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特别是夜间攻城战,联合军自然有着自己的算计。
两日争战过后,科斯塔手下甲士也算伤亡惨重,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登上寒风关的城头,那些连夜赶制的攻城设备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徒增伤亡罢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科斯塔改变战法,决定在夜间继续进攻,作为防守方,冯煜固然诧异,却也不得不应战。
此时正是晚间八点左右,皓月当空,微风习习,约五万联合军举着火把自军营中走出,那连成一片的火光自城头看去,倒也声势惊人。和白天一样,大军列阵于一箭之地,科斯塔亲率手下将领为士卒打气壮行,不过这次他说了什么,却不再让敌军听见。
城楼上,徐伟业与冯煜并肩而立,望着肃穆的大军,不禁有些感慨:“将军,敌酋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知道夜间攻城!”
“是啊,据说鸿栎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哼,等暴风军到,老子定要手刃此贼为镇东将军报仇!”冯煜言辞激烈,眼神中满是杀气。
寒风关建成之后经历了无数战火,二一五年的愚人节攻势是最接近破城的一次,至于其他时候,联合军的攻势都让清风拂过,未能激荡起半点涟漪,就连举兵一百二十万那次也一样,只不过留下了更多的尸体。然而,这八十多年来,联合军从未有一次在夜间举兵,不是不想,而是划不来。战争虽然不是做生意,然而显然亏本的买卖,将领们也是不会去做的。
历史上,联合军几乎每一次进攻都做了万全准备,携带的投石车之类的器械百余具,如果夜间作战,投石车与弩炮只会准头大减,完全得不偿失。谁能想这一次科斯塔率军只有二十万,却也不退走,坚持攻城不说,夜间也不得安歇,居然继续进攻!
“如此反常,科斯塔要不是立功心切,便是另有图谋!”这是冯煜对他作出的评价。
“禀将军,传令兵与斥候皆已派遣完毕!”不多时,徐伟业汇报道,他同样以满是杀气的眼神看着联合军方阵:“不管有什么图谋,杀退便是!”
“进攻——!”
同一时间,咚咚咚的战鼓响起,五万人的大阵瞬间出现了变化。
“复我河山!”四千名士卒化作狂风,席卷而来!
打头的这个联队里皆是百战老兵,他们不举火把,借着明亮的月色发起冲锋,以此让守军的弓手难以找到目标,减少前期伤亡。
就在下一刻,寒风关的反击开始了。
守军的弓弦不断颤动,数以千计的利箭伴随着狰狞的呼啸划破长空,弓手们在长官的口令下以一种整齐的角度斜射,划出优美的弧线,从进攻方的角度看去,这些弓箭瞬间遮住了月亮,而后狠狠的钉向他们的头顶!
山河变色,万箭穿心!
只一轮箭雨,联合军就有百名战士中箭倒地;只一轮箭雨,远东军就展现了他们傲视群雄的应变与纪律!看不清没有关系,会听口令就行!
这是一个近身战决定胜负的时代,除了守城,远程兵种难以再有其他任由他们肆意发挥的舞台,可就在这里,就在寒风关,弓手们压抑的激情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这真是箭如雨下,避云遮月!随着如飞蝗一般的箭雨激射,天空也随之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科斯塔怒了,他狂躁的看着士卒被射杀,夜间攻城的主意是他想的,意图就是躲避敌人的箭雨,却没想到守军居然还有这种手艺,而且这么快就能习惯夜间的不适。
“快!弓手近前,掩护进攻!”科斯塔拽着副将严正俞的衣领,狂喝!
“遵将军令!”严正俞赶忙答应,眉眼间却又一种老子早就知道的了然,联合军夜间攻城是第一遭,自然不能随意决定,傍晚的时候科斯塔曾与手下商议过,严正俞却是唯一提出反对的那个人,还是强烈反对。
作为曾经的远东军副帅,严正俞对寒风关可谓了若指掌,对守军到底有几成功力更是洞若观火,他早就知道夜战对守军的影响小于联合军,力主天明再做打算,可惜,包含科斯塔在内的联合军诸将都是踩着远东将士的尸骸一路爬上来的,胜仗打多了难免轻敌,对于严正俞的建议并没有采纳,还是在夜间发起了进攻。
毕竟,严正俞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一个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狭隘而愚蠢的民族主义思想在此时,总是很有市场的。
“快!列阵!”有联队长催促着手下的四千名弓兵赶快列好队,对于同袍遭受射杀,他们也心急如焚。
于此同时,城楼上又出现了刺耳的摩擦声,这些床弩与投石车在白天的时候大发神威,但碍于其精度,夜间却是极难使用,除非,敌人自己点起火把,主动标识出目标!
精灵族箭士举世无双,远东军列阵放箭的本事他们自然也是万分纯熟,只不过既然要列阵就必须要点火把照明,从城头上看去,那连成一片的火把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凸起,完美的为守军标识出目标,让早已不耐烦的工程兵得以发威。
啊——!
弓手阵中不断传来惨叫,第一批十数发弩箭跨越三百米距离飞射而来,宛若惊鸿。紧接着,二十公斤重的石块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如果说弩箭还有躲闪的可能,这些完全不发出声音却威力惊人的石块具有更强的震慑力,毕竟谁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不是。
在这种情况下,围成一个半圆的弓手阵列连保持阵型都有些困难,遑论以箭雨压制守军,然而,绝境之中,这个弓手联队居然无一人撤退,经过最初的慌乱,这些同样热血忠诚的战士逐渐压下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们不发一言,沉默而倔强的按口令张弓搭箭,随后,三千多支利箭飞出,同样划出一道优美而危险的抛物线,为守军带去死亡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