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是没事的时候,闲的无聊,有事的时候,一件連着一件,甚至几件事并发,让人忙于应付。
不过,这句话不适应战争期间,战争期间本就没有无事和有事之分。
同何雨之在外清乡一样,城里由八木带队的清查也是闹的个鸡飞狗跳的。不漏过一家,不放过一人,有嫌疑的,关进宪兵队,有反抗的,就地枪毙。女人的尖叫,孩儿的啼哭,男人的愤怒,还有那时不时划破天空的枪声,让整个县城里显的更加凋零和阴森。
这天正晌午刚过一个时辰,在城里西关一条辟静的巷子里,响起了杂乱的敲门声,一小院大门应声打开。
“检查。”二个警备团的人在前,后面跟着二个日本兵。
“这可是你们何团长的院子。”开门是个细皮嫩肉的中年妇女,一看那打扮和神情,就知这是个衣食无忧且还见过世面人,张口一句话就让那二个警备团的人不敢向前。
“这是何团长的院子?”
“对啊。”
这时站在后面的日本兵见他们一直堵在门口,发出一声不满便挺枪往里走。
“太君,太君,这是何团长的院子啊。”那妇女倒也胆大,嘴一边说着,身子一边拦着向里闯的日本兵。
不知日本兵是听不懂中国话还是何团长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份量,不但没停下脚步,还起脚把她给踢到了一边,倒在地上的妇女脸上五官顿时就痛的挪了位。
这是个精致的小院。
他们进院入户搜人,如同儿狼找羊一般准确。日本兵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更没有张望,一下子就准确地冲进了卧室。
卧室不大,布置倒是十分讲究。屋里一火炉上面坐着一壶水,冒着热气,整个房间温暖袭人。一个看过去有二十二三的女子坐太师椅上,她头发蓬松,象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匆匆披了件大衣,领口处略显那水湖蓝绸的睡衣,脚下趿着双粉色缎面绣花拖鞋,在大衣和鞋子之间露出一节如同白藕一般的脚踝。
她对突然冲进来的日本兵,不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还对他们笑了笑,用那夹着纸烟的手比了比茶几上的香烟,大约是敬烟的意思。
“良民证。”按照分工,警备团的人发话了。
女子仍没说话,用手指了一下屋子当中的小桌。她早就准备好了。
警备团的人取过桌上的二本良民证,认真核对了一下,转身向日本兵说道:“皇军,他们是良民。”
“搜。”
“是。”
按程序,他们工作马上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一个小院,几间平房,很快就搜查完了,搜查的结果对房子主人很不利。
警备团的人从床边小柜中,搜出了一把小手枪。
当他从小柜里搜出这支小手枪时,脸上那表情就象酒喝到了一半,发现瓶底有个死蟑螂。
刚才一开门,那妇人说这是团长的院子,他就信了,现在但凡有点官职的,谁不在外面有个女人。咱可是在人家手下吃饭的,那何团长是好惹的,他大声咳嗽一下,能吓死二孩子。这鬼子也是,人家说了是团长的院子,意思一下就得了,却一脚踢翻了妇人,还搜查他院子,现在又弄出了支枪,这后面还指不定怎样呢,唉。
二日本兵一看到枪,一下子拉开架势,子弹上膛。
“谁的枪。”另一个警备团的人问道。
“是何团长的枪。”这时,刚才被踹倒地的中年妇人已经挪步进了屋。
“是何团长的枪?”
“是他的枪。”
“太君,她们说是警备团何团长的枪。”
“宪兵队。”日本兵冒了一句话。
“她们是何团长的人啊。”
“宪兵队。”日本兵大声且执着的叫道:“宪兵队的干活。”
“是。”警备团的人转过身子,对二个女人说:“皇军要你们去宪兵队接受调查。”
“我们不去,叫你们何团长来。”
“何团长正在太平镇公干,那能说来就来,你们就是顺着皇军吧,去上宪兵队一二天,何团长一回来了不就都清楚了吗。”
“去宪兵队,还一二天?亏你想的出来,那地方是人呆的吗?何团长可是亲口夸下负责我们的安全和生活。”刚才被日本兵揣了一脚的妇人,对那警备团的人还真是无所畏惧的。她心里有底气,这院子真是何人地给的,也真是这么答应的。
“嗯!”日本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可看出那妇人在拒绝着他们的决定,不耐烦的一挥手。“带走。”
“走吧。”二个警备团的人端起了枪。“惹恼了日本人可没好果子吃。”
“行,跟你们去宪兵队。”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年青女子,拧灭烟头,款款起了身。
“姑娘,不能去宪兵队啊,人们都说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唉,这是日本人的地盘,今天不去,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但愿到了那边能同团长联系上,说个明白就好了。”
“也好。”
“告诉他们,在外面等会,我要换件衣服。”
“宪兵队的干活。”日本兵见女子不是走向门口却是走向衣橱,显然是怒了,上来伸手就要抓人。
一阵子的推搡叫喊乱成一团,这时一日本兵向后一步,端枪上膛朝着屋顶就是一枪。
“统统枪毙。”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宪兵队长八木闻声出现在门口。
“报告队长。”日本兵用日语说道:“搜查发现手枪一支,并拒绝去宪兵队接受调查。”
“手枪?”
“是的。”说着日本兵递上了那支手枪。
“这枪是你们的?”八木看了看枪后,朝着屋里二女人问。
“这枪是警备团何团长的。”妇人见来者是个长官且还会说中国话,声调也低了很多。
“何团长的?”
“是。”
“他的枪怎么会在这里?”
“何团长常在这吃饭。”
“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何团长的······是团长的·······”妇人有些语塞。
“我是太原城里百花楼里的妓女,也就是人们说的婊子。何团长见我可怜,也见我能把他服伺的舒服,就把我赎了出来,安置在这。平时他有空会过来吃饭睡觉。上次来,说世道不太平,就给我留下了把枪,还教过我用。我就把它放到橱里。”边上的年轻女子倒是干脆,边说边理着下刚才弄乱的头发,然后坐下点了支烟。
“胡说。何团长是来原县名绅之后,自幼饱读诗书,又在BJ上过大学。现在是大日本皇军的忠实朋友,担负着一方治安要职,岂是你说的逛妓院,玩外室之流。凡是造谣污蔑大日本皇军和朋友的人,统统都是反日分子,统统的要严惩。”
“长官,我们真没有胡说,我给你找几样东西看一下,你就明白我们说的是实话了。”妇人说完,返身,从橱子里取出几件男人衣裳和一本通告行证。“这是何团长留在这的几件衣服和他的通行证。”
八木接过通行证看了看。
“何团长的通行证怎么会在你这?”
