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其中一人呆呆地喃呢道:“我嘞老天爷,三块现大洋!城里出来的阔少爷就是不一般!”
我没有理会他们满是惊诧的眼神,而是看着班长和烟屁股风一般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着。我加紧脚步朝营房走去,没几秒钟,身后的几位便紧跑着超过了我。
“一群贪婪的蛀虫,一窝让人作呕的恶臭蛆!”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
八班的营房距离我们吃饭的地方也就二三十米远的距离,没走上几步,就听得屋内有人大声叫嚷着:“一群瘪犊子玩意儿,我看谁敢动?谁他妈的要是敢动个手指头,老子整死他信么?一群欠挨整的货!”
我一听就是知道是东北黑山。
或许是邻班的同僚们都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尽管黑山在屋子里咋咋呼呼地又吵又骂,却并没有引来多事的看客。
“这只东北癞皮狗十有八九想要吃独食!也好,三块大洋换来他们狗咬狗,虽然不值,但终究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恶气!”我按照自己对黑山的直观印象,想象着屋内的场景。
我佝偻着身子朝营房走着,几分钟后便进入了屋内。
眼前的场景让我倍感惊讶,黑山并没有在干我想象中的事情,恰恰相反,他在以一人之力竭力维护着我的利益。黑山见我走了进来,一把拎起我的背囊紧走了几步塞到了我的怀中:“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东北人?老子本以为你也算是个爷们儿,看来也是个怂货软蛋!拿好你的东西,下次老子可懒得管你!”
黑山一边“恶狠狠”地骂着我,一边甚是警觉地观察着屋内的其他人。烟屁股此时看着我怀里的行囊一脸绝望,我知道,他肯定是想着用我的三块大洋去过他的神仙瘾。而其他人,包括班长在内则无一例外咬牙切齿地看着黑山。
“黑山,你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烟屁股心有不甘地对黑山骂道。
黑山闻言脸色瞬间一黑:“啥?你说啥玩意儿?有种你再给爷爷重复一遍!”说着,黑山冷不丁从床铺上抠下来半块青砖,看也没看便劈头盖脸朝烟屁股扔了过去。随着一声惨叫,烟屁股应声倒地。
“黑山,你莫要欺人太甚!”
班长见烟屁股挨了打脸色也突然一变:“你个瓜皮死东北佬,在我们这里嚣张个锤子!真要有种,你当年咋个就没战死在东北?跑到我们这里充装哪个好汉!?”
“啪!”
班长话音刚落,黑山便扬起手来结结实实地往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我看在眼里,不禁心惊肉跳:“孙大哥,您……”
“滚犊子,这儿没你啥事儿,一边儿待着去!”
我想要出手阻止,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黑山一巴掌给推倒在了床铺上。
“你敢不敢再给老子说一遍?!”黑山瞪着他那已经开始变得血红的双眼,一步步地朝班长逼去。
班长捂着脸,一脸恐慌地朝后退着。显然,班长乃至整个班以前肯定和黑山打过一仗,结果却是整个班大败而归,否则以班长的脾气,他肯定会马上用拳头还以颜色!
看着当时把我踩在脚底肆意羞辱班长,此时在黑山面前犹如一个受了气却不敢吱声的小媳妇儿,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感顿涌心头。
“活该!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了'恶人还需恶人磨!’“我在心中心中幸灾乐祸道。
班长没有吭声,只是捂着脸一味地朝屋外退着,然而后退了没几步便被早已蜷缩在地的烟屁股给绊倒了。没人敢去扶班长和烟屁股,只能大眼看小眼这么干瞪着。黑山伸出同样满是污垢、糙感十足的臭脚踏在了班长的身上:“妈的,欺负我们东北人没够是么,嗯?那一夜让你们欺负也就算了,现在还没完没了是吧!”
“我……我们没想着欺负他,只是想问他借下钱!你问他,我们是不是借的?”班长捂着脑袋辩解道。
黑山扭过头来看着我:“你别怕,实话说,他们是借还是抢?”
我看了看被黑山踩在脚底的班长和蜷缩在地的烟屁股,又环视了一下屋内其他人,我并不敢十分确定黑山要铁了心地给我充当保护伞,也不清楚一向对我如视无睹的他为什么突然对我热衷了起来。为了保险起见,为了能在被黑山背叛后还能在这个班混迹下去,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后我回道:“是……是借的……”
我不会说谎,以至于每次撒谎都会被人轻易识破。黑山见我低着头,像极了一个撒了谎怕大人识破的小娃娃,顿时一脸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不借!”
黑山替我做了决定,干脆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仍旧低着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黑山替我做的决定。黑山见我没有说话,便很是自然地认为我全盘接受了他的意思:“你们几个给老子听着!张抗是我孙义的小老乡,以后谁要是敢和他过不去,就是和我孙义过不去,老子整死他!”
黑山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踩了班长一脚,班长闷哼了一声再次瘫倒在地,差点因此而晕厥过去。
“真仗义!”
我在心中禁不住一阵赞叹,同时也为我方才心中的小九九而感到羞愧。我看着他用手指着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就那么呆呆地在床铺上坐着。
班长和烟屁股痛苦地蜷缩在地,就在其余几人在纠结要不要将班长和烟屁股搀扶起来的时候,忽听得外面有人朝屋里骂道:“一群不让老子省心的烂豆子!真是让你们吃饱了饭好给老子找麻烦!”只听骂声便知道是张连长赶了过来。
“哪个嘴欠的打小报告?!”
黑山对似乎根本不怕张连长,直接肆无忌惮地骂了一句……
“不用谁打小报告,老子好远就听到你在屋头里吵吵闹闹,你到底想咋子嘛?!”张连长没好气地嚷嚷着走进了屋内。
“没想咋的,有些欠整的货三番五次地欺负我的人!”黑山同样没好气道。
张连长像是没有听到黑山说话,低头看了看脚底下蜷缩着的一对儿“大虾”:“他妈妈的,八班的脸面真是让你们两个废物给丢尽咯!别在这里弓着了,给老子滚起!”
张连长骂完后觉得不解气,又在两个人的身上踩了一脚。
“啥玩意儿?”
张连长学着黑山的东北腔:“谁是你的人?”
“张抗!”黑山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斩钉截铁道。
张连长听黑山这么一说禁不住”噗嗤“一乐:“扯卵蛋!老子啥子时候把张抗许给你了?”
黑山回道:“你是没有说过把张抗配给我,但是当时你可是说了,咱们连补进新兵后由我自己挑选副射手,我觉得我这个东北小老乡不错,我想要他!”
黑山的话让我很是意外,我没想到他会看上我。
“副射手……这是做什么的?”我在心中嘀咕着。
张连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山,然后脑壳直接被摇成了拨浪鼓:“那不得行!不得行!”
“这有啥不行的?你堂堂一连之长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黑山两眼一瞪,大有要把张连长也揍了的意思。
张连长赶紧解释道:“黑山老弟莫要生气嘛!副射手是肯定要给你配嘀,不说别的,今天就要给你配到位!”
张连长说着,朝屋外招了招手,紧跟着康麻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