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惊一乍的,没有谁被逮住。”高华拍拍裤管。“只是今天正好来圣丹尼斯城办点事,顺道转转看看老朋友。怎么,不欢迎?”
“哎呀,领主大人亲自莅临,怎敢不欢迎。请坐,我给您泡茶。”药贩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像下了大决心似的起身,倒腾起茶壶茶杯。
“不用麻烦。我听说早上老邱的一批货被搅了?”
“似乎是这样。”听见高华的客套话,伊里奇老实不客气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摸摸尖耳朵。“你知道,咱当家的那位有点偏执。”
“耶格确实立场坚定,可这也是机会。木材走私打击越严,市场越紧俏,你和自治领商人们的利润就越高啊。”高华给“生意伙伴”打气。
“我就佩服你这点,能这么积极的也就只有你了。耶格那家伙严控边境,你们自治领的支柱,铁器走私产业,怕不是要被连根拔起。”
“铁器走私我不清楚。”
不清楚才怪。和神柚木一样,高华也熟悉铁器走私这条地下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短短三个月时间在伊东各城市,结交了数个和伊里奇一样的“朋友”。
这是他把老陈、老邱等商人拿得死死的法宝,也是给自己准备小金库的条件,但没必要向这个药贩子透露。
“得,您无可奉告我就不问了。”伊里奇锐利的目光似乎看穿一切。“无事不登祈祷堂,不论老邱有多大的单子,你都不会离开自治领。如果不是为了捞人,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刮来的?”
高华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只是顺便拜访。你的主业是药店对吧?恶蝠鬼的角收不收?”
“咳咳,哼!”伊里奇干咳掩饰尴尬。“当然,我的朋友。先让我验验货,我是说,检查药材质量。”
大柱取出鬼角,排列整齐。
药贩子粗略扫了一眼,突然发现其中蹊跷,低头凑近仔细观察。
“四十七支角,也就是至少二十四只恶蝠鬼,全是今天刚宰的?”他的语气难掩惊讶。
“差不多,一共二十六只。”高华说得无所谓。
“没想到你们黑精灵这么能打。”
“不是黑精灵,是他们杀的。”高华指了指大柱。
伊里奇抬起头,难以置信写满了全是皱纹的尖脸,眯缝眼睁大到了眼眶极限,昏黄的眼珠几乎要蹦出来似的,嘴巴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好像被一口气堵住。
高华怀疑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这药贩子真情流露。抢在提问前,他先回答了:“这些人类是我指挥的,队伍的作战能力取决于领袖是谁。”
这走私客艰难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真有你的,高华。”
“你这倒腾走私木材的,不应该对商品来源闭只眼么?怎么关心起恶蝠鬼是怎么杀的来了?真不是你的风格。”
“药材不一样,必须得追本溯源。病人吃出问题,我准吃不了兜着走。你不是固定供应商,我没法控制质量,最多给你五十银币,全收走。”
这个奸商!
高华倒也不生气,起身淡淡地说:“没兴趣就算了,恕我多有打扰,有空常来我办公室坐坐。大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唉,等等,我再检查检查。”伊里奇劝住高华,像检查煤气管道般,鹰钩鼻几乎贴着鬼角。
装模作样一番后说:“你是老朋友了,值得信任。说吧,想要什么价。”
“十六银币一支。”高华说得斩钉截铁。
“这价格肯定不行,我得倒亏钱,最多五银币一支。”
“五银币?我还不如卖给自治领的药铺。十六银币,一个子不能少。我们今后还有很多‘合作’。”高华暗示道。
“我喜欢一事一议,每笔生意把账算清。如果你不认可我的做法,可以选择其他合作方。”伊里奇不吃这套。
高华妥协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咱俩谁都别占谁便宜,按市场价十二银币吧。”
“批发得打八折。”
“行……”
高华接过三枚金币、一枚银币,又从柜台上拢了二十枚银分,装在钱袋里叮咚作响。忽然想起了被炸焦的那个脚爪,从布袋里掏出来问:“这只鬼爪成色稍差,你收吗?”
“这只是你烧的?”
高华点点头:“人类又不会喷火。”
伊里奇伸出大拇指:“英雄出少年,火气真旺,你自己留着作纪念吧,我不是收垃圾的。”
这么干脆的拒绝,让高华也挂不住面子了:“呃……好吧。你的钱我收下了,恕我告辞,自治领还有许多活儿要干。”
“从三个月前认识你开始,你就总是急匆匆的,没一点小孩样。再见不送,有空常来。”
高华推开门离开了药店,背后传来药贩子的吆喝:“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这三块多金币,赚得比之前的二十几块都累,而且还被薅了两成毛。从这哥们身上赚钱,真难!
不过摸着沉甸甸鼓囊囊的钱袋,高华的心情立刻又放晴了。每走一步,钱袋就叮咚轻响一声,仿佛金银在轻声欢唱,听上去沁人心脾。
赚着了大钱,高华身心舒畅,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边走向板车边得意洋洋地计算着。
二十五对新鲜鬼爪足足卖了23金币60银币,加上五十二支鬼角,今天下午这一趟足足赚了26金币121银币20银分!
“少爷,你办完事了?”
“班师回朝!”
即使上了马车,他也还在盘算中。
这笔款子,几乎等于今天早上他向耶格追回税款的三十分之一了!
更妙的是,这买卖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从天而降”——鬼爪和鬼角,只是他抵御天上恶蝠鬼攻击的副产品!说是劫后余生的奖励也不为过。
马车终于爬出了拥堵的圣丹尼斯城,吴明和大柱爬上板车躲藏在稻草里,而高华仍然沉浸在心满意足的回想中。
车夫用手肘推了推高华,说了一句:“少爷抓好咯,准备加速。”
“啥?哇!”
像发泄一下午的憋屈似的,拉车的两匹骏马撒开蹄子,在宽敞的大道上酣畅淋漓地飞驰着,板车就像狂风中的火柴盒,好像随时会被掀倒。
两个人类紧紧趴在板车里不敢动弹,高华照例闭眼抱着车夫,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想尖叫声却发不出声。
只有车夫全程淡定地攥着缰绳,摸摸胡子,偶尔朝路边吐口唾沫:“尖耳佬真小家子气,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