“何团长说,警备团和皇军都认识他,用不着通行证,就把证放在这,遇上检查什么的好给他们看一看就行了。”
“在一个妓女家中有几件男人衣服,这很正常,但你们手中有何团长的通行证,这问题就严重了。你们还把这些同何团长联系起来,对皇军和警备团声誉很不好,对日中和睦很不好,很不好,这是反日行为。”
“长官,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你只要问一下何团长就都明白了。”
“八格。”
随着一声叫骂,八木手上那支刚搜出的那支小手枪响了,妇人一下子仆倒在地。那年轻女子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二警备团的人也楞在那儿了。这就开枪。这就杀人。就这样说二句,一个人就没了,就让人杀了。
八木挥手叫那警备团把妇人尸体拖出去。他抽出战刀,架到那年轻女子肩上。
“说,枪那来的?”
“何团长的。”
“衣服是谁的?”
“何团长的。”
“通行证那来的?”
“何团长的。”
“嗯?”
“我说的是实话。”
“那就到宪兵队走一趟吧。”
“行。我要换衣服。”
“可以。”
“请你们出去等一下。”
“一个婊子,还怕男人看她换衣服?”
八木收了刀踱到桌边坐下,挥手让那二个日本兵出去。
年轻女子立在衣橱前不动。
“请你也出去。”
“那就请你现在就跟我去宪兵队吧。”
“行。”
那女子转过身子,就向门口走去。
“八格。”八木一跃起身,抽刀拦住她的去路。“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没有啊,我这不是在听你的命令去宪兵队吗?”
“一会儿说要换衣服一会儿又不换,敢跟皇军玩心眼。”八木用刀尖在那年轻女子脸上比划着。“这脸长的真好看,你信不信,我只要稍一使劲,在你这水嫩的脸上划出二个道来,那何团长就会把你从这个小院里赶出去。”
“我信。”那女子平静的回答,莞尔一笑,轻轻推开八木的战刀,走到了桌边。“你不就是想看我身子吗?”
八木的喉节上下滚动了二下。
“一个男人欣赏一个女人的身子,是件很有情调的事,可你这刀啊枪啊什么的,不觉的煞风景吗?”
八木把刀放下,端起桌上的一杯已经冷了的茶水,一饮而下,压制着身体的欲火。
“想看身子,早说啊。婊子还怕男人看身子,我做的不就是身子的营生吗?可是······”
“明白。”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纸币拍在桌上。“军票,大大的。”
八木一急,母语跟着就出来了。
“军票虽然能买东西,可这钱不象钱纸不象纸的,让人看着还不如纸钱顺眼,用起来也别扭。我还是更喜欢银元。”
“那·······?”
“今天没带上没关系,但要记着,你可是欠了我的債。”
“记的,记的,一定会还上。”
“能记的就好,不记的也没关系,我会跟你讨这笔债的。”
“银元明天就送过来,明天。”
“那这个债我先记着。”
“记着。”
女子移步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画了画眉毛,点了点朱唇,起身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八木半张着嘴,胸脯起伏着。
女子回头一笑,缓缓脱去了外面的大衣,顺手搭在了椅子上。
一袭湖蓝色的丝绸睡衣掩不住她那丰满的胸部,足以引起男人无限的遐想。
褪去睡衣,一件精致的小肚兜紧紧地裹在起伏有致的身材上。八木双眼迷离,他再也忍不住,突然挥起指挥刀准确的挑断系带,肚兜飘落在地,。
八木握刀的手有些发抖,刀那年轻女子的肩上轻轻的划下来。
女子没有退后,她站在那边,就象在安抚着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铛啷”一声,钢刀落地。八木象发疯了一样,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不想那女子对她轻轻笑了,这一笑,让他止住了动作。
“我漂亮吗?”
“漂亮。”
“身材好吗?”
“很好。”
“美。”
“喜欢吗?”
“喜欢。”
“哎呀。”突然,女子一声尖叫。
“怎么了?”
“你受过伤吗?”
“没有。”
“有过大病?”
“没有啊。”
“会吗?”女子的话,深深刺激了他,认真审视了一番后才回答。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婊子吗?不错,别的我不敢说,对男人的这玩艺,我还真没少见。唉,没病怎么会长成了这样。”
这对男人的自信心和自尊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她这几句话象一盆冷水,把欲火冲天的八木给浇的个透心凉。讪讪的坐下,不知怎么应答。
“来,长官,不要急,先喝杯茶。”女子裸着身子,给八木倒了杯热茶。
“谢谢。”八木躬身致谢。
“长官,你好坏哟,刚才用刀都把人家给弄疼了。”女子面若桃花,眼含春风,小手轻抚着刚才钢刀划过的地方。
屋里的火炉不断绽放出的蓝色火熖,让人忘记了这是个严寒的日子。一杯热茶,加上面前裸着的个年轻女子,她的那一投足,一眼神,对男人犹如春药一般,八木身体内那原始的力量又腾空而起。
“长官,你中国话说的这么好,想必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今天,你我男女赤身裸体共处一室,有些事要先向你说一下。”
“可以。”
“这婊子是这世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怕是还没你们军队之前,就有了婊子这个行当。这也是老天赏给女人的最后一条活路。既然是个行当,还能流传至今,那就一定有严格的规矩。你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八木傲慢的掦了掦下巴。
“那我的规矩你想知道吗?”女子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的规矩?”
“是啊。我的规矩。”
“你说。”八木望着近在咫尺,鲜活秀人,香气四溢的异性,强压心头的欲火。
“客人来是为了寻乐,客人光身后就得上床,余下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做,客人只管享受。”
“敬业。”
“那······”
“哦,明白明白,我上床去。”
八木几步就跨到了床上。
“还有就是,不准咬我,也不准抓我身上。我可是靠这身子吃饭的啊。”
“还有什么?”八木显得不耐烦了。
“还有就是这支小手枪你得还给我。”说着,她取过桌上的小手枪。
“你不会是想用这对枪来对付我吧?”八木躺在床上,十分镇定。
“枪在我手中只是好玩,从不想对付谁,更不会朝谁开枪,开枪打仗是男人的事”
“女人玩枪不好。”
“长官说的是,枪这东西怎么说也是凶器。对了,长官。我有一事我还是想问个明白。”
“什么事?”
“是不是你们日本人什么都长的小,瞧你们长的这个子,象个长不大的矮瓜,人们都叫你们是小日本小日本,是不是你们日本什么都长不大啊?”
