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回去?”本田看着他继续追问。
胡耀祖摇了摇头,“也不是,当然想回去,可我只是个人力车夫,感觉没脸见父母,等以后混点样子出来再回家吧。”
“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是拉人力车的,你是和举人老爷一起吃饭的人,你就是有身份的人。”本田笑着说。
这笑让胡耀祖产生了一种未知的恐惧,“我……”
“你就不想带你的老师梅子去看看你的家乡?”本田看向梅子。
梅子点头,高兴地问,“胡耀祖,我也想去看看你的家乡,你带我去吧。”
这样一来,胡耀祖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了,一脸犹豫。
“你不要想得太多,现在已经晚了,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这里,火车是晚上十二点的。”本田突然笑着说。
“举人老爷,这不太好吧?”胡耀祖明白自己被本田软禁了,没得选择。
“我们是老乡,就这么定了,都两年了,你也该去见见你的父母。”
“我得回去拿点衣服啊。”胡耀祖知道走不掉了,还是想试试。
果然,本田语气严肃,“就你那几件破衣服,有什么值得带的?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很明显,不是在商量,而是命令,胡耀祖心里七上八下,却也不敢说什么,随便吃了点东西。
这时候,看门老头走了进来,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我先休息。”胡耀祖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已经明白本田的意思,便起身跟着老头走。
后面是个大院子,七弯八拐才到一个房间,除了床,什么东西也没有,这场景让他想起了湖边的日子。
胡耀祖离开以后,梅子立马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人员都安排妥当了?”本田面无表情地问。
梅子鞠躬,“请先生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去广州,就是建立我们的情报联络点,广州的反日分子很猖獗,我们的军队陆续被袭击,所以,你的情报人员,要打入中国军队里面去。”
“他们都是中国人,我已经培训了他们很长时间,不会看出破绽。”梅子自信地说。
“广州情报联络点,只是开始,以后,我们会到各个城市建立新的联络点,你明白吗?”
“是,明白!”
看门的老头送完胡耀祖,又回来复命,“已经安排好了。”
本田拍手,从里屋出来一个人,这人将手里的包递给看门老头。
本田对看门老头说,“你呆会观察一下,看胡耀祖有没有不安的情绪。”
“明白。”老头说完出去了。
“要胡耀祖安心为我们服务,就得让他手里沾上血。”本田对梅子说。
“好,我会安排的。”梅子说。
看门老头无声无息地走到胡耀祖房间的门前,胡耀祖原本不安地来回走动,脑海里一直在想刺杀零零幺的任务怎么办,如果跟本田去广州,任务就完不成了。
幸好他的听力非同寻常,老头过来他已经察觉了,急忙回床上躺着不动,门口没有声音,胡耀祖知道是有人在外面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十分钟的样子吧,这才有人敲门,胡耀祖说,“进来吧,门没关。”等老头拉开门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老头将提包放在桌子上,“这是老爷为你准备的。”说完就出去了。
胡耀祖关上门,打开提包,里面是一些衣服,全家人的衣服,一看就是给他爸妈还有哥哥准备的,另外还有十块大洋和一把手枪。
胡耀祖拿起冰冷的枪,看了又看,“要我去杀人!”他低声对自己说。
他将手枪掂量了一下,这是一把二六式左轮手枪,这种枪,结构并不复杂,但威力极大,他紧张起来,和苗大爷在一起,他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民族意识,而本田是日本人,让他去杀的自然是自己的同胞!
胡耀祖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间屋子,不愿意跟着本田去广州杀人,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走出去,回来的就是冰冷的尸体了。
这种环境和培训的屋子一样,表面上看着非常平静,但在某个角落,肯定有枪瞄准着,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胡耀祖躺到床上,睁着大眼睛,想着要是苗大爷在就好了,可以帮他出主意,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中有种未知的恐惧。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安静的夜空中,传来胡耀祖熟悉的声音,他知道是发报机,声音很弱,但还是能听到那哒哒哒的声音,断断续续。
这屋子比想象中的要神秘,胡耀祖轻手轻脚站起来,想贴着门听得更加清楚一点,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胡耀祖又回到床上。
“是我,梅子,我们要出发了。”
胡耀祖起来开门,走廊上很黑,基本看不到人,但是明显能听到有不少人在走廊穿梭,本田也来了,问胡耀祖,“我不是给你买了新衣服吗,怎么不穿?赶紧换上,不然你和你老师坐在一起,就像是个跟班似的。”
“好。”胡耀祖回身打开包拿出衣服。
“我们在外面等你。”梅子和本田离开了,胡耀祖换上衣服,这布料的质量是真好啊,他照了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他把旧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好找个借口回来再仔细看看这神秘的屋子,胡耀祖提包走到门口,看到昨晚那个看门老头在旁边站着,把他吓了一跳,因为以他的听力一点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完全以为门口没人,说明老头也刻意控制了。
胡耀祖转身进去关灯,以掩盖自己的失态,然后跟着看门的老头往前走,四周没有一点灯光,黑黢黢的,拐了好几个弯才到门口。
“别说,看起来非常英俊!”本田打量胡耀祖,夸赞道。
胡耀祖看到梅子在偷看他,两个酒窝甜甜地绽开了,满脸不好意思的神情,这让胡耀祖觉得有些不自然,连忙往旁边站了一步。
“我们上车吧。”梅子说。
门口有两部黑色轿车,梅子和胡耀祖一辆,本田自己坐一辆,车四平八稳地开着,路上没有人,十分钟左右就到火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