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电视屏幕的画面早已经被儿子调成了他特别喜欢的纪录片栏目,从声音可以听出此时他正在看BBC有关宇宙的片子。
“爸爸……”
我扭头看了儿子一眼,想了几秒钟后问道:“您有没有发现我们家和国家有一点很像,很像一种人,或者可以理解成很像一个群体、一个阶级!”
“唔?阶级……”
父亲被我的话问得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群体、像阶级……”父亲喃呢着想了片刻仍然没有丝毫头绪便有些不耐烦道:“你小子能不能别给老子老子卖关子?毛病!”
我见父亲都开始爆粗口骂娘了,只好老实交代道:“像农民!”
“像农民?”
父亲摩挲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便追问道:“这和农民有什么关系?”
我回道:“如果把新中国看作一块田地,那么爷爷这代人就是开垦这块地、给这块地播撒种子的第一代农民。而父亲您这代人就是给这块地施肥、灌溉、除草的农民,而至于我这一代,则是收货硕果的农民!”
父亲听我这么一说不禁眼前一亮:“好小子,孩子学习的问题竟能让你扯出这么多道道儿来!要是这么说,那我大孙子又是啥子农民?”
“第一代农民!”我回道。
我的回答显然让父亲倍感意外:“第一代不是你爷爷么,怎么又转回来了?”
正当我准备向他解释的时候,父亲忽然微微点头嘀咕道:“哦……我懂了!唔……你的意思是不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我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道:“您说的对,但又不对!”
父亲有些不耐烦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个臭毛病?婆婆妈妈、故弄玄虚!”
我听父亲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小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此时客厅电视中传来“阿玛塔”一词,看来是儿子换节目了。我脑子灵机一动,随即解释道:“民族的复兴和新型装备的服役道理上是一回事,都需要一个理论、实践和达成的过程。我们国家经过几代人70年的风风雨雨,总算是完成了民族独立、国家富强的夙愿,国内的社会主要矛盾也因为生产力的发展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并不是终点,而是又一个新征程!在这个新征程之中,宝儿这一代人才是实现‘中国梦’的真正希望,是新一轮征程的探索者和播撒者。”
“若按你所说,那你们80乃至90后又算得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坐享其成的一代?”父亲不解追问道。
我不假思索道:“我们是收获和耙地的一代。”
父亲虽然从小在城中长大,但是年轻时下乡插队的经历让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毕竟他明白耙地对于下一轮的播种意味着什么
父亲听我这么一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而几秒过后却又摇着头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贴切,但是这样的教育方法真的好么?未免有些揠苗助长了吧!”
我有些无奈道:“咱们国家想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赶超世界强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那么这样做也就无可厚非了,毕竟就我们国家现状来看,现有的教育体制是培养人才最为高效和公平的了!至于那些没能经受得住高压考验的学生,自然会逐渐被潮流所无情淘汰!其实宝儿也是共和国的一个兵,只不过他的战场在书本……”
我的话让父亲陷入了沉思,转过头来看了眼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书籍,不禁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新一代农民也不好当啊!“
我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父亲就这么默默地在书房里闷坐着,直到妈妈将饭菜往餐桌上摆放时才算作罢。
午餐时间,一家人一通风卷残云不题,当全家人吃完饭后,爷爷和奶奶一前一后拄着自己的拐棍儿慢吞吞地朝里屋挪去。伴随着“嘟嘟嘟”的拐棍儿击地声,妈妈和老婆又开始埋头收拾了起来,而我则早早地将一摞子本子从老爷子的铁皮柜里小心翼翼地请了出来放在书房里的书桌案头上。
“爸爸,这是什么呀?”
儿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泛黄变脆的本子一脸好奇问道。
“这是爷爷的日记,是爷爷的秘密!”我故作神秘道。
儿子一听说我在偷看爷爷的日子,顿时来了精神,然后很是得意道:”哈哈!爸爸竟然偷看爷爷的日记,我要告爷爷去!“说着竟然一脸兴奋地要朝屋外跑去。我很是不屑地一边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一边”嘲笑“道:”切!你老爸我还怕你小子告状不成?我可是奉了爷爷之命的哟!”
我的话犹如一根尖锐的绣花针,一下子便把这个白净小傲娇给扎得瞬间萎靡了起来。我见状只觉得一阵好笑,然后笑问道:”不去看你的电视,在这里杵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写会儿作业?”
我本是拿话奚落一下儿子,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地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唔?”
我被儿子地异常举动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不想看电视了?这机会对你来说可不算多。”我轻声问道。
儿子回道:“我要学习,不想长大后当爷爷口中地庸才!”
显然,我和父亲在书房里的对话被客厅里的儿子尽收耳中,此时我百感交集,心中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担忧。我轻轻的抚了抚儿子的头微笑道:“学如弓,得张弛有度,去吧!”说着,我又伸手轻轻推了推儿子,示意他可以自由玩耍。
儿子激动得小脸儿顿时一脸通红,随后便一溜烟儿地蹿出了书房,像极了一只解了绳套儿地小马驹。我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便轻轻坐在老婆大人的书桌上“摆弄”起爷爷的本子来。
爷爷的本子总共分有五摞,能看出来,每一摞应该都是一部专题故事。为了不因为我的毛躁而让柜子里这些饱经沧桑的老家伙们伤筋动骨,我只好在爷爷的帮助下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也是最为脆弱的一摞儿请了出来。看着桌上这摞泛黄变脆的纸张,一股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而扉页上两个大大的“国仗”铅笔字迹,则无时不刻地在提醒我,这便是爷爷的抗战史!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且好奇的心,我迫不及待一屁股蜷在柔软的沙发椅中,将最上面的一个本子小心捧起,然后便轻手轻脚地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