“八格。”尽管口中骂着,但却不那么硬气。
“唉,就你那玩艺,就那份量,还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你找死。”八木一声怒吼,这下是伤自尊了,从床上跳下来。
“你想死?”女子用枪逼住八木。“你想知道我最后一条规矩吗?我虽然是个婊子,跟我上过床的男人也数不过来,但我绝不同日本人上床,不配。其实,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可以随意开枪杀人,可以逼我脱衣,但你休想得到我身子。”
说罢,手中的枪就响了,年轻的女子向后倒去。
雪白的**上的枪眼,溢出了鲜红的血。远远望去,仿佛就象是雪山上的雪莲,那样纯洁,那样醒目。
面对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八木好一会才反过应过来。他象疯了一样,挥起那柄指挥刀,门外二个日本兵听到屋内有动静,推门进来,却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只见平时风纪扣都从不乱的少佐,赤裸着身体挥刀砍着一切能砍的东西,发泄着心中从未有过的受辱情绪。
妓院教会了她怎样把男人送上天堂,同时,也教会了她怎样把男人送入地狱。
天黒了。
来原县城司令部办公室里灯光明亮,清水正在认真阅看着何人地一见面就递上他父亲的亲笔信。看完信,清水連叫了三声好。
“何老爷子,不顾年迈体,忠诚皇军,率领清乡,虽遇抵抗,不言失败,组织再战。好啊。何团长,回去带我向你爹问好,他出战的损失全部由我们皇军补尝,民团的武器要配齐补充。有你们何家父子的尽力相助,来原县的治安一定会天下太平。”
“谢大佐阁下。”何人地嘴里边应着,心里边想着:爹就是爹,不服不行啊。
“何团长,今天下午在城里清查时,发生了一件事,具体情况由八木少佐向你介绍。”
“是。司令官阁下。”八木转身向何人地说道:“下午,在清查时,在西关一院子内,发现住有二女,从她们住处搜出了枪支,准备带她们回宪兵队进一步调查时,遇到激烈反抗,在皇军开枪示警无效后,果断将一名击毙,另一名较为年轻的女子开枪自杀。同时,我们在她们屋内还搜出了何团长的通行证。司令官阁下感到事关何团长,故特请何团长前来验证。”说着,八木双手递上了那本通行证。
何人地接过通行,仔细端详了一番,抬起头来对清水说:“这的确是我的通行证,有些日子不见了,不想在这看到。”
“八木,请把那女子自杀用的手枪?请何团长也辩认一下。”
何人地接过枪,看了二眼。
“枪是好枪,可以前我没见过。”
“可认识那二女子?”
“不认识。我家亲戚都住在东关一带。”
“很好,很好。同我想的一样,何团长是大日本的忠实朋友,那二女人很可能是反日分子的联络站,现在清除了。”
“司令官英明。”
“何团长,现在你的通行证我就物归原主了,这支手枪是支好枪,请你帮我转交给你父亲,感谢何会长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感谢何会长对*****做出的贡献,我们是好朋友。”
出了司令部大院,一直呆在院对门茶楼下的的马久仁赶紧迎了上去。
“团长。”
何人地的那脸阴的象快要下雪了,看都不看马久仁,一声不吭向前走。
主子不吭声,奴才也不敢开口,前面的大步走着,后面的碎步跟着。
进了一家菜馆,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店家是何等有眼色的人,一看何人地进门,热情的招呼,一溜小跑在客人的前面,推开门掀起帘,待何人地一坐下,那伙计的热毛巾就送到了手边。
何人地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抺去了一路风尘和寒冷,端起刚冲上的茶,按习惯先起杯放鼻下闻香。他这一闻,边上掌柜的顿时脸色都变了,对身边的伙计先起一脚,接着就骂开了。
“你的心让狼吃了,何团长来了也敢上这大茶壶的?赶快,把我屋子里那上好的福建苿莉花给何团长泡上。”
何人地倒是意外的没恼,他轻轻放下了茶杯。
“掌柜的,你别高声,吓着伙计了,茶就不喝了,你先把灶上的那羊杂碎大锅汤先来上二碗,天冷,驱驱寒气,别的你看着上,就二人,对了,再烫壶老汾酒。”
“还不谢谢何团长。”
“谢谢何团长。”伙计谢完赶紧下了楼。只一会功夫,他还是先上了香茶,捎后才端上来二大碗羊杂碎汤,小心翼翼的摆上。
“何团长,这是胡椒粉,不够劲你可自加些。”
何人地先用茶水漱了口,然后细品一口,尔后才用汤匙搅了搅杂碎汤,闻了闻,又用嘴吹了吹,先小口喝了二口,接着就来了一大口。
突然何人地放下了手中的碗,双目紧闭,鼻子抽搐,那嘴是时张时闭,反复了几个来回后,终于連打出三个力道响亮的喷嚏。那奇特的声音,惊的正在馆子外捡食的流浪狗,头一抬,撒腿就向前逃命去。声音透过楼板,让楼下吃饭的人面面相觑,不管是好没吃好的,个个默默掏钱悄悄走人。
正在街上巡逻的一队警备团的人也让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还让吓的身子重心不稳,脚给葳了。
他们闻声冲进菜馆内,对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掌柜吼着。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没事,没什么声音。”
“刚才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没有啊。”
“我们在大街上都听见了,你没听见?”
“没有啊。”
“没听到有几声怪叫声吗?”
“有吗?我没听到有什么怪叫声啊。”
“我们这弟兄们都听见了,就你没听见?”
“我是真没听见有什么怪叫声啊。”
“楼上有什么人,要搜查。”
“楼上只有二人吃饭,真没有别的,更没听到什么怪叫声。”
“你他妈的不老实,小心老子抽你。”说着那警备团的人就举起了手。
“楼上吃饭的人是何团长,那来的怪叫声?”
“谁······谁在上面吃饭?”语气还很硬,但那高举的手却悄悄的落了下来。
“何团长啊。”
“胡说。何团长正在太平镇上公干,怎么会在这吃饭?”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上去看看。”掌柜的这句话把他们给堵住了。
上去看看,真还没这胆,万一是真的,那就麻烦了,想必这掌柜的也不敢说谎。
就在这时,又一个响亮高亢喷嚏传下楼来,下面的人听的那是全身上下一个哆索。
这下他们真是听的明白,上面的确是何团长在吃饭。虽然这一声喷嚏打的抑扬顿挫,频率有些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基本声调还在,细听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毕竟是多年的长官。
“他娘的,你们这些狗日的。”马久仁现身在二楼梯口。“团长在这吃餐饭也不安宁,在这吵吵吵什么那。”
“马队付,误会,误会。”
“还不快滚。”话音还没落,就砸下来了个茶壶。
警备团的人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雅室里,菜齐了。马久仁恭敬的立在何人地的一侧。
“来,坐下,陪我喝一杯。”何人地和蔼的让马久仁坐下。
“不敢不敢。团长请。”这会马久仁心里比那外面的天还冷,谁都知道,何人地的声音好听了,那就是要出事了。今天不知要出什么事。一想到这,他额上沁出一层细汗珠。
“坐下一起吃吧,你不也还没吃饭吗?”
