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气已经放晴,但阳光依然无法完全穿透密集的树冠,只能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留下斑驳的光圈。
小路两边的灌木丛晃了晃,钻出来几个身着周围环境同色雨披斗篷的士兵,他们正是逃出危机的源若生他们。
“动作尽量小心一些,不要惊扰到这附近的异尾……”解淼陵伏在源若生身边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
那里正一动不动地站着三只异尾,它们像是雕塑一般站在那里,这也是异尾的特性之一,在周围没有动静时,它们会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成为一个活着的陷阱。
源若生点点头,和初辰还有商北男一前一后潜行了上去,而解淼陵和阿舞等人朝另外一个方向摸去,那里是安全屋绳梯的掩蔽处。
源若生和其余两人逐渐来到了三个处于休眠状态的异尾身后,三人互相看了看,缓缓拔出了各自还散发出热气的佩刀。
随着三声闷响,刀刃伴随着鳞片从异尾胸前穿出,但是,源若生失手了!
源若生在动手前给二人竖起指头进行倒数,当商北男和初辰出刀后他才出刀,因此慢了他俩一步,而源若生面前听到响动的异尾朝后微微倾斜了下身体,因此居然避开了源若生的背刺。
这只异尾看见自己身后的源若生后,立即挥动起了自己身后的蝎尾,尾巴末端带有毒液的尾针瞬间刺向了源若生!
源若生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没能躲开,被这尾刺击中后坐倒在地。
他身边的初辰大吃一惊,立刻挥刀砍断了这异尾的尾巴,同时商北男也一刀将其斩首,接着又立刻朝着心脏部位补了一刀。
另一边,源若生跪倒在地,看着自己胸前护甲上的凹槽,尽管自己退后了一步,但还是被异尾的尾针刺穿了。
初辰也跪在源若生的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源若生胸前的伤口,看向源若生打着颤说:“大大大……大人……”
源若生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但他毕竟才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在登陆战的时候清楚看见被异尾刺伤后的下场,他也清楚地记得在训练岛上解淼陵说过被感染后的处理方式:
那就是不要给同伴为难。
源若生手忽地松开了,继而缓缓拔出腰侧的短刀,双手反握抵在自己的心前,看着初辰咧嘴一个苦笑:“没办法啦,初辰,代我向兄长大人说,我……我没有辱没源家的荣耀。”
初辰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就看向了商北男,商北男看着源若生护甲上的缺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紧缩着眉头。
“你们都跪着干什么?”解淼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皱着眉看着源若生说:“你握着刀怎么了?被异尾刺中了不成?”
源若生回头看向解淼陵,无奈的苦笑,随即落下了眼泪。
解淼陵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蹲在源若生面前检查源若生的伤口,但解淼陵紧张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一巴掌拍在源若生头顶说:“臭小子吓我一跳!你没有受伤!”
其余两人也看向了源若生,源若生也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脱下雨披斗篷和护甲,这时才发现刚才那一下只是穿透了护甲,并没有伤及身体。
解淼陵表现得有些无奈,他系了系遮着自己眼睛的布条,说道:“呐,亏你还是守御六家呢,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脑子?”
源若生边笑边哭,刚才自己真的下了要自尽的心了,只有极度接近死亡,才会对死里逃生有着极大的感慨。
“好了,都起来吧,”解淼陵看着周围说:“我们找到安全屋的绳梯了,都赶紧上去,我们休整一下还要行动呢。”
商北男和初辰连忙搀扶起源若生,几人一起走到一棵大概要五六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树前,大树顶上密集错杂的枝干间搭建着一座树屋,树屋四周也差绕上了蔓条,这大树似乎是已经将树屋作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顺着绳梯而上,通过一个翻板后,几人就正式进入到了安全屋之中,阿舞和其余几个士兵已经在检查着安全屋四周的情况了。
尽管雨不久前才停,但是安全屋内却是很干燥的,源若生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大到足以容纳十人左右。
