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如此相持了六十多天,薛仁杲军粮草果然不济。他心中开始烦躁,整日以打骂士兵来解恨。
薛仁杲在做太子时,和大多数的将领就有矛盾。等到继位后,众人心里更是疑忌不安。他生性贪婪残忍、嗜杀成性,将士稍不如其意,即肆意杀戮。每征服一处,还大量虐杀战俘。对俘虏经常施以断舌、割鼻、舂斮等酷刑。他还贪财好色,每到一处,便将当地富人都召来,把他们倒吊起来,用醋灌鼻子,向他们索取财物。凡是威逼不到者则杀其身夺其产甚至纳其妻女。
有一次薛仁杲抓获当朝大文豪庾信之子庾立,庾立坚贞不降。薛仁杲怒其不降,竟将庾立置于猛火之上,烤其**迫士兵吃下,庾立就是这样被活活烤死并被分食其肉。因此部属对他都十分恐惧,对其敬而远之。
就连本来就生性残暴的薛举也都常常看不下去,生前常常训诫薛仁杲道:“从你的才能谋略来看足以成大事,但是生性严苛酷虐,对人不能施恩。如果你这个坏毛病不改的话,我所建立的全部家业终归要全部倾覆在你手!”
薛仁杲在薛举在时还唯唯喏喏,待他父亲死后,因无人再能约束他则变本加厉,致使上下更加离心离德。这种上下不同心在战事顺利时还好,一旦战事不利就会使军队出现分崩离析的局面。
果然薛仁杲手下将领梁胡郎等人受不了薛仁杲的虐待,率领各自的队伍投降李世民。后来又有薛军将领翟长孙、钟俱仇等人陆续前来投降李世民。甚至还有人私下里去找宗罗睺,劝他趁机发动兵变,取代薛仁杲的地位。宗罗睺为了表达对薛仁杲的忠心,杀了来人,将人头献给了薛仁杲。但即便如此,薛仁杲也已开始对宗罗睺心有猜忌,君臣离心。
李靖觉得时机已到,就对李世民说:“殿下,我们等待的时机来了,现在终于可以决战了。”
“是吗?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世民听了也异常高兴,他长舒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道。
这段时间将士们不断地来找他,怂恿他出战。朝廷也经常派人来询问战况,也不断地催促他早点决出胜负。因为东边的王世充、北边的刘武周已经嗅到了大唐出兵剿战薛仁杲,长安空虚的信息,也都在蠢蠢欲动。所以此时的李渊在长安可以说是如坐针毡,生怕西线战事没结束,东线和北线战事又起,使大唐处于三面受敌的状态。因此李世民这段时间的心理压力非常大,要不是李靖仍然是淡定处之,李世民也早就憋不住了。现在听到终于可以决战的消息后,他的内心如何不高兴。
他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和李靖两人仔细地研究了作战方案,然后命令中军通知众将到帅帐中议事。
众将来到帅帐,一听说可以决战了,个个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几个月以来,众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着这一天了。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就要回去披挂上马,准备战斗。
“众位将军先莫急。”
李靖见众人一听说可以出战,一个个躁动着急的样子,连忙拱手劝阻各位将领。
“刚才殿下不是说可以决战了嘛,怎么现在又让我们先莫急了?这……这又怎么了嘛?”
众将好不容易等到李世民说可以开战了,没想到李靖又过来横插一杠子。他们生怕李靖又劝阻李世民出战,所以一听李靖叫他们不要着急,便心中来气,一个个当着李世民的面就开始嚷嚷了。
“对啊,刚才你不是也说可以决战了吗,怎么现在又让我们不要急了?既然能打了,怎么又在此磨磨蹭蹭瞎吵吵!你说我们等了这一天早已等得火起,能不急吗?”
面对众将的不耐烦和羞辱,李靖也不生气,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各位将军先不要急,打是到了打的时候了。不过究竟该怎么打,我们还是要认真地谋划一下的!”
李靖转过身来,拱手对李世民说道:“殿下,从目前战场态势来看,敌人虽然已经是上下离心离德,粮草也不济。但总的说来,敌人的兵力仍然是远远地多于我军。所以很多薛军士兵还存在投机侥幸心理。一旦战斗打响,我军将士虽然士气旺盛,人人争先。可敌人为了活命,也必然会拼死战斗。所以当我军出征时,他们为了活命,就会在瞬间拧成一股绳,给我军造成很大的杀伤。因此如何决战,我们还需要好好谋划谋划。”
众将听说又要谋划,都有些不耐烦。而且听李靖这话的意思,好像又要出来阻止,便更不高兴了。
“谋划?嗨,还谋划什么啊,打就是了!我们以前打过多少胜仗,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窝窝囊囊、磨磨叽叽的!殿下,那薛举我们都不怕,还怕他的鸟儿子!”
“是啊,殿下。如此瞻前顾后磨磨叽叽的,只是徒耗时间而已!现在正是出击薛军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出击就是了!”
“李将军说的有道理!”
李世民听了李靖的话后认为言之有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笑着对众人说道:“待会是有仗给大家打的。要是打的不好,不尽兴,不彻底,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但每一仗都要先谋而后动,不打无准备之仗。尤其这一仗更加重要!因为我们再也输不起了!所以我们一定要精心谋划,然后再精准出击。”
“来来来,大家先进帐,我们再认真筹划一下。”
李世民召呼大家重新进帐,分派出兵之事。
众人虽然对李靖不满,都想早点出战。但见李世民召呼大家进帐议事,却不敢违抗。众人虽然都有些不大情愿,却也不得不又重新回到帐中。
李世民对大家说:“各位将军,李将军分析的是有道理的。目前的态势总的来说确实仍是敌众我寡,敌人虽然内部分裂,但敌人以骑兵居多,且多是陇西、陇北人,非常的彪悍勇猛并善于骑射。我军目前不仅人少,且多是新兵,战斗经验不足,骑兵数量也少。所以此次决战,我们还是要进行周密谋划,以奇兵突袭才能制胜。所以这一仗既是险仗,更是一场恶仗。各位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奋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殿下,这些情况末将等都清楚了。末将等都憋着一股劲呢,现在您就说怎么打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即使面对千军万马,末将也将奋勇上前,决不皱一下眉头!”