“团长,你先吃,待会我吃二口剩的就行了。”
“这那成啊,你如今好歹也是个队付。”
“承蒙团长栽培。”
“坐。”
“是。”
马久仁躬身给何人地斟滿酒后,屁股才轻轻沾到椅子边上。
“你也倒上。来,干一个。”
一碗羊杂碎汤,二块油焖羊肉,加上酒过三杯,身上热乎了,话也就多了。
“团长,刚才我在司令部外面茶楼等你时,遇上了二个咱们的弟兄,他们给我说了下午东关发生的事。”
“东关的事?”
“是。”
“怎么说的?”
马久仁给何人地斟滿了一杯酒,布上了一道菜,偷瞄了一眼,然后把所听到情况,向上级一一道来。
何人地边喝着酒边吃着菜边听着马久仁的汇报,马久仁边说着话边出着汗边看着何人地的脸色。
“还真是自杀?”
“是。”马久仁敬佩的竖起了姆指。“那女子真是烈女,就是死也不让日本人沾身子。”
“烈女是烈女,可人没了。”何人地喝了一杯酒。“值吗?”
“唉,这日本人是想干啥就干啥,谁挡道就杀谁。也不管是谁的人?”
“没这狠劲,小日本敢打中国?”
“弟兄们都为团长打抱不平。”
“弟兄们的情我收下了,可那女人的账我可不能收。”他夹起一块羊肉,仔细端详了一下,才放入嘴里。“日本人说那是反日武装的联络点,你说我能认下吗?”
“日本人也够阴的。”
“其实日本人和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也不说破,清水司令官出面打这个圆场,我也只能就坡下驴,你还敢反了不成?女人算什么,只要这身皮在身上,枪在手上,还怕没女人?”
“团长大度。敬一杯。”
“不是我大度,只是想在这乱世混,就得找个好主子。你看警备团那些人,有几个能下地干活,上房搭瓦的?现如今个个在警备团也混的人五人六,吃香喝辣的。”
“那还不是全托团长的福。遇上了团长这么个好主子。我们一定跟着团长好好干。”
“这话我爱听。来,先帮我办件事。”
“你说话。”
“你一会就去找个明白人,把那俩女人的后事给办一下。”说着,何人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拍在桌上。“明一早,我坐头班车回镇上,陪老爷子去清乡,要让他们看看,老子掌上立的了人,肩上跑的了马。”
“团长真是了不起,对皇军真是忠心耿耿啊。”
“既然当狗,就当条好狗。”
那一晚,何人地敲响了他爹四姨太的门。这是他爹在城里的宅子。
那四姨太一脸喜色热水热茶伺候何人地直至躺下,一阵游戏,诱的他身上的酒气、怨气、脾气、戾气象一股地火,破土而出,把个风吹柳摆的四姨太,折腾的成一滩烂泥。
第二天醒来,她一摸身边已空,想了想昨晚的疯狂,嘴角呈现出一丝笑意,动了动酥软的全身,缓缓起身,突然感觉到针刺般疼痛袭上心头。她低头俯视,只见赤裸的身子。
那刺痛那怒气早把昨晚的一切冲出霄外,狠狠的骂了句。
“一窝狼,没个好东西。”
天又近晌了。
李子同带着昨天的人,在昨天的地方,候着昨天的人。只是,昨天在这个时间战斗已经打响,今天却不见人影。
“队长,你说那老孙头的话有准吗?”
“老孙头的话有没准我不知,但八路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昨天在这打了伏击,今天还在这打伏击,行吗?”
“行不行,一会就知道了。”
“咋都这会了还不见人影?”
“要耐的住性子。对了,大宝,地雷没问题吧?这跟你的天女散花可不太一样。”
“会推碾子就会推磨。不过,这雷可真沉。炸起来劲道怕是小不了。”
“咱们这一炸,鬼子汉奸准转向。他一直认为咱们八支队只有土雷。”
“队长,你和丁子枪打的真准,昨天一枪就撂倒鬼子一个。”
“丁子枪打的比我好。昨天能撂倒鬼子,主要是光线,风向,位置,角度都对我们有利。”
“打个枪还那么复杂?”
“那可不。打枪的学问大了。昨天能一枪撂倒鬼子,今天说不定十枪也打不中一个。要不我为什么一直不把上次你发现找到的那支装在木盒子里的枪拿出来用,就是怕咱们这手生技术不够,把那好枪给糟塌了。”
“那什么人才能使那枪啊?”
“反正你是不行?”
“为啥?”
“使这枪的人别的不说,首先要看他的性格,要稳的住性子,要能要在射击位置上呆上几个时辰都不动。你能办到?”
“这我还真办不到。”
“那你看咱们队伍里谁行啊?”
“我看如月姐行。她是个读书人,性子不急不火的。”
“大宝看人眼光还是很准的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后要带如月多出来,枪法是要靠子弹喂出来的。”
“如月和麦子去镇上,也不知怎样了?”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咋知道没事呢?这兵荒马乱的,又是二个女娃子。”
“不是有财叔也去了吗?”
“这倒是,我把这茬都给忘了。”
“这老孙头的情报也不知有准没准。”
“你看你,刚才还在说要耐的住性子,这会就又沉不住气了吧?”李子同笑着
大宝不好意思笑了笑。
“昨晚,孙掌柜说了,这可是八路叫告诉咱们的情报。是八路的情报。”
“砰砰。”突然二枪声响,打破了宁静的原野,接着,就一阵子密集的枪声随起。
感觉枪声不远,但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担任观察任务的田水从坡顶跑下来。
“哪的枪声?”田水还没站稳,大宝就急的问。
“我在坡顶也看不见,听枪声好象就在坡那头。”
“这是有人袭击了清乡的队伍。”李子同連侧耳听着枪声,边做出判断。
“袭击了清乡的队伍,谁?”
“我也不知道,在这地面上,抗日的人不止是我们,但这次袭击者只有一人。”
“一人?”
“你没听到二声枪响后就剩还击声了?”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要了,他一人敢袭击队伍,就有一定有这个能耐,想必也不是头回了,咱们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这一打,清乡队伍还会来吗?”
“如果是一队人马打枪,那还真不好说,现只有一个人袭击,最多算个骚扰,不会影响民团的清乡。大家要注意隐蔽,做好战斗准备。我和田水上坡去看看,丁子和大宝你们要注意周边的动静,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大伙都精神点。”
“是。”
“田水,走。”
李子同和田水伏在坡顶上一丛枯草后面。
远处的枪声早已经听不见了。举目望去,山峦叠嶂,这黄土高原生生让雨水切割成千沟万壑,不远处几棵不屈不饶坚忍挺拔的白杨树直刺苍穹,近处,简易的乡村马路攀附在这塬上,弯弯曲曲,时隐时现,象条玉带把这坡上沟底都串連了起来。
“队长,他们来了。”
随着田水手指的方向,李子同调整了下姿势,把那单筒望远镜从远处调回来。
还真是,在两坡间的马路上,队伍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还有警备团的。”
李子同不吭声,一直看到他们全部又都隐入了山坡弯道里。
“大约还要多少时辰会到咱们抢夺伏击圈?”
