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静静地漂浮着大量破碎的木板,海鸟盘旋在战场之上,等着啄食那些浮起来的士兵尸首。
源若生等人被眼前的袭击震惊了。
这些守御六家的少年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现实,他们没有想到生命的逝去是那么的容易,也没有想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每个人原本意气风发的自信感被一扫而光。
“各位大人请立刻拿回自己的武器!”就在众人发愣时,一队士兵冲上甲板进行布防,士兵队长对着众人喊,“求救消息已经送出,在支援到来前,大家得保护好自己!”
说着,队长指了下船舱,说:“各位大人的武器都在里面,时间紧迫,请各位大人自己去取吧。”
甲板上顿时乱成了一片,守御家的少年们纷纷朝船舱涌去,急着率先拿回自己的武器来防身。
谁都明白,现在船队所处的航线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说求救信是否能被收到,就算收到后派来支援,估计那时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所以现在最能依靠的,还是自己手中的武器。
“若生大人,您在这稍等,我去取回我们的武器。”初辰说着,一边脱下护甲,便于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商北男则显得比较淡定,他拍了下初辰的肩说:“别急啊,现在那么多人挤在船舱里,你也不容易能找到你们的物品箱,再说,不是还有艘战船替我们挡着嘛。”
原先另外那艘护卫船此刻已经驶入了运输船前面的海域进行战斗,只是一对二的局面对于护卫船是极其不利的,恐怕被击沉也是迟早的事。
“这些家伙,难道说,是海寇?”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着战局的夏酒川突然说。
海寇是流窜于各岛屿的匪徒,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驾着快船,如海风般劫掳过往于海上的船队,虽然没有组织性,但个个都是善用武器的好手。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商北男回头看了眼前面的战场,喃喃说:“要是那些家伙是海寇的话,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夏酒川身边的徐昭看见船舱内的人出来的差不多了,便叫上初辰去拿武器,商北男因为没有家臣的缘故,也一起跟着过去,甲板上就又只剩源若生和夏酒川两人了。
“哈,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战斗就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爆发了啊。”源若生像是缓解气氛一样调侃。
“放轻松,握紧刀,朝敌人的弱点砍去就好了,”夏酒川居然十分冷静地回答,“正如你所见,每个人都是脆弱的,不想被杀的话,就只好去杀掉对方了。”
源若生听着,不知道为何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眼前的夏酒川,脑海里想起之前商北男对他所说过的关于夏酒川的种种。
的确,夏酒川的思想深度,是远远高于源若生这群同年龄的守御家少年的。
夏酒川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头看向源若生,笑着说:“抱歉,我失礼了。”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酒川你,很有家主的样子,”源若生解释说,“就像我哥哥那样,很有能力的家主的感觉。”
夏酒川听后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谈话间,初辰等人把每个人的武器都带回来了。
“啧,情况不太妙啊,”商北男咂咂嘴说,离奇的是,商北男居然还背着两支燧发铳,“船舱里居然还有多余的火铳,这说明咱们船上的士兵远远不够啊!”
一边的徐昭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夏酒川佩刀,然后说:“的确,而且我们船上的士兵似乎还都是些新兵,完全没有其他两艘船有战斗力。”
“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源若生握住刀柄拉出刀,检查了一下后收回鞘,说:“那么诸君,相见鲸落殿吧。”
鲸幕府每个岛屿为阵亡将士所建立的公墓都叫做鲸落殿,寓意每一位战死的士兵都是为鲸幕府与岛屿做出极大贡献的。
于是,“诸君相见鲸落殿”也成为了士兵们之间口号式的话语。
“唉,可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商北男笑着说,同时背着两把燧发铳爬上桅杆,去寻找射击点。
见商北男已经动身进行防守,夏酒川也冲源若生点头,说:“那既然这样,我去负责船尾的防卫了,若生就留在这里吧。”
“好,一定小心。”源若生挥挥手说。
一旁的初辰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却止不住地颤抖,他小声问源若生:“大人,你怕吗?我这会儿怎么担心地要死啊……”
源若生笑着弹了下初辰额前的士兵护额,说:“别怂,可别给我丢人啊,咱们可是连陆地都没上去呢。”
“这我明白,可就是————”
“轰!”
