“好象有七八个。这会可能也快走过来了。”
“他们是朝这边走吗?”
“是啊”
“我看这些都是你小子瞎编。”
“老总,我那敢编啊。不过,一会他们就过来了,你们可以问他们啊?”
“班长,他要是没见过,那裹头扒鞋的事能编的出来吗?快跑吧?”
“闭嘴,胆小鬼。跑?跑什么跑,就知道个跑。”他边骂边大步向前走去。
“班长·······”那些警备团的声音都变了。
那班长快步走到坡边一小道岔口,一声高呼“撤”,头也不回就冲下马路,一路狂奔。
后面他的队员,见班长这个行为,先是一楞,紧接着骂声都来不及出口,就一溜烟的都跟上,只恨爹妈少生了二条腿。
望着他们远去,田水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大宝。
“你这大宝啊,真是个宝。瞎话张嘴就来。”
大宝眼光从坡底收回,嘴角挂着一絲冷笑,不大的眼睛里放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光芒。
冬日西斜,马蹄声响。
一路上,二个少年驾着车,说着笑着,就是那时不时迎面而来的寒风,都堵不住他俩的嘴。很快车子就越过了公路。
“田水,这一过公路,就离小岭村做不远了吧?”
“这车子轻马有劲,再一个时辰就到了。”
“咱们是不是等天黒了在进村。小岭村情况咱不太了解,就这么进去太暴露。”
“还是大宝哥想的周到。”
“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下。”
“好的。”
田水先后找个二个地点大宝都不满意,最后总算寻了处可以望的见公路的地方歇了下来。
“大宝,先别忙着歇,你去看察看一下周边情况,我检查马匹车辆和武器情况。”
“好的。”
“要注意隐蔽。”
“知道了。”
一会儿,大宝转了一圏回来了。
“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就是刚才公路上走过了一队骑兵。”
“我也看见了,鬼子都骑在马上走路。你刚才说什么,骑兵?什么叫骑兵?”
“骑兵就是你刚才说的鬼子骑着马那些兵。”
“那些马真是好马,可惜了。”
“对了,你这边没什么情况吧?”
“一切正常。”
“好。管他什么兵,咱们歇会吃点东西,麦子不是给咱带了干粮吗?”
“麦子姐给咱准备下了饼子大葱还有水萝卜。”
田水打开随身背着的包袱,二人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田水。”吃一了半,大宝突然压低声音。“刚才你让我去察看情况你检查车辆这些,是队长教你的吧?”
“出发时队长有交代。”憨厚的大宝正在有滋有味的嚼着大葱。
“队长操心啊。他又想让咱们单飞又担心安全,这次一定要把活干好喽。对了,大洋没事吧”
田水按了按胸口。
“在这。”
“没事就好。”
大宝时不时用眼瞄着不远处的公路。
“大宝,听说你上过太原城?”
“去过几回。”
“听说太原城里的女人都踩着高跷走路?”
“高跷?哦,那不是高跷,那是一种鞋子,跟有这么高,都管那叫高跟鞋。”
大宝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那怎么走路?”
“走路还行,就是不能走快了。城里穿这鞋子的也只有一些些人,大都还是有钱的人穿,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穿。”
“城里的人还真日怪。”
“城里日怪的事还多着哪。”
接着大宝对田水说起了城里的事。那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把田水说的个是五迷三瞪迷迷糊糊,連大宝嘴里的饼子未喷了田水一脸都没感觉出来。
一只在天空盘亘的老鹰,由于久久没有发现猎物,终于愤怒发出一声长啸,把正听的入迷的田水打了个激灵,他望了望天上的老鹰。
“大宝哥,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起程了。”
“该起程了。”
大宝悻悻的立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朝公路方向扫了一眼。
“田水。”
“咋?”
“过来看,那是什么?”
田水走到大宝身边,顺着大宝指的方向看去。
“是鬼子的汽车,是从山里开来的,看样子是要去太平镇。”
“说的对。总算是等来了。”大宝一脸兴奋。
“你说什么?”