“没多远了,在大半个时辰就会到。”田水习惯地看了看天上那模模糊糊的太阳。
“走。”
他们回到了伏击点上和丁子他们会合,李子同简要的说明了情况。
“这次来了有三十多人,警备团的人有一半,这些汉奸还来劲了。”大宝半卧在地上,手上摆弄着短枪。
“警备团的人比那民团要顶事。”田水一脸认真。
“怕了?”大宝一脸坏笑。
“怕甚了?”
“好样的。”大宝手枪装入枪套。“只是警备团的今个咋也来了?”
“他老子昨天让咱们给打了,今天儿子来给他子出气来了,今天给他个一锅端”田水恨恨地说。
“哈哈哈,真是一对铁杆汉奸父子,不知他们今天是不是都来了?”
“何怪没看见,他爹是来了。”李子同答。
“你见到了?”田水问。
“我见到队伍里有辆马车。”
“准是那个老汉奸坐在里面,今天我那铁西瓜就瞅准了他那马车炸。”
“子同哥。”丁子在任何时候都称呼子同。“这次来的有警备团的人,他们大部分是上过战场的,不象民团,如果地雷响后,他们没跑,那他们回过神来只有三五分钟的事,这地形虽然对我们有利,但也容易被他们围上,咱们这四条枪毕竟是打不了那二三十条枪的。”
“你说怎么个打法?”
“昨晚咱们不是还选了个备用伏击点,我觉的今天得用上。”
“怎么用?”
“子同哥,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在考我?”
“丁子平时不爱说话,可一说就说到了点上。”李子同对丁子笑了笑。“时间紧了,现在我说下今天的打法。一会儿丁子和田水就去第二伏击点,这边我和大宝留下,我们留下的任务就一个,等敌人进入雷区后,拉响后就跑到第二伏击点和你们会合。”
“队长,我留下,让大宝和丁子先撤。”
“为什么?”
“从这到第二伏击点有小二里路,大宝他身板没我结实,加上背着枪和手榴弹,撤下来没有我跑的快。留在这就是拉个弦,这活我也能干了。”
“行。田水考虑的很周全。还有,先撤的把手榴弹都带上,我们现在用不着。马上行动。”
一声令下,迅速起身,束紧腰带,检查武器。整理清楚后,没有语言,甚至連告别都没有,悄然下了坡。
李子同目送着他们直到看不见身影,回头只见田水拿着个望远镜东看看西望望。
“田水。”
“嗯。”
“在看什么哪?”
“没看什么。队长,这望远镜可真好玩,連那老鸹窝上的草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老秀才家怎么会有这个宝贝。”
“田水,想好了咱们撤退的路线吗?”子同的心思显然不在那望远镜上。
“这还用的着想?”田水眼睛不离那望远镜。“只要雷一响,咱们朝向前跑上十来步,从那一个屁股墩就滑到了坡底,这要比顺着路跑快多了。”
“好主意。刚想的?”
“这还用想吗?我打小就常这样玩,只是裤子容易破,回家常挨揍。”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小时候是常玩这,也为这常挨揍。”
“子同哥,你也玩过这?”
“都是一个村一个地方长大的,咱这山沟沟没别的,玩的都差不多,这一茬茬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我离开老家时间长了些,有些事一时半会没想起。对了,田水。”
“嗯?”
“我刚才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听你指挥,拉响地雷,然后一起迅速撤退到第二个伏击点。”
“我现在想改变一下咱们的任务。”
“改变?”
“对。”
“怎么改?”
“我想炸响地雷后,我们不去第二伏击点,而是跑出这个山坡,藏到一个离这不远又能看到马路的地方。”
“为什么?”
“我想,他们挨炸后如果打道回府,那就算了,如果他们还往前走,那一定会留下几个人来照看那些伤兵,我们就再出来收拾他们。”
“行,我听你的。只是咱们原先说好的和丁子大宝他们会合,他们会不会·····”
“这你放心,以前我和丁子常这样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
“那你在好好想一下咱们的撤退路线。”
“好。哎,队长。”
“嗯?”
“警备团的人到坡底下了。这搞什么鬼,一人一排,队伍拉的老长。”
“我看看。”李子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后,恨恨的骂了一句:“妈的,跟老子玩起阵法来了。”
“阵法?什么阵法?”
“他这叫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形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对付少数人的袭击还有很有用的,你打他头,他尾巴摆上来,你打他中间,他首尾合围,你打他尾巴,他回头吃你,在加上,一字长蛇,长伍走的松散,就是遇到袭击,他的损失也不大。就是咱们地雷响了,也炸不了他几个人,其余的人快就会围上来。”
“那怎么办?”