“是啊殿下,怎么打,您只管下命令吧!”
“呵呵,我知道众将斗志昂扬,不怕牺牲。大家先不要急,我们先耐心听听李将军说一说我们此次的作战计划。”
李世民看到大家情绪高涨,心中高兴。但是他还是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一听李靖的计划。
众人虽不以为然,但既然是李世民这么说,也只能点头称是。
“李兄,你来说吧!”
李世民把眼光望向李靖,示意让他说一说具体打法。
“众位将军,在下知道大家早就憋着一股劲了。今天,这股劲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了!”
李靖扫视了一下众人,又接着说道:“薛仁杲军虽已快到了强驽之末势,但其实力仍不可低估。开战以来,他一直是想与我军决战,而我军故意不战,就是为了耗他粮草士气。今天我们一旦出战,他肯定倾大军来击。以我军目前的实力而言,我们仍然不足以与他正面交锋。”
“什么?不能与他进行正面交锋?那还打什么呀!”
众人见他说来说去还是说避免正面交锋,都非常生气,有些将士又直接开始嚷嚷了。
“殿下,李将军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不正面交锋,那如何决战?决战不就是正面交锋硬碰硬嘛!”
“与其在这空耗时间,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去杀一场呢!”
众人都很不耐烦,大家本就从内心里认为李靖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卫”,不可能有什么高超的谋略。现在听他说不能正面交锋,觉得李靖并无胆识,只是借与秦王关系好沽名钓誉罢了。因此不少人又开始嘀嘀咕咕,议论不断。
李靖知道众人此时还不认可他,他倒不以为然。他只是笑了笑,也不跟他们争论。
李世民见大家吵吵,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李靖继续说话。
李靖等稍稍大家安静下来了,才又继续说道:“刚才秦王殿下说的奇兵,即是在趁薛军全线出击的时候,我们突然攻击他的侧翼,从中间切断他们。然后大军出其不意突然掩杀,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方能一战而胜。”
“噢,是这样啊!”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有些道理。有些人频频点头,但有些人还是不以为然。
李世民接过李靖的话茬接着说道:“薛军一直在等着与我军决战,实际上他们的心比我们还要急。我军只要一出战,敌人肯定会倾全部兵马前来拼杀。所以我军要先派出一部分兵力作诱饵,诱使敌人出兵,这样才能为奇兵出击寻得战机。只是……这……”
众将正聚精会神地听李世民说出作战计划,却没想到李世民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都着急地催促道:“怎么说到这关键的地方停下来了?只是什么?殿下快说啊,您把我们都急死了!”
李世民笑了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他才又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只是……只是这个诱饵最难当。他带的兵马不多,又要以一己之力顶住薛军的冲击,所以任务异常的艰巨。因此此事非忠勇之士不能担当。不知何人能当此大任?”
“殿下,末将愿往!”
“殿下,在下愿担此重任!”
刘文静和殷开山二人首先上前请战。他们二人上次因为自己贸然出战,最终酿成大错,至今心中还悔恨不已。两人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在积极寻找能将功折罪的机会。他们见李世民要选一人去担当诱饵的重任,两人率先出列,争着向李世民请战。
“殿下,我等都愿去!”
众人见刘文静和殷开山上前争任务,也不甘落后,都纷纷上前请战。
“殿下,您就让末将两人去吧。上一次征伐薛举,就是因为末将两人贸然出战,才致使初战失利。末将等自知罪孽深重,一直在寻找机会将功折罪。这一战,既是去当诱饵,肯定是一场恶战,要面临巨大的牺牲。末将等愿担此重任,请殿下能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对,请殿下能给末将将功折罪的机会!”
刘文静和殷开山两人上前力争,都愿领兵担当诱饵的重任。
面对刘文静和殷开山的力争,李世民却未置可否。他环视众人许久,最后把目光落在行军总管梁实的身上。
“梁总管,我看此事非公莫能担此重任。”
梁实最擅长打防守战,所以李世民才特意钦点他去当这个诱饵。
梁实听到李世民点将,连忙上前拱手道:“末将感谢殿下的信任。既然殿下将此重任交给末将,末将倍感荣幸。末将愿当此重任,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梁总管,”
李靖走上前来,认真地叮嘱道:“梁总管,这一次出击不是要您直接带兵冲杀敌阵。您只要能在我军前方浅水原快速扎下营寨,并能任由薛军攻打而坚守不失即是大功一件。”
梁实朗声说道:“不管是冲锋也好,还是守寨也好,梁实都绝对不会是一个孬种!”
“梁总管,好样的!”
李世民在梁实面前竖起大拇指,大声称赞道:“好!请梁总管率领一万军士尽可能多地携带木材、鹿角、灰瓶等安营和防守之物。趁夜秘密潜入浅水原,到那里后迅速安营扎寨,只要能坚守营寨抵抗住薛军的反复强攻即是大功一件。”
“殿下放心,梁实定不辱使命!”
梁实领令立即回营准备。
当晚天刚黑透,梁实即带领一万兵士悄无声息地秘密潜入浅水原。到了浅水原之后他立即命令士兵安营扎寨,不敢有一点马虎。
将士们立即挖深沟,竖圆木,置鹿角,立拒马,竟在一夜之间在浅水原竖起了一座坚固的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