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的手指僵在半空，咽了口水，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啥？”
“每对爪子半个金币，每支角十二银币。一只恶蝠鬼值……”
“九十九银币，我了个乖乖。”他嘴唇一张一合，含混地发出声音，双手微微颤抖。
“高华大人？”吴明担忧地看着他。
高华没有马上回应，下巴颤动，嘴角微微扬起又摁平，强忍情绪。眉毛轻舒，眯缝眼透着黄鼠狼见到鸡的光，嘴巴咧出个难看的笑容。
“诸位，还等什么？快开工！小心别把宝贝弄坏了！嘻嘻~嘶溜！”他眉开眼笑地发布命令，口水都从咧着的嘴角流出来了。
虽说曾是老板，但高华从不是个嫌钱烫手的主，何况异界物资匮乏。
斯康姆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把所有脚爪和角全锯了下来，堆满两辆推车。
“二、四……五十一只脚爪，五十二只角？怎么少了一只爪子？”高华问道。
一个工人指着推车里一坨黑炭似的物体说：“大人，这是您发功时靠得最近的那只恶蝠鬼的其中一只爪子，都烧焦了，另一只爪子可能被炸碎了吧。”
高华心中不禁惋惜：我真有这么大威力？如果能控制力道，这一对爪子也不至于报废，还能多赚半个金币……
咳，别想了。
“开拔回程！”
一行人列队行进，沿着另一条坡度缓、距离长的路下了山。
高华再次回到老邱庄园时，满脸漆黑、衣衫破烂，双眼却放着光。老邱对他短短几小时内的变化感到震惊，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没啥，被恶蝠鬼偷袭，反杀二十六只。”高华淡定回答。
种植园主笑了：“开什么玩笑，恶蝠鬼可是集体狩猎的噬神魔物，您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高华没多废话，掀开推车上的布头，盖在下面的利爪和尖角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老邱立马不淡定了，眼睛瞪着打结巴：“到底怎么……”
“和他们一起杀的。”高华用大拇指点点斯康姆队列。
老邱的表情更不可思议了：“斯康姆？”
“没错。”
“那些人类贱种？”
这表达让高华有些不爽：“不多废话，这些爪子我要拿去卖了。车夫！”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老邱急于讨好，殷勤地说：“收购爪子的行商离这儿不远，要不您在这等着，我把他喊来？”
高华摇头：“我带上俩斯康姆直接去圣丹尼斯城，不给中间商赚差价。你给我和他俩备几套干净衣裳，卖相好一点。”
这下不但老邱，连斯康姆都震惊了。老邱不敢再多嘴，还是吴明嗫嚅道：“人类坐马车，恐怕……”
“藏稻草里呗，这活老邱熟练。”高华坏笑着对木材走私大亨说。“就这么定了，快！”
准备齐活，板车装满了血淋淋的脚爪和怪兽角，铺上稻草，吴明和另一个叫大柱的斯康姆藏身其中。
板车上没有落脚点了，高华老大不情愿地坐在大胡子车夫边上。
不像老邱，车夫很稳重，除了驾车相关的话题，绝不多嘴。但当他飙车赶远路时，就是另一个画风了。
“圣丹尼斯城吗？好咧，坐稳咯。”
“师傅慢慢来，不急……哇！”
马车飞也似地在土路上疾驰，被碾过的石子像弹珠一样朝四周弹开。车体像在油锅里的肥肉一样颠簸，车架吱呀作响，好像随时要散架。
高华全程闭眼，像考拉一样紧紧抱住车夫，强风和恐惧让他几乎窒息，脑子和肚子同时翻江倒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强震终于停息。高华还是闭着眼：“师……傅，到哪了？”
“到了少爷，可以睁眼了。”车夫淡定地说。
他犹豫地撑开眼皮，发现马车置身一条宽达五十米的大道，大道边是一望无际的树海，前方就是白色石墙和城门，像大一码的自治领城堡围墙。
车夫从口袋里取出常备的通关文件，对高华说：“让两位人类下车吧。和自治领不同，要塞城市圣丹尼斯被城墙包围，入城要过岗哨。”
来到城门外，全身锁子甲的守卫盘问道：“黑精灵小孩？来干什么的？”
“我是行商的儿子，代父卖些装饰品和药材。”高华随便扯了个谎。
“装饰品塞稻草里？”守卫不信，动手一扒拉稻草，手上赫然染了一滩血。二话不说，直接抽刀架在高华脖子上。
“别……别紧张，是恶蝠鬼爪子。”他给吴明使眼色，两个斯康姆赶紧把稻草全掀开。
守卫把刀收回，伸出两个手指打官腔道：“这么大一笔货进城，得交两个金币的关税。”
高华笑着回答：“长官，根据伊甸税法，关税是对国外进口商品征收的，而自治领商品除了木材和钢铁，其他均免税。难道您认为自治领不属于伊甸？”
“谁知道你这批货是从哪来的。”守卫说着，拿起一只大脚爪掂量。“我得拿回去仔细做鉴定。”
“没问题。”高华笑容不变。“您鉴定完后，还烦请送到耶格大人官邸。”
一听耶格尊名，守卫赶紧放下爪子，挥挥手示意通行。
和在大路上彪悍的车技不同，车夫这次温柔地启动，吴明和大壮紧跟其后。
圣丹尼斯城与自治领很不一样，给高华的第一印象就是局促：主干道只能容纳四辆马车，极少有超过三层的房子。小巷里是成堆的垃圾和四溢的污水。
更气闷的是，每个街区的建筑都排列地方方正正，四面围墙，各设一个出入口，居住区和商业区严格分开。
类似布局高华只在历史书上读到过——里坊制。
因为马车只能蜗行，车夫也明显对这狭窄的街道和不方便的布局很不满，罕见地小声嘀咕：“尖耳佬真小家子气。”
“这是出于防御考虑。”高华转头告诉他，眼角瞥到了吴明。
身处对斯康姆更不友好的伊甸，吴明不敢多嘴，一路低头跟着。但他飘忽的双眼明显在问：
这地方看上去比自治领穷酸得多，真的如行商所说，花得起十几二十金币，买一堆诡异的装饰品和药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