“他们这样的阵形出现,说明了他们对再次遇袭是有准备的,也说明了他们估计我们真还没几个人。不过,破他们这阵的办法也不少,只是今天咱们只有二个人,一会儿我下去拦住他们,让他们的队伍拢紧些。你要隐蔽好,看到我举枪打响你就拉弦。”
“队长,这太危险啊。”
“同时你也要注意观察他们队伍尾巴情况,如发现他们队伍尾巴围上来,你就果断拉弦。”
“知道了。”
“在什么情况下拉弦,重复一遍。”
“看到你举枪打响和他们队伍围上坡来时就可以拉弦。”
“记好啰。”李子同说完翻身下了坡。
今天带队清乡的是驻守太平镇警备团罗东山队长,还有就是坐马车上的民团团长何雨之。本来罗东山劝何雨之这次就别来,有他就行,免的再遭伏击。何雨之听后说了句:”那有在一处連着二天设伏的。”罗东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本来一大早就赶回镇上何人地准备亲自率队和父亲一同前往,结果有人报告说铁路线上发现可疑的人,太平镇上最高指挥官即命何人地亲自带队前去搜查。铁路的事可不是小事。根据昨天遇袭的情况,为了父亲,何人地派罗东山带队协助民团清乡。
罗东山带着警备团一个班的人走在队伍的前面,民团和何雨之走在中间,殿后的也是警备团的一个班。
罗东山腰上别着短枪滿脸不高兴的走在队伍的第一个。今早一接到协助民团清乡的任务,心里是一阵高兴,成天呆在这太平镇上一亩三分地,真还憋的慌。出去走走看看蹓蹓透透气,还能混餐好吃好喝,说不定还有些意外的油水。现在那些什么八路啊国军啊早让日本人给打的鸡零狗碎的了,那个别打散的部队和一些伤残人员,也成了惊弓之鸟。前些天,接到报告说是在一破窑洞里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人,带人去一看,还真是几个被打散的国军,他当时就被那几个人给吓了一跳。只见他们个个头发老长,面有菜色,他们已经东躲XZ了好几个月了,平时就是靠偷老乡的一些土豆,用火烤来吃,这些个国军见到他们个个发抖,目光呆滞,看不到一丝军人的样子,日本人见到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全给毙了。
罗东山的满脸不高兴是刚才挨了冷枪,打伤了他的一个兄弟。待他带人冲上坡顶时,那人已经跑远,他冲着背影就是一梭子,看着那人倒了下去,他叫人过去搜查了一下,结果啥也没有。
这塬上是沟連着沟坡連着坡,还有就是那在坡上沟里那数不清各式各样的破旧窑洞,想找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清乡正事要紧。
回到队伍上,在马车边上向何雨之做了个简短的汇报后,把队伍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就是再遇上偷袭的,也损失不大。在这地面上,有规模的抗日武装是不可能有的了,顶多就是些零星人员,这些人也就只能打个冷枪扔个手榴弹什么的,从昨天情况来看,他们也就有几个大炮仗,至于那几个日本兵的死,那是找死,虽然民团说对方有几十人他根本不信,但要说有七八个人他还是信的,对方可能还有个射击高手。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向路两边望了望。坡上,除了枯草随风摇曳外,还有几棵洋槐树,那光秃秃的树干上还立着只老鹰,正狠狠的盯着他这支队伍,罗东山心里一格登,兵出老营,驻树呆鹰。说的是只要手中玩家伙的,若出门遇上鹰在立在枝上,那是不祥之兆。这是他在当胡子时候,就听那老胡子口口相传,連寨子里的大掌柜的都信这个。记的有回探子报告说,有一单大买卖,大掌柜亲自出马,带着队伍下山刚走半道上,见前面树上立着只鹰,那大掌柜是二话不说,掉头就回,身边有个新来的,不明就里,多问了一句,大掌柜的狠狠抽了他二鞭,差点没给崩了。今天该不会出啥事吧。就在这时,从坡上传下了声音。
“坡下的人听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妈的,真还是遇上鬼了,老子跟人收了半辈子买路钱,今天居然还有人敢向我要起了买路钱,真是新鲜事,难怪那鹰立枝头,原来是祸害在这。
“妈的个巴子,你是不是穷疯了,敢向我们收买路钱?”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是个傻子啊,就会这么一句?”
“听你口音象是关外人?”
“听你口音好象也是关外的?”罗东山语调还是那么横行。
“十六道的。”
这是胡子的一句平常切语,也就是胡子间走山时相遇,打招呼表身份的一种语言,一般外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外人称之为黒话。
对方的一句十六道,让罗东山吃了一惊,想都没想就回了话。
“我是七道的。”
“是一杆缨的人啊?”
“你是白老虎的人啊?”
以前一些胡子的名号常以开山爷在江湖上的名号为号,尽管好些都过去几代人了,但这号非但不能改,还一代代传了下来。
接着他们用那道上的语言,也就是黒话做了如下意思的交谈。
“七道,你咋到了这地?”
“你们山头接受招安编入抗日部队开拔后,我们山寨让鬼子讨伐队给攻破了,我是跳崖没死捡了条命。后来我是在国军干过,八路也干过,連土匪都当过,可结果是,那国军太受气,八路太苦,最可气的是那八王岭上的土匪还不要我,说我是外地人,我除了会玩枪外,别的啥也不会,只剩下这条路,我得活啊。”
“那也不能当汉奸啊。你忘了那些让鬼子杀死的兄弟了?”
“但我得填饱肚子啊?什么主义,什么爱国啊卖国啊,跟咱都不挨着,全是他妈的扯淡。对了,兄弟,你怎么到了这地?我记的你们十六道不是招安成了国军吗?”
“招安后,同鬼子打了几仗,后队伍打散了,就流落到此地了。”
“你们就是外面说的八支队吧?”
“正是。”
“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道上的人,只要你愿意,我跟皇军说一说,过来咱们一起干,至少吃喝不操心。”
“不成啊,我每天一闭上眼,就看见那让鬼子杀死的兄弟。我活着,就是为给他们报仇。当汉奸的事,决不能做,要不,死了也无脸见祖宗啊。”
“你好糊涂,你自己都保不全,还管他什么祖宗,没吃没喝时,祖宗他在哪?”
“你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黒了?你还是过来我们一起干吧,就是死了也是件硬气的事。”
“兄弟,咱们相互不要再说了,各为其主吧。照道上的规矩,朝天各打三枪,以示断交,今后再相遇,刀枪相见,决无怨言。”
言毕,三声枪响。
“刀枪相见,决无怨言。”
李子同也举手三枪。
枪声未落,接着就三声爆炸声起。田水拉响了地雷,那声音一下子把他给震住了,这爆炸声可比大宝那天女散花要响多了,直到李子同跑上来拉他才清醒过来。子同的目的达到了,让地雷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路上的清乡队伍在刚才他们二对话时,队形就走乱了,全往前挤,前面遇上了新鲜事,大家伙都想听听那谁都听的明白可谁也听不懂的话。直到爆炸声起,路上一片哀嚎时,他们的脑袋才从好奇的意识中清醒,要命的事来了。
罗东山爬在地上,没听到惯常紧跟着爆炸声后的枪响,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断定没有受伤后,起身就朝何雨之的马车跑过去。
马立着,车没翻,车上的暖罩有几处划破的地方。罗东山惊魂不定地掀起暖罩帘子,只见何雨之怀抱算盘端坐其中。
“何老爷,你没事吧?”罗东山曾经在
“我能有什么事?”
“何老爷没事就好。”
“什么人干的?”
“八支队。”
“这是什么爆炸?”
“地雷。”
“同昨天有声音不一样啊?”
“听声音不象是土地雷。”
“怎么没听到有枪声?”
“怕是那几个小贼拉响了地雷后就跑了。”
“刚才你在同谁说话?”
“八支队的人。”
“说什么?”
“叫我们留下买路钱。”罗东山没敢提叫他入伙的事,言多必失,这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哦。八支队的人是土匪?”
“我看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我们的钱都敢收。何老爷,你看我们是·······?”
“伤亡情况如何?”
