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接受培训以后,在生活中第一次不用钥匙开门,虽然后面没有狼狗追着咬,但也只需要二十秒,门就被他打开了。
胡耀祖提着箱子走了进去,这是二楼的一套房子,主卧、客卧都很宽敞,客厅里家具应有尽有,但是都用白布盖着,明显很久没人住了,布上了厚厚的灰尘。
胡耀祖按照信上说的,找到墙上暗格,将箱子里另外一台发报机取出来,发出同样的内容,“菊花”,很快就收到同样的回复,“红玫瑰”。
他将弹弓和发报机放到一起,小心地走着,尽量不碰到任何东西,窗户边看出去,视野很宽阔,用弹弓可以打到对面的房子。
胡耀祖在窗边站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小阁楼,他知道,从此,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按往常,胡耀祖早早就出去拉车,今天他一直躺在床上不想起来,脑海里总想着二十三号的任务,看来,二十三号就是自己的死期!这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徘徊。
这段时间,他被抓过,被拷打过,还差点被枪毙了,真的很痛,真的很怕,那个全是血的房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忘不了那些喊着红党万岁的人倒地的样子。
今年才二十岁,难道就这么死了?想起家中的父母,胡耀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他不敢想象父母知道自己的死讯是什么样的情景。
“今天你又偷懒,不去拉车。”苗大爷推门进来。
“人都要死了,挣钱还有什么意义。”胡耀祖叹一口气,还是不想起床。
“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啊,你还不到二十岁就想死?我这老头都还想多活几年。”苗大爷自己拿个凳子坐到旁边。
胡耀祖还是懒洋洋地躺着,“二十了,只有两个月我就二十岁了。”
“你出了什么事?得绝症了?”苗大爷伸手摸胡耀祖的额头,“不发热啊!”
“没得绝症,我很正常,”胡耀祖移开苗大爷的手,“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要死了。”
他知道,平时什么话都可以说,但是刺杀零零幺的事情肯定不能说,保密是培训的时候反复强调的内容,别说只是个房东老头,就算自己的妻子儿女也不能说。
“你都死过一回了,有什么好怕的,”苗大爷站了起来,“你想想那件沾满血的衣服,他们都和你一样很年轻,只要死得有意义,有什么可怕?”
“你杀过人吗?”胡耀祖坐了起来。
“当我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反击。”苗大爷看胡耀祖一眼,顿了一下才说。
“就你一个干枯老头,还会反击?”胡耀祖听完就笑了。
“你不信?”苗大爷也笑,“不信就试试,你来攻击我。”
胡耀祖来精神了,从床上跳下来,笑嘻嘻地说,“苗大爷你可站稳了!”说完推了一下苗大爷。
干枯瘦弱的老头并不像想象中一样趔趄,却一秒反手抓住了胡耀祖的手腕,瞬间将他压到地上,胡耀祖居然无法动弹。
“服了,服了。”胡耀祖痛得直叫。
苗大爷松手,胡耀祖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崇敬,“嚯,苗大爷,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我老了,都不灵活了。”苗大爷并没有谦虚,反而说自己是因为老了。
胡耀祖见苗大爷拍打衣服上的灰尘,正在分神,马上从后面偷袭,没想到又被苗大爷反擒拿,再次压倒在地上。
“你还真的会两招!”胡耀祖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苗大爷,你可以教我几招吗?”
“你都要死的人了,学这有什么用?”苗大爷反问。
“我就是做一个梦,以为自己要死了,苗大爷,你就教教我呗。”胡耀祖厚着脸皮耍赖。
他是真的想学两招,因为刚才偷袭苗大爷居然没成功,他们培训的时候专门练过,当时一起的人没几个能躲过他的偷袭,但是苗大爷却很轻松。
看来,苗大爷是个会功夫的高手,眼看就要去刺杀零零幺了,逃跑的途中,如果遇到一两个拦路虎,也好应付。
“你真想学?”苗大爷笑呵呵的。
胡耀祖点了点头,“放心,我箱子里有点钱,能教得起学费。”
“就你那点钱,”苗大爷冷笑,走出阁楼,低声说,“把你箱子里收藏的血衣带上,跟我走吧。”
胡耀祖转身将血衣拿上,干了的衣服硬邦邦地硌人,但他还是将衣服揣到了怀里,两人一起出门,他按照苗大爷的指引,用车将他拉出了城,半小时左右,他们到了一个树林。
“这是什么地方啊?”胡耀祖好奇。
“跟着走就行了,比我一个老头的话还多。”苗大爷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胡耀祖连忙把人力车拖到树林里藏好,跟着苗大爷走在小路上,走了不太远,到一个草坝,草坝不大,三十几平米的样子,边缘位置有一所坟,一所没有墓碑的坟,上面长满了青草。
“这是谁的坟啊?”胡耀祖走上前看了看,问道。
“我的老师,也是挚友!”苗大爷说。
“那就是我的祖师爷了,我给祖师爷磕头。”胡耀祖说着就一下子跪到坟前,磕了三个头。
“你把血衣在这里烧了吧,心里记住就行了。”苗大爷拿出火柴。
胡耀祖在坟边找一些干透了的野草捏在手里,点火之后引燃血衣,两个人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血衣慢慢变成灰烬,青烟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师父!”胡耀祖的内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有些难受,跪下来准备拜师。
苗大爷将他拉起来,“你以后还是叫我苗大爷,他们都这样叫我。”
“我见过拜师都要磕头的。”胡耀祖还是坚持又跪下去。
磕完三个头,苗大爷才把他扶起来,“你受过培训!”从胡耀祖的偷袭来判断,他应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没想到苗大爷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是。”犹豫了一会儿,胡耀祖还是承认了,在湖边训练的时候曾经发过誓永远保守秘密,但,现在苗大爷是他师父了,师父面前总不好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