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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唐 使

鲲鹏于飞 秋风暖阳 5038 2024-07-06 15:04

  尉迟敬德突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不假思索,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他急忙擎槊在手,连铠甲都来不及穿上,迅速冲出门去。

  等到了外面,他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唐军攻进来了,原来是自己的一些部下正在外面吵吵着。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在营中,在这里吵吵干嘛?”

  尉迟敬德见是自己的部下在这里吵吵,颇感诧异。自己一向治军严格,纪律严明,以前可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将军您……您醒了。”

  这时在外面站岗的一名亲兵见尉迟敬德出来,忙上前来躬身答道:

  “将军,他们一早就来了,吵着嚷着说非要见将军。小的一直在这里挡着他们,说将军正在休息,暂时不能见大家,他们便在这外面不住地吵吵。小的也拦不住,正在着急。正好将军您出来了,您看怎么办?”

  那几个部下都是尉迟敬德手下的军官,他们正在那里吵吵嚷嚷的,见尉迟敬德突然出来了,都吓得马上停了下来,低着头,谁也不敢正视尉迟敬德布满血丝,怒气冲冲的眼神。

  尉迟敬德平时在军中威望很高,军士们一个个都敬他又怕他。此时见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满脸煞气地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我的门前吵吵什么?”

  尉迟敬德心情本就不好,他见部下见他出来不敢吱声,便大声地问道。

  “将军!”

  有个军官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便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将军,小的们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小的们之所以大清早就来找将军,就是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人拆散开来,分散到其他各营去?”

  “拆……拆散?什么拆散?本将军什么时候把你们拆散分到其他各营了?你们一大清早地跑到这里来都胡说些什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敬德被部下问得莫名其妙。

  那些军官们看到尉迟敬德一脸的疑惑,感到非常的惊讶。

  “咦,这不是将军您亲自下的命令吗?”

  “命令?什么命令?我几时下过什么命令了?你们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敬德被那些军官们的话问得更加糊涂了。军官们看着尉迟敬德一脸疑惑的神情,也是一个个地面面相觑。

  “将军,是这么回事!”

  亲兵见尉迟敬德站在那里一脸茫然,赶紧过来解释。

  “小的们还以为将军您知道的呢。小的们看到您昨天从寻将军的帅帐中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以为您昨天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心情郁闷喝闷酒的呢!所以今时晨他们几个来找您,小的才拚命地拦着他们的。噢,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寻将军下令,要将您的部下全部拆散,分散到其他各营去。当时命令下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坚决不同意,纷纷反对。寻将军下令,说谁要是不服从命令,就地正法。所以他们没办法,今天一大早就来找将军讨说法了。”

  “拆……拆散到各营去?有这么回事?这事我……我怎么不知道?”

  尉迟敬德一听,心中恼怒。此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一股莫名的怒火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膛。

  “寻相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摆明了对我不信任,把矛盾公开化了吗!这样一做,弄不好还会生出兵变来。军心一旦不稳,还怎么来坚守介休和永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晚上。”

  “好了,你们也先不要急。寻将军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到寻将军府上去问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敬德此时怒火中烧,他要去当面质问寻相,看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到底还要不要团结抗唐了?但他不好在部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能出言安慰大家。

  “将军,请您对寻将军说一下,不要把我们拆散了。小的们都敬您治军有方,作战勇敢,都愿意追随在将军麾下!”

  “将军,可千万不要把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拆散了啊!”

  那些军官在尉迟敬德的后面七嘴八舌不住地叫道。尉迟敬德心情烦躁,转回身来冷着脸说道:“该分该合,一切由长官作主,哪里能容得你们在这里瞎嚷嚷。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也让别人笑话我尉迟敬德治军不严。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不得在这里聚集吵闹!”

  那些军官见尉迟敬德发怒,都吓得不敢再吱声。他们虽没有散去,却再也不敢吵吵了。

  尉迟敬德急匆匆前往寻相的帅府,他也不等中军通报,就要闯进府去。中军过来拦住他道:“尉迟将军,您有何事?”