“还没来的及细看。”
“留下几个人收拾,其余的人继续前进。”
“是,何老爷,继续前进。”
罗东山仍然是走在前面,气呼呼的。
妈的,今天这趟公差太窝气。挨冷枪不说,还在昨天挨土雷的地方挨了真雷,兵出老营,驻树呆鹰,还真是这么回事,老辈传下来的心得不能不听啊。
想到这,他不由回头看了看刚才那老鹰呆立的地方,树仍在,鹰不见,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步伐。
十六道的?他又回忆起刚才的对话。以前虽然没有同十六道的人打过交道,但毕竟都是在道上混的,相互间所做所为也略有耳闻。没想到今天他乡遇故人,却是个仇人,真是背到点了。原来那到处张贴捉拿八支队的人,说是关外口音,还真是这么回事,也是,除了道上的人,谁有这么大能耐,大闹县城,炸军火庫,至于绑何老爷子,烧何家宅子,那对他们来说还不是跟玩似的。昨天还想不通,那五个日本骑兵怎么就让人一下子都给打死了,现在看来都是他们干的。道上会玩枪的可不少,在道上能不能让人高看,其中很大一个成分就是看你玩枪玩的如何,同时,只有把枪玩好了,才能让自己的小命更加安全些。唉,刚才那断交三枪也打的早了,什么时候让这帮人打了黒枪,就是不死也会要了半条命。妈的,怎么怂了?干的不就是刀尖上玩命的活吗?还不如何老爷,那地雷炸声加上弹片把他那暖罩都划破了,他居然一点都不惊慌,了不起。一想到何雨之,他回头望了望,只见那马车在稳稳的走着,隐隐传来那算盘珠子声音。一路上,罗东山都时不时听到那车里传出来的算盘声,真不知有多少账要算,連去清乡的路上都背着算盘,家大业大心操的也大啊。
这时,一阵轰鸣声由远渐近,那排山倒海般的声音,让大地颤抖,空气撕裂。
十几架飞机迎着他们飞了过来,这是日本人的飞机,飞的很低,仿佛站在坡顶用手就可摸到,飞机上不但那个太阳旗的标识看的很清楚,連驾驶员的脸都看的见。罗东山的队伍热闹的起来,有人给吓的坐到了地上,有人又喊又叫,一片欢呼,連何雨之都从车上探出了身子。以前,就有是见过飞机的,也只是一二架,高高在上,那有看过一下子有这么多飞机,又飞的这么低,好象把天都给遮住了。
飞机远去了,队伍还是那么热闹,有几个人在争论刚才飞过去的飞机有几架。
“有十五架。”
“你什么眼,我数的真真的,是十六架。”
“你数的真真的,你识数吗?”
“你才不识数,你个二货。”
“妈的,一帮砍屌的东西,吃饱撑的,天上飞机有几架,关你个球事,地上你有几个脑袋才是正事。”罗东山扯直了脖子骂开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队伍的行进速度加快了。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一片萧杀。
在这丘陵地带,不是上坡就是下坡,除了一些山崖,一般坡都不大,但却是一个連着一个。
这儿的路全是依坡而建,时而上,时而下,盘旋进退。开门见坡,抬腿是沟。常常是看着不远,走起来累人。
兵出老营,驻树呆鹰。今天这话一直了绕在他心里,加上又遇上二次袭击,要是他带兵,早就找个借口回营了,可今天这队伍是何老爷子作主,这何老爷一准不信这,还指望着清乡能捞些财物,自己也只能多留个心眼。一路上他东张西望,神经紧绷,上了一道坡,又越过了道梁,刚绕过二道弯,还没走到这弯的尽头,他突然打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了下来。
“罗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尽管罗东山在走投无路时是何家收留了他,还把他放老爷身边跟班,可这何雨之却对罗东山一直很客气,这倒让他对何家人愈加敬重,更加言听计从。
“何老爷,你怎么没在车上?”
“坐的腿麻了,下来蹓蹓活动一下。咋了,队伍不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老爷,你看,前面是二面大坡当中夹着一条路,这坡不但高还又陡,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哦,还真是。”左挎短枪,右挎放着算盘的绵绣布袋,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这就是他的作派。“你有什么办法?”
“问问看,有誰知道这有没有小路通后弯村。”
一阵吆喝后,过来了几个民团的人。
“从这向前十多丈远,就有条小路通往后弯村,只是路更远还很难走。”
“去后弯村从这大路过去就不多远了啊。”
“那小路有几处可能还让雪盖着。”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
“是要命还是怕走路?”罗东山吼了一句。
“罗队长,那我们就走小路?”何雨之征询的眼光看着罗东山。
“老爷,你看了?”
“罗队长,你们团长对我有交代,出了大门就听你的。”何雨之说的很真诚。
“谢老爷,谢团长对我的信任。我也想从这大道过去,只是今天感觉不顺,前面遇打冷枪加上地雷,連死伤加留下照看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十来个,如再来次埋伏,咱们就亏大了。只是,如果走小路,老爷就不能坐车了。”
“行,听你的,不坐车。这些小毛贼,就会打个冷枪炸个地雷,真讨厌,抓到他们,非喂了狼不可。”
“罗队长。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警备团的人,凑在边上小声说了句。
“有话说有屁放。”
“刚才听队长说,要改道是怕前面有埋伏。”他看了罗东山没什么反应后,用袖子抺了下鼻子。“走小路去后弯,要路过一个叫断腰崖的地方,只能一人过,地形要比这吓人多了。如果前面那大坡上有埋伏的人,咱们在这,他们早就看见了,只怕是我们还没到断腰崖,要伏击我们的人就先到那了。”
“哦。”何雨之转过身子。“这一带你熟悉?”
“那沟底是个兔子窝,打小就在这一带逮兔子网老鹰。”
“还有别的路吗?”罗东山仰着头,一直望着前面象小山一样的大坡。
“没有。”
“何老爷。”
“你说。”何雨之还是那么客气。
“我想这样,咱们各向坡上派出三个人,上去看个虚实,如果没有情况咱们就马上通过,要遇上打埋伏的,那一定也只有三四个人,咱们就围上去同,趁机灭了他们。”
“你咋知道,如有打埋伏的也只有三四个人?”
“就刚才,他们拉响了地雷,連枪都不敢放,这说明他们没几个人,放枪怕让咱听出虚实来。”
“有道理,难怪你们何团长老夸你。就听你的。”
很快,选出了六个人,他们听了罗东山一番交代后,分别扑向大路两边的大山坡。
一阵风起,卷起这高原上的黄土,天空弥漫着一片黄色。
天是黄的,地是黄的,連人的皮肤都是黄的。远远望去,那正在登坡三个身着黒衣的民团,就象伏在母亲那黄色且干枯躯干上蠕动着的几个臭虫。
“罗队长。”
“何老爷有吩咐?”