初辰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护卫船被击沉啦!”嘹亮的报告声从桅杆上的瞭望台传出,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好像被锤子猛敲了一下一样。
所有人看向了之前的战场,滚滚黑烟从正在缓缓下沉的战船残骸上飘起,在残骸四周的水面上还有肉眼可见的几个落水的士兵正在挣扎着。
源若生抓紧了佩刀“凛冬”的刀柄,一声不吭地抵到船舷处,做好随时拔刀的姿势。
像是发出信号一样,越来越多的守御家少年或握着刀或拖着长枪纷纷来到船舷处做好抵抗攻击的准备。
一直慌乱着可不行,毕竟大家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守御六家的血脉,既然是守御六家,那么就应该是即使面对危险也要从容拔刀的武士。
尽管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运输船就在逃离战场,但由于体积大小的问题,用不了多长时间,对方的战船就会追上这个笨重的大家伙了。
原本运输船上的士兵此刻也全部分散于船两边,尽可能使船两边的防御力量能够均衡。
一切准备已经就绪,就只能硬撑着等待支援了。
七分钟后,海寇船追上了运输船。
所有人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可是海寇那边似乎还在磨灭运输船上人的耐心,两艘船一直围着运输船转圈,既不攻击,也不让运输船逃离。
像极了猫在吃掉老鼠前的戏弄一样。
终于,一艘海寇船朝着运输船冲了过来,所对的一边正好是源若生这边。
“喂喂,过来了啊……”初辰小声在源若生身边说,同时“铮”的一声拔刀出鞘。
“稳住,过会儿别总想着砍击,一直防御就好。”源若生说着,手活动了一下,再次轻搭在刀柄上。
手持燧发铳的士兵们全部蹲在甲板上,将自己隐藏在船舷,他们是第一轮攻击,就要打海寇一个措手不及。
靠过来的那艘敌船保持着和运输船平行的状态,然后放下了跳板开始进行接舷战。
沉重的跳板落下时,下端的钉子狠狠地穿透运输船的船舷,将运输船砸地猛一晃,两艘船就算是链接在一起了。
敌船的海寇战斗素养极其高,当两艘船连在一起后,他们并没有立即攻船,反而是一排海寇端着火铳对着运输船一轮齐射。
铅弹打压着船舷边的守御家少年与士兵们抬不起头,一些没有躲藏好的守御家少年被击中胳膊或后背,纷纷倒在甲板上。
“上啊!”
见对运输船的护卫打压成功,对面的海寇们呐喊着从两块跳板上冲了过来。
“就是现在,动手!”士兵队长见时机已到,率先站起,端起手里的燧发铳射击。
“下地狱去吧,你们这些海寇!”
“啊啊啊啊啊——”
“诸君相见鲸落殿!”
其余士兵也都从船舷处猛然站起,咆哮着对准眼前的海寇扣动扳机。
近距离下的突袭让冲在前面的海寇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恐,便一个个中弹翻倒进海中。
剩余的海寇刚想止住前进的步伐,跳板两边的守御家少年就奋起用长枪向前刺去,又是几名海寇被刺倒在跳板上,继而同样滚落进海中。
就在运输船这边猛烈抵抗时,三四个椭圆状的东西从对面的海寇船上投掷了过来。
“是投掷雷!快躲开!”
不知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声,紧接着甲板上就爆炸开来了,运输船船舷四周的人都被震倒在地,有几个人更是被瓷片所伤,当场殒命。
源若生也被震得不轻,但他还是立即爬了起来,因为即使是一小会儿的空缺,敌人也会如潮水般涌过来。
源若生一拔刀冲上跳板,迎面刚好冲上来一个海寇,源若生顺手一个劈砍,刀刃没入对方的肩部,力度之大直接将其按到跪下。
可就在这时,又一名海寇挥舞着一把宽剑走上跳板,冲向了源若生。
源若生的武士刀卡住在面前这个海寇的肩甲上,使得源若生无法立刻进行反击。
生死关头,一声燧发铳声响起,对面那个海寇应声倒下。
源若生转头看去,桅杆上的商北男放下一支硝烟还未散去的燧发铳进行装填,同时对着源若生点点头示意小心。
初辰也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大喊一声冲上跳板,一刀将源若生身边的那个海寇砍翻,替源若生解围。
“回到船上吧,这里太危险了!”初辰冷静地说,同时立刀于身前戒备着。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初辰还是十分靠谱的。
“说得是啊初辰,现在越来越麻烦了……”源若生环顾四周说,另外一艘海寇船也终于是要靠过来,打算夹击运输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