  “你闪开,我要见寻将军!”

  尉迟敬德怒气冲冲,便要硬闯。中军伸手一把将他拦住道:“寻将军正有要事,暂时不能见您,请将军回去吧!”

  “要事?宋王派我和寻将军共守介休,有什么大事还要避着我尉迟敬德的!”

  尉迟敬德心中大怒,说完不由分说,把中军推过一边,硬闯进府去。那中军哪经得起尉迟敬德的大力推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见尉迟敬德满面怒火,也不敢发作,只能任由尉迟敬德冲入府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寻相的帅府中也很嘈杂,里面传出大喊大叫的声音。俄而,见定杨军武士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边走边喊:“寻相,你这是在作垂死挣扎!你这是在拿数千定杨军士兵的生命在作赌注,这是注定要失败的!”

  那人走到门口,正好撞见尉迟敬德走进来,便大声叫道:“尉迟将军,你快快劝劝寻将军,让他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让他赶紧投降唐军,这样还能有一个好的出路!”

  尉迟敬德见他被定杨军武士拖拽着出去,一边还朝着自己不住地叫喊。尉迟敬德并不认识他,他现在也更是无暇顾及此人。他大步冲入寻相的帅府,见寻相正在那里气哼哼的指着外面破口大骂。

  “我寻相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我背弃宋王,投降唐军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将军今天就要斩了你的人头,看你们唐军还有谁敢来我定杨军中做说客!”

  寻相见尉迟敬德闯了进来,脸上立即现出不悦的神情。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说道:“尉迟将军,你来的正好,你可看到了刚才那人?”

  “刚才那人?是啊,看到了,怎么啦?”

  尉迟敬德不明白寻相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句话?

  “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寻相一脸诡异地看着尉迟敬德问道。

  “在下怎么知道他是谁?在下可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啊!”

  尉迟敬德被寻相问得一头雾水,但他看出寻相一脸阴恻恻的样子,知道他问这话很明显是不怀好意。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大,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哦,是吗?这就怪了!他为什么进城来第一个说要见你?”

  “见我?这怎么可能?他是谁?他是来干什么的?”

  寻相见尉迟敬德一脸疑惑的样子,脸色立时更加阴沉了,“嘿嘿”地冷笑了几声。

  “哦,将军这么说这就让我有点想不明白了!他来的时候点名说是要见尉迟将军,而将军却偏偏又说不认识他。”

  寻相把口气缓了缓,自己给自己解嘲道:“也许吧,尉迟将军在我们定杨军中比较有名,所以他们知道将军的名字也未可知。刚才那人名唤宇文士及,是李世民派来的劝降使者,来劝说我们投降的!”

  原来李世民见尉迟敬德和寻相仍然据守介休和永安两城,孤立无援,作无谓的抵抗,便派宇文士及作为使者进城来招降尉迟敬德。结果宇文士及刚一进城,便被定杨军士兵捉住给带到了寻相这里。寻相见宇文士及进城后单提要见尉迟敬德,心中对尉迟敬德便更加怀疑。

  “投降?我尉迟敬德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在下看寻将军把他押了出去,不知将军打算要怎样处置他?”

  “怎样处置他?当然是杀了他!杀了他就断了李世民的痴心妄想!也可以向宋王明志,表明我们坚决抵抗大唐的态度!”

  寻相把手一挥,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道。

  本来这件事与尉迟敬德没有什么关系,尉迟敬德也大可不用去管他。而且自己正在被寻相猜疑的时候,最好更不要去理这些是非。但奈何尉迟敬德偏偏又是一个粗人,想问题过于简单。他听说寻相要斩杀宇文士及,连忙上前劝阻道:“寻将军,在下认为不可!两国相争,本就有不斩来使的说法。况且我们若斩杀了此人,李世民必然大怒而倾全力攻城,如此则介休城危矣。我们不如将此人暂囚监中,给李世民来个不理不睬,以为缓兵之计。同时我们赶紧加强城防,整顿军备,以利长久之计,这样才能坚持到宋王的反攻。”

  “我们还有八千精兵,唐军攻城我们还可拼死一战。我们大不了浴血疆场,马革裹尸而已。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也,怕他作甚!”