“我就纳闷,那八支队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还会来清乡?这一路上我都想不明白。”
“我看是走漏了消息,还有就是,咱这坡坡沟沟的,你一出来,人家老远就能看的见,但要走到他面前,那费劲不说,还老费时间了,有那功夫,别说打冷枪埋地雷,就是排兵布阵都不耽误。亏得他们就那么几个人,只能打枪埋个雷什么的。”
“罗队长,我有一事想问一下。”
“何老爷,有事你尽管吩附。”
“你知道昨天皇军把你们团长招进城去是有什么事?今天一早又急冲冲的赶回来。”
“何老爷,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是马久仁跟着团长进城。”
“哦。”
“不过,何老爷你放心,肯定是皇军遇上啥难事了,求何团长去解决。在咱这地面上,少了谁都行,就是少了咱何家的人不行。”
“哈哈哈,罗队长,你可真会说话。”罗东山这几句话把何雨之给说的心花怒放。
“不是我会说话,这事明摆在那。”罗东山也很为自己这几句话得意。
“队长,你看。他们坡顶了,在向咱们招手。”边上的几个人呼叫了起来。
风小了,天空比刚才清亮了许多。
罗东山并不理睬边上的人,用不着旁人提醒,他眼睛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登坡侦察的那几个人。他很认真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们按规定发回的信号,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何老爷,看来北坡一切正常。”
“这边南坡的也快上去了。”站在边上的何雨之用手指着南坡上那几个黒影。“罗队长,不是说皇军早把那些什么国军啊八路啊都给灭了,咋还有这么些人敢跟皇军做对的呢?”
“皇军把他们的大部队有的是灭了,也有些是打散的。最讨厌的就是那八路,一看形势不好,就化整为零,平时看不见,冷不丁就给你来那么一下。妈的,跟裤裆里的跳蚤一样。”
“这些抗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绑我票,索了我一百现大洋,又烧我老宅,昨天打我埋伏,让我抓到他们,非剐了他们不可。”何雨之在一旁恨恨的说着。
“何老爷。”罗东山盯着坡顶。“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怎么说?”
“南坡上的人发回了信号。”
“哦。”何雨之抬头望去只见上到南坡顶的几个人,跟登上北坡的人一样在朝他们挥手。
“一切正常。”
“不。”罗东山终于收回清水光。“这坡上有埋伏。他们可能已经让人控制了。”
“你咋知道?”
“上坡前,我跟他们规定了暗号。”
“那他们还能发回信号?”
“这是坡上埋伏的人让他们发出平安的信号,好让我们进入他们的埋伏圈。当他们在向我们招手时,就告诉我们这坡上有埋伏。暗号是我同他们事先就约好的,所以只有我能看得出来。”你放心,埋伏的人只有二个。”
“二个人,这也是上面传下来的?”
“是的。我们给他个搂草打兔子,上去逮了这二个兔崽子后,再放宽心去后弯村清乡。”
“罗队长,我一定要告诉你们团长,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你说,我们全听你的。”
“谢何老爷抬举。”
坡上,三个警备团的人对着坡下招完手发完信号,慢慢的转过了身子。在他们的一侧不远处,二只黒洞洞的枪正对着他们。罗东山判断的没有错,这几个人让人给控制了。
控制他们的人正是先于他们到来的丁子和大宝。
丁子用枪示意他们走下坡来,放下枪,蹲在一旁。
“你们共有多少人?”
“原本有三十来个,前面炸倒了十来个,现只有十来个人了。”
“上哪去?”
“后弯村。”
“谁领头?”
“民团是何雨之团长,警备团是罗东山队长。”
“何雨之是谁?”丁子毕竟不是本地人。
“就是何老爷。”
“嗯?”
“就何团长的爹。”
“何雨之不是团长吗,怎么又成了团长他爹了?”
“这······?”
“长官,是这么回事。”边上的另一个人凑上来。“这何雨之是民团的团长,也是警备团团长何人地的爹。”
“儿子是团长,他老子也是团长,那不平辈了吗?”一直在边上检查他们枪支的大宝突然冒了一句。
小丁和大宝笑了起来。那三人也露了露牙。
“妈的,你们一人才配十发子弹。”大宝把枪里的子弹全给卸出来。
“是。平时配五发,出来执行任务配十发。”
“你们跟着日本人祸害中国人,当汉奸,这是什么罪名知道不?”丁子用枪比划着。
“大爷饶命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糊个口啊。”
“是啊,大爷,我们从没干过坏事啊,请大爷放过我们啊。”
“那我就信你们一回。但把鞋都留下,妈的,日本鬼子个子锉脚也小,那鞋没个合脚的,你们这些汉奸的鞋吧,太次,但有总比没有强不是。”
“大爷,这天寒地冻的,能不能高抬·······。”
“怎么,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们衣服也给扒了。”
“不、不、不,我们脱,我们就脱。”
“听着,一会你们就到半坡上那个破窑洞里呆着,一会打响了后,就放你们走。下回别让我再遇上你们,到那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是。”三人連滚带爬落荒而去。
“丁子,丁子你快来看。”
“怎么了?”
“坡下的人把我们给围上了。”
丁子三步二步的跑上坡顶朝下一看,可不是,坡下的敌人把这坡给围上了。
“妈的,咱们让刚才那汉奸给耍了。”丁子回头看了看,那三个家伙早都連滚带爬不知所去。“大宝,这坡上下有几条路?”
“我知道的有二条。”
“撤。”
“是。”
他们顺着路往坡下跑,刚跑一会,前面的大宝收住了脚。
“怎么了?”
“他们把这条路给封了。”大宝侧身看着坡下。“还有一条道是下到马路上的。”
“过去看看。”
“走。”
又是一路小跑,到了路口一看,坡下警备团的人已经端着枪在往坡上走了。
“怎么办?”
丁子眼光从坡下收回,环视了下周边的地形。笑了笑对大宝说道:“前坡有警备团的人,后坡有民团的人,看来咱们一时半会还走不了,那就会会他们。”
“枪一响,队长他们一定会过来支援。”
“对。”丁子笑着对大宝说:“我们先打前面这股敌人,等他们爬到半坡时咱们就用手榴弹砸他们。”
“好嘞。”大宝打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脸色显然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他们弓身找了个有利的地形,刚安顿下,“啪啪啪”北坡响起了枪声,尤其是那机枪声音十分突出。
“丁子,这是······?”
“这是机枪声。”丁子站起来向外探了探身子。“大宝,起来走吧,这下没咱什么事了。”
“走?”
“从后坡下去。”
“刚才不是见后坡有民团的人啊?”
“他们应该要撤了。”
“他们要撤了?”
“是的。”
“······?”
“咱把那鞋带上,枪就留给他们算了。”
“他们?”
“就是打机枪,为我们解围的人啊。”
“哦。”
大宝拎着鞋,他们跑到后坡朝下一看,果然民团正在向坡下走,都快到坡底了。
“大宝,来,咱们也送送他们。”说着取出个手榴弹,拧开盖子,一拉弦绳,看也不看,顺手就朝坡下扔去。
大宝也拿出一颗手榴弹,兴致十分照着丁子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二颗手榴弹的爆炸声不大,腾起的烟雾也不大,这多少有点让大宝失望。
坡下的民团一下子跑的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