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懒散起来,就会发觉这日子过得极其快;而当人有了期盼,就会发现这日子是缓缓的需要一天天数着过。
转眼进入九月份,炙热的烈阳熏烤着大地,进入秋季以后,竟然比酷暑还要炎热几分。
有期望,这日子就算过得有意义,可是盼啊盼,也容易让人上火。
这不,任家的三兄弟都有些着急了,就希望每到年底十一月份的征兵赶快开始。
任东在几兄弟里面最实诚,性子也最急,他差不多每天都要问下老爸任一万:“爹,你去打听打听,接兵的人啥时候到啊?”
这个年代,新兵并不是像后来一样,大部分是由武装部送去部队的,而是由招兵的部队派人来接。
说接兵,当然不是领着就走,而是需要很多程序,比如家访,政审,面试等等。
“急啥呢?我不每天都去武装部吗,有消息还不早告诉你了。”
“爸,反正这个事你要跟紧咯!”任东强调着。
“知道,你放心,我和武装部部长熟的很,你去当兵的事跑不掉。”
“爸,不仅我的事跑不掉,任南任北的事也不能跑。”
“哎,知道。”
……
“东哥。”
有人推开任东家的大门,露出一个头来,却原来是任南。
“爸,不和你说了,任南来喊我了,我们还要找马癞子去训练呢。”
马癞子是个退伍了很多年的老兵,和任北的爸任三条很熟稔,他听说了任家三兄弟都打算去当兵的事,就承担起‘训练’他们的事了。
而这事是任三条首先提出来的,按照他的说法,凡事要提前做好准备,这三兄弟提前进入情况,去了部队才更能够快速地适应。
“去吧,去吧,特别记得要把那个叠被子学会,从明天起,家里的被子都拿来给你练手。”
任东和任南在门口一闪即逝,任一万也跨上了家里的三轮车,这就打算去县里武装部。
……
任东和任南直接到了任北家的餐饮店。
“东哥,南哥,你们来啦!”
春花对这哥俩比较热情,但是这种热情和她对着任北的那种又不一样了,对着任北的时候,她像个乖巧的小媳妇,而对着这两人,更像是因为任北的原因爱屋及乌,仅仅是表达一种熟络罢了。
“任东,任南,你们吃过早饭没?”
任三条今天破天荒没有在后厨准备中午的食材,他坐在一个凳子上,竟然也在悠闲的和任妈一起嗑瓜子。
任东任南先是对着春花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任三条说道:“三叔,我们吃过了,任北准备好了吗?”
“嘎吱。”
后厨的门被人打开,提着一个袋子的任北乐呵呵走了出来,见到任东任南就说:“都准备好了,今天是卤猪耳朵,卤鸡脚,包管量足够味。”
“任北的手艺是杠杠滴!味道肯定不错。”任东朝着任北竖起了个大拇指。
“我也只是负责切好而已,全是我爸早就卤好的成品。”任家卤肉是礼县一绝,不少人都慕名而来,任北自认在炒热菜上能有老爹任三条五分火候,可是做卤菜的技术上,他还差的远。
“嘿嘿,甭管是三叔的手艺还是你的功劳,只要好吃就行。”任东呲开嘴笑着说道。
“嗯,对了,你们三待会儿顺带给你马叔带坛酒过去。”
酒是任三条自泡的黄梅酒,度数不高,味道清香酸甜,下着卤菜最合适不过。
任北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卤菜递给任南拿着,又返身回了后厨,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个足够装得下四五斤黄梅酒的坛子出来了。
“我说这酒是给你们马叔的,你们仨可别偷喝了噢。”任三条特意叮嘱了一句。
“行呢,三叔,你放心,我管着他们两,我们肯定不喝。”任东立马答应道。
只是他的话却引来任北任南一阵白眼,以前偷喝酒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家伙喝得最多。
三人走出餐饮店,直朝着礼县县城的另一头走去。
大概走了一半路,走在前头的任东突然停住身子,赶紧回头,对着抱着酒坛子的任北说道:“快给我,快给我。”
几乎是才一说完,任东就连拉带抢地把任北抱在怀里的酒坛子给拽了过去。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三人刚才走向的前方不远处,陡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声。
“咦,是有新铺面开张了!”任南伸长脖子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一些人围着一家装扮一新的店面,店面前头摆放着些花篮,有人还在门口炸着鞭炮,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阵炮竹燃烧的浓烟,以及火药的味道四处弥漫开去。
“咦,任北呢?”