  寻相貌似慷慨陈词,却用两只眼睛紧盯着尉迟敬德的眼睛,像是要一眼看穿尉迟敬德的内心似的。

  尉迟敬德却只顾坦陈相待,哪里能猜到寻相的心机?他进一步劝道:“寻将军,战死容易。只需我们拚死向前,为定杨王舍生取义而已。但是我们一旦战死,则这两城必落入唐军手中,宋王将来反攻时便失去了两个重要的堡垒!所以在下请寻将军暂时忍一时之气,不要杀了这个宇文士及,以免激怒李世民。”

  寻相见尉迟敬德不住地为这个宇文士及说情,内心更加确信尉迟敬德已有投降大唐之心。他此时阴沉着脸,“嘿嘿”冷笑道:“有人传言尉迟将军有投靠大唐之心,在下听了始终不信。今天将军不住地为这个唐军使者说情,难道将军真有投靠大唐之心不成!”

  尉迟敬德见寻相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勃然大怒。他大声吼道:“我尉迟敬德对宋王、对定杨王一直忠心耿耿,寻将军为何一再怀疑、猜忌在下?难道我们二人共事多年,将军还不明白我尉迟敬德是怎样的一个人么?”

  寻相见尉迟敬德急得两眼圆瞪,炭黑的脸颊都变成了红色。他此时须髯直立,豹眼圆睁,声震屋宇,心中也不免惧怕。他知道尉迟敬德的武艺远高于自己,一旦把他惹毛了,当场与自己翻脸的话,不仅自己肯定会吃亏,而且宋王的反攻大计也必然泡汤。

  “诶,将军言重了。在下只是以言相激,试试将军的忠心罢了。将军如此动怒,难道连一句玩笑话都开不得了吗?”

  寻相见尉迟敬德发怒,急忙满脸赔笑地拱手说道。

  “尉迟将军暂息雷霆之怒,这些都是外人的猜测,在下也就是试探将军一下而已。我们二人又何必为了唐军的一个使者而伤了和气。既然将军建议将他暂时收押,在下就将他暂时收监就是了。还望尉迟将军要与我精诚团结,共守介休,不能中了唐军的反间计。”

  尉迟敬德听到寻相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语气便也缓和了下来。他见寻相向自己拱手赔不是,便也拱手说道:

  “在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一时有冒犯将军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寻相让人将宇文化及押回,暂时收监。他又转向尉迟敬德说道:“好了,我已按将军的意思办了。将军看这样处置行不行?”

  尉迟敬德连忙拱手说道:“在下只是建议一下,你是主将,怎么处置完全由你作主。”

  “难道将军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我的?”

  寻相觉得尉迟敬德若是专为此事来找他,就基本上可以坐实他有投唐之心,所以故意这样问道。

  这寻相这么一问,尉迟敬德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忙拱手道:“在下倒不是专为此事而来,只是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在下来找将军是因为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将军请教。”

  “哦,是什么事,请将军明说。”

  寻相手捻胡须,疑惑地问道。

  “今天早上在下在府中休息,被一群兵士吵醒,方才得知将军将在下的部下全部拆散打乱,分到其他各营中去。在下想问一下将军可有此事?”

  尉迟敬德想起此事,心中烦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缓缓地对寻相说道。

  “噢,将军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件事在下本来是想在今早向将军说明一下的,正好赶上唐军派使者来,我一时气急倒一下子把这件事给岔过去了。”

  寻相说到这里,又满脸堆笑地望着尉迟敬德说道,“在下这么安排,完全是按照将军的意见办的呀!将军为何反来问在下?”

  “按照在下的意见?”

  尉迟敬德被寻相这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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