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余庆请客,并不是只邀请赵伦,还请了三科许多组长副组长级别的人物。
他是原刑部稽查司老人,又是处长同乡兼亲信,面子不小。且现下又是暗组组长,是三科内除几位科长,权势最盛的人。
他张句嘴,哪个都要去捧个场。
赵伦的到场是个意外。
审组与暗组的关系,赵伦与肖余庆的事,三科内无人不知。
大家没想到赵伦会来,不禁有些好奇,还以为两人在酒桌上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现在的审组不同往日,权利与日俱增。
以前都认为审组,只能配合审讯大家送去的人犯,是五个组中垫底的存在,只有协助的份。
可现在形式完全反过来了,审组的强势名声在外。
已经轮到他们看审组的脸色。
送去人犯几时能出结果,全看审组这帮人的心情。
心情好一两天就成,要让他们心情不好,能给你抻上十天半个月。
哪个组不想自己手头的人犯赶紧招出线索,扩大战果,兵贵神速的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有人开始私下给审组的人塞些好处,以求加快速度。
这种情况起初还只是个苗头,现在越演越烈,几乎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尤其是这几日,也不知审组那个王二麻子吃错了什么药,腰板硬的厉害,不掏些好处谁的面子都不给。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还真只是个意外。
有次赵伦去审讯室,无意间撞见别组的人趾高气昂,对着审组成员吆五喝六。他看不下去,才亲自给王二下了命令。
凡是态度不好的,审讯期限无限延后。
王二麻子把这句话理解的很好,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什么叫态度好。
出手越大方,不就证明态度越好吗?
有个强势的组长就是不一样。
他这几天数钱都快把手数抽筋了。
席间,并没出现赵伦与肖余庆针锋相对的画面。
相反两人还频频举杯,态度热络,没有一点反常。
整场聚会下来,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会后,暗组与审组冰释前嫌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日,王二麻子笑意满满的,把一个大封包放在赵伦办公桌上。
赵伦打开瞅一眼,见里面都是钞票,抬头奇怪的问:“这是……”
“组长,那帮人的态度很好,这是他们的心意。”王二麻子笑着解释道。
赵伦愣神,恍然想起前些天说过的话。
可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他当时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审组成员强势些,不必看别人脸色,可从没想过以此来谋财。
不过……
看着封包内的一沓钞票。
数目不小啊。
他懂得没钱的艰难。
想当初初入炎京,家里大哥赵祥拿出三分之二的财产,给他凑了一万。看大嫂当时的脸色,都有活吞了他的心思。
这还不够,后期还找闫小艺借了两千,致使长期被追着屁股要债。
改制时,又因为没钱活动,欠下耿迎桦天大人情。
一切都是钱在作怪。
当今世道,有钱可令神鬼开路,无钱坦途也寸步难行。
他身子顿了顿,默认下来。
从封包中拿出小半,推给王二,让他拿下去分。
又把剩下的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一份,其余的给科长焦稀奇送去。
焦稀奇没有推辞,欣然收下。
早就有人跟他反映过审组收‘好处’的事。
他始终压着,就等这一刻呢。
反正得罪人的是审组,又不是他焦稀奇。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斗得越厉害,他这个科长的权威越能得到体现。
他要做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财权两收,何乐而不为?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喂,家里出事了。”
赵伦拿着电话的手一沉,听完赵国兴讲过原由,脸色铁青的放下电话。
要说这个世界上,他赵伦亏欠最多的就是家中大哥赵祥。
想当初他赌博欠下一屁股的高利贷,都是赵祥给堵的窟窿,还为此被打伤一条腿,终身落下残疾。
这还不算,后又把家中祖辈传下来的财产变卖,东拼西凑给他拿了一万块,让他来炎京出人头地。
对赵伦的舔犊之情,甚至超过已过世的老父亲。
现在赵国兴打电话,说打伤赵祥的那帮人又去了。不但出言恐吓,还把赵家的一家老小都给围起来,说是拿不到钱,誓不罢休。
打伤赵祥这笔账,赵伦心里一直记着。不想,还不等他报去旧仇,竟又来填上新恨。
他气的牙齿咬的嘣嘣作响,脸上杀气腾腾。
在屋里走了两圈,转过头,一脚将茶几踢翻。
“嘭。”
听见赵伦屋里有动静,门口警卫员,‘咣当’一声破门而入。
他见屋内没有危险,转头看向赵伦。
却不想赵伦往日和煦的脸,此时异常狰狞,把他吓的一哆嗦。
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都以为组长没脾气,哪承想发起火来这么骇人。
他压下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问道:“组长……你…没事吧?”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他才知道,自家组长这方面的本领比女人还强。
听完他问话,赵伦的神态瞬间恢复成以前他熟悉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没事,不小心碰翻了茶几。你出去吧,过会我自己收拾。”
“是。”
这名警卫队成员应了一声,又偷偷看眼赵伦的脸色,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组长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背靠着墙拍着胸脯,长长的出了口气。
若不是进去第一时间看见那张愤怒的脸,怕是真信了组长的话。
这成员在门口待一会,听里面没异常了,抬脚向外跑去,想着应该把这事报告给队长。
队长张向三不在,李四佟听完这名成员汇报后,急匆匆的赶来。
咚咚咚。
“进。”
里面赵伦的声音,和平常无二。
李四佟推门而入,见赵伦正在拿扫把认真的清理玻璃杯碎渣。
她赶忙伸手抢过,嘴上说道:“组长,我来吧。”
赵伦推却半天,怄不过她,只好把扫把让给她。
不一会儿,李四佟忙活完,把茶几从头到尾重新擦拭一遍。
赵伦见她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硬尬着解释道:“咳,刚想一些事,有些分心,稍没留神,就把它碰倒了。”
李四佟笑笑没说话,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给赵伦倒杯水,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