看罢了热闹,回过神来的任南,才发现身边只剩下了抱着酒坛子的任东,却不见了任北的踪影,他愕然地问道。
“唉,幸好酒坛子没事,真是亏我反应快。”任东答非所问。
“噢,我知道了。”此时才反应过来的任南露出一副明了的表情,他指了指不远处刚放了犹自兴奋着的人群,说道:“鞭炮!”
“那可不,我们这位兄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放炮仗。”任东朝着怀里的酒坛子嘟了嘟嘴,“刚才还好我走在前头,才一看到有人准备放炮仗了,就赶紧把他怀里的酒坛子给接过来,不然今天这酒坛子搁在他怀里,不鸡飞蛋打才怪。”
任南也没管任东比喻得对不对,赶紧问道:“耶,那任北现在哪去了?”
二人赶紧四处寻找,却在附近的一处墙角找到了任北,此时的他,两手紧紧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把头埋得几乎要贴着胸脯了。
“任北,你这样可不行,这才是炮仗的声音,以后要是到了部队,那可是要打枪的,你可咋办?”任南担忧地说道。
“不会,我听马叔说了,这炮仗的声音可跟枪响完全不一样,只不过,任北,你还是得把胆子练练,听说你在学校胆子挺肥的呀,经常逃课戏弄人,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还欺负低年级的学生,换作是我可不敢这样,咋就单单怕炮仗呢?”
任东对任北害怕炮仗声响这事十分疑惑,如果不是打小就知道他有这么个特性,今天那坛子酒定然报是废了。
……
另外一边,任一万也赶到了县武装部,一边上楼一边跟部里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他确实跟县武装部刘部长很熟,而且可以说跟整个部里的人都挺熟。
只是并不像任一万给自家几兄弟们吹嘘的那样他跟刘部长关系有多好,事实上他这一年来接了个给武装部送菜的活,所以才混得了个脸熟。
进了办公室,看到刘部长这个时候正好没事,任一万赶紧从一个衣兜里摸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恭敬地递给对方,“刘部长,抽烟!”
“哟,老任,抽的烟不错嘛。”
“嘿嘿,给刘部长发烟,当然要发好烟了。”
待二人给烟点着火,刘部长才说道:“哎,我说老任,你也没必要天天跑到我办公室来说你儿子的事吧。”
“不光是我儿子,还有我那两个侄子。”
“嗯,对,一共三个人,我都给你说了很多遍了,一切按照程序来,先政审,这个由我们牵头,但是最主要还是县公安局和派出所弄,然后呢就是体检,等这些都合格了,再拉到接兵干部面前一放,就差不多了。”
“嘿嘿,刘部长,我敢保证我们任家那三个后生,都是政治合格的好青年,没犯过啥错,再说了,我们家以前可是贫下中农,这出身,搁在当年可是最根红苗正的啦。”
“知道知道,根红苗正。”刘部长一听任一万这话,倒是乐了,“可是这个我们说了不算,还是派出所调查了说了算。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体检那一关。”
“这个应该也没问题,他们三个身体好着呢。”
“那老任你还担心什么,真没必要天天往我这里跑,按照通知,根据程序和安排一步步来就行了。”
“嘿嘿。”任一万压低声音,说道:“这不是想求您想想办法,把他们分到好点的单位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