“嚯,这地方灰积这么厚,这恐怕是几年前的安全屋了吧?”商北男蹲在角落里一排箱子前,手指戳了下盖在箱子上的防水布说。
初辰问:“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谁知道呢?估计是补给吧?”商北男说着,一把拉开防水布,翻起的灰尘让安全屋内几人都咳嗽了起来。
“商北男你动作能不能小点?”阿舞皱眉捂着鼻说道。
商北男咳嗽几声,连连点头,然后和初辰合力撬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整齐地码着箭盒以及加热鞘所需的石板,甚至还有几棒信号烟。
“哎呀,还以为会有干粮什么的呢,”初辰叹息道,然后拿起箭盒装填到反异尾装备匣中:“不过有这些东西也不错啊,至少能保命呢。”
商北男将箭盒传递给身边的士兵,回答:“说起来我也饿了啊,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咱俩过会去看看周围有没浆果什么的。”
“忍忍吧你们两个,”源若生拿出自己的干粮袋丢给商北男,说:“别下去自己成了异尾的粮食。”
“呐,你可是号称越洛之狼呢,”商北男调侃源若生道:“狼可得吃肉啊,咱三人合力,总能猎到一头鹿什么的。”
“留着体力准备对付异尾吧,一时半会儿救援来不了,”解淼陵靠在墙边,啃着干粮对三人说:“我见过很多士兵装备齐全,但体力不支而被异尾干掉的。”
源若生笑笑,说:“我们就那么一说,淼陵指挥使你还当真了。”
解淼陵也笑了笑,把手里的干粮袋又丢给了源若生,说:“晚上准备岗哨,别忘了还有公国那群家伙呢。”
源若生暗自点头,昨天他目睹那个樱·明泽尔冲下了山坡,但是迫于当时的情况,自己也没有来得及多看,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她也至少带着一部分手下逃脱了。
转眼之间,黑夜再次降临。
源若生裹紧了雨披斗篷做到安全屋外的树干上,解淼陵则是坐在另外一处树干上,前半夜是由源若生和解淼陵来守夜的。
“若生啊,你和夏酒川关系蛮要好的吧?”黑暗中,解淼陵忽然张口问。
源若生点点头,忽然意识到解淼陵黑暗中看不见自己,于是回答:“是啊,还不错。”
“你觉得她怎么样?”解淼陵话里有话地问。
源若生红了脸,他一直觉得夏酒川是那种外表柔软但内心很强大的女孩子,于是就回答:“啊……我觉得她很不错啊,是个很强大的人。淼陵指挥使你这么问是怎么了?”
解淼陵笑了笑,回答:“她的确比你们这些同期的人强许多呢,就和她哥哥一样。”
“喔?指挥使您居然认识酒川的哥哥啊,”源若生有些愕然,说道:“怪不得她一直把您当作竞争的目标,可能是把你当作她哥哥一样级别的敌……对手呢。”
“她哥哥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解淼陵回答说:“当然了,尽管我的眼睛是他砍瞎的。”
源若生看向解淼陵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乱想,只是我希望你作为朋友可以时常陪伴夏酒川,”解淼陵补充道:“夏家经不起折腾了,也不能再出现像我这样的受害者了。”
“嗯,我以前听酒川提起过自己的一些事,”源若生回答:“也知道她和她哥哥之间的过去,她应该会把重振夏家作为最主要的事的。”
“那就好,对了,我感觉酒川殿看向你的眼神与他人不一样呢。”解淼陵似笑非笑地说。
源若生撇撇嘴,然后看向了四周的地面回答:“淼陵指挥使还是放哨吧,我们的事您就不用管啦。”
解淼陵笑了笑,说道:“接着!”
源若生抬头,一个什么东西就被扔到源若生的怀里,源若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是一个扁平的酒壶,和格尔的那个非常相似。
“格尔这家伙虽然总是在任务期间偷偷喝酒,”解淼陵说道:“但他家酿的酒也不赖,尤其适合守夜的时候保暖提神。”
源若生点点头,仰头灌了口酒,伴随着辛辣和麦香,的确让他在夜风中舒服了许多。
“淼陵指挥使,其实我们都觉得你有时候吊儿郎当的,但实际还是很靠谱呢。”源若生接着酒劲说道。
“一群臭小子,我可是指挥使呢,怎么能不靠谱?”解淼陵回答:“不过,我还是你们可以依赖的老大哥呢。”
源若生笑了笑,说:“是,您这么年轻就当上指挥使了,以后肯定还能再往上升呢。”
“不,你们是我最后一次带新兵了,”解淼陵十分随意地说:“我十六岁就加入了守御军团,算是少年兵了,算起来我已经呆了十年了呢,这次回去就该回家了。”
源若生手里握着酒壶,看向解淼陵忽然觉得有些伤感,虽然这家伙平时让人捉摸不透,但真的非常照顾他们这群少年的。
此刻万籁俱寂,唯有夜风吹过树林的哗啦声。
“你会成为很优秀的武士的,若生。”解淼陵忽然说:“把酒壶还给我吧。”
源若生应了一声,酒壶丢回给解淼陵,但他却没有掌握好力度,让酒壶从两人中间落了下去。
源若生一愣,随即想着下去给解淼陵捡回来,但树下却忽然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啊?这谁的酒壶砸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