“我是说,刚才那葱比蒜要好吃。”
“大宝,咱们走吧。这路上跑几辆鬼子的汽车没什么好奇怪的。”
“它来的正好。我下想试试这威力如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枚铁件。
“这不是有财叔打的铁三角吗?”
“田水,你在这看着车,我去把这放到公路上,看看能不能扎破汽车的轮胎。”
“不行。咱们的任务是送东西。别的事以后再说。”
“田水,你看,有财叔打出这小物件,效果怎么样也不知。要是专们出来试,走老远的路,费工费劲不说,还不一定能遇上汽车。今咱们刚遇上了,顺便就把这事给办了。只要把这玩艺往公路上一扔,咱们就躲在一边看热闹,不开枪不放炮的,暴露不了,也安全。至于送的东西,咱们迟点进村还更安全。这啥都不耽误。你说了?”
“队长说了,咱们俩不能分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要不,田水这样。咱们俩人一起过去,你在路边先好个地方掩护我,我下去放好这铁三角就上来。汽车过来后,不管胎有没爆,咱们都走。这马车就先搁在这,咱们在这歇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情况。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会有事的。”
“这行吗?”
“没问题。走吧。”
“好吧”
二人象脱兔一般闪出,直奔公路。
“怎么样,放好了?”
大宝跑回离公路不远处田水的隐蔽处。
“我把二个物件并排放在车辙道上,肯定能扎上。”大宝抽出手枪。“有情况吗?”
“没有。”田水也手握着枪。象狼一样,支楞着耳朶听周边的动静。“车来了,有声音了。”
三辆汽车很快就进入他们的视线,不一会儿,这三辆挂个蓬的汽车很快就开过来了,匀速的从他们面前经过,傲慢的向前开去,没停。
“没扎上?”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我下去看看那物件还在不?”
大宝正想起身,这会听见公路上传来一阵的刺耳声。
他们探身一看,只见鬼子第一辆车斜在路上。后面二辆车居然都没撞上,鬼子驾驶员真是训练有素。
车上的驾驶员下来围着车转了一圈后蹲在后轮边上,一会儿起身向一个身挎指挥刀的军官报告着什么。
突然,那军官抽出指挥刀,周围的士兵也都一下子举起了枪,面向旷野,进入了临战状态。过了会,看没什么动静后,指挥官手中的刀比划了二下后,三人提枪担任警戒,三人开始更换轮胎,很快车就又能走了。
“看来是给扎上了。当下轮胎没爆,走了一段路才漏气。”
“有财叔这铁三角还真能顶事。大宝,咱们撤吧?”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真想打他们几枪。”大宝恨恨的说了句。“撤。”
胜利的喜悦,使他们的步伐且轻盈。
突然,田水止住脚步,侧耳静听。
“是马的叫声。”
”是咱们的马在叫。有情况。快。”
当他们跑回马车身旁时。马还在,只是不安的抬头四望,象在找自己的主人,蹄子不停的刨着;马车也在;马车上的二袋糠却洒了一地,里面的枪支弹药都不见了。
大宝和田水握着枪,眼睛仔细观察着这周边的一草一木,耳朶认真听着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没有走,就在不远处,大宝田水都可以感觉到,但无法知道他们在这不远处的哪一个坡后面。
“田水,去检查一下马匹车辆。”
这会儿,大宝心里稍微有点底。这些人虽然没有走远,但没什么恶意和威胁,至少取走枪的不是鬼子汉奸,要不,此刻就他就不可能还站在这儿。
“车辆马匹都正常。”是
“准备走。”
“上哪?”
“回去。”
“好。”
大宝收起了枪,双手抱拳,向四面一揖。
“各位好汉在上,我乃八支队的人。车上之物,落入好汉之手,也是物尽其用,只是当下乱世,好汉定有担当,护我百姓,保我河山。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言毕,跳上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