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听,急忙催道:“李兄,你有好主意?有什么好主意快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耽误不得!”
李世勣这才说道:“末将觉得现在时间紧急,光靠采土补墙的办法确实是太慢了。而且那地方又太窄,根本容不下更多的人施工。城下有那么多敌人的尸体未及掩埋,末将建议是不是可以临时用……用敌人的尸体来补墙?码一层尸体,覆一层土,再浇上水,让它冻结。这样一层一层的堆码起来,速度又快,城墙又结实。只是……只是末将觉得这种做法有点不太好,所以没敢擅自做决定,特来征求殿下的意见。”
“这个……”
李世民听了以后,虽然觉得这办法不错,但也觉得这个办法太损,一时拿不定主意,在那里犹豫不决。但是不这样的话,城墙又一时修补不起来,明天更惨烈的战斗又即将来临,一时确实想不出比这更快的办法来。
“殿下,如果不抓紧修好的话,明天说不定要有更多的将士为这个缺口牺牲生命呢!”
“殿下,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之法了。”
“只是……只是这个法办太有点……”
秦琼和程咬金他们听说李世勣想出了好办法,都围拢过来。李世民把李世勣想出的办法对他们说了一遍。
“殿下,现在是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了,末将觉得管!”
程咬金一听,马上表示赞同。
“秦兄,你觉得呢?”
李世民知道程咬金平时大大咧咧的,想问题不一定很周全。是以他听了程咬金的话后,又把目光投向秦琼,征求他的意见。
“殿下,末将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秦琼点了点头,也赞同李世勣的想法。
“现在是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法,不能太过拘于小节。”
程咬金见秦琼也赞同,马上大声嚷嚷道:“是啊,殿下,俺早就说了,这有什么不行的!现在不要讲究那么多!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啊!这些死鬼活着的时候祸害我们大唐,死了也让他们将功折罪,为我们大唐做一点贡献。现在来说,补好城墙是第一位的,要不然明天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战士为此而牺牲呢。”
“嗯……那好吧,看来现在只能这样了!”
李世民见秦琼、程咬金等人都觉得可行,便不再迟疑。他下定决心,转头对李世勣说道:
“李兄,就照你的主意办,先修好城墙再说!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再将他们重新好好安葬,以免让人诟病。”
“好的,属下这就去安排!”
李世勣见李世民点头同意,非常高兴,便立即骑马过去安排此事。不大一会儿就传来好消息,说城墙已修好,而且冻得非常结实。
李世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仰头对天祷告道:“请上天原谅我李世民的罪过,这也是为了减少战士们的牺牲不得已而为之。虽然说死者为大,应该受到尊重,但这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更重要吧!如果老天爷一定要惩罚的话,就罚我李世民一人吧。这个决定是我李世民下的,与他人无关!”
“殿下,既然现在各处工作都已紧锣密鼓准备得差不多了,您也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您看,天都快亮了,明天还有更艰巨的战斗等着您呢!”
刘文静见各处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就过来催促李世民回去休息。
“呆会属下再往各处巡查一下就行了,您回去休息吧!”
“是啊,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这样,除了刘文静刘大人再巡查一遍城防以外,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抓紧点还能休息一两个时辰。”
李世民看了看天,他吩咐除了值班的人员以外,其他的人赶紧回营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战斗。
众人听到他的吩咐,便都陆陆续续回营休息去了,城墙上除了站岗值班的士兵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经过了一阵紧张的忙碌后,李世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看众人都走下了城楼,便一个人又默默地走上城墙,向远处的宋金刚的军营眺望。那里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军营上面的天空也被映得一片红亮,好像氤氲着一层粉红色的薄雾。只是现在望过去,那里像是被一团红云笼罩着,静悄悄地却显得是那么地鬼魅和恐惧。
不知道在那里又在计划着什么样的阴谋,明天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战斗呢?
“昊天上帝,臣李世民在此祷告:开战之初,父皇即许臣以太子之位,臣终将是大唐未来之皇帝。所以臣此次出征,乃是代天巡狩,兴王道之师。臣愿昊天上帝能庇护臣,护佑我大唐!使臣能一统天下,救万民于水火,扬昊天上帝之威严。臣即天子位后,定当厚致三牲,亲至圆丘祭祀,以飨天威!”
李世民望着天上五帝的方位,在心中默默地祷祝着。
夜风更劲了,黎明时分,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站在城楼上迎风而立,便感觉更加的寒风凛冽。现在安静下来了,李世民才又突然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顺势裹紧了大氅。
正当李世民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有人在背后默默地替自己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裘衣。李世民回头一望,原来是秦琼。
不知秦琼什么时候悄悄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秦兄,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殿下,您不是也没有去休息嘛!”
“我?”
李世民听秦琼在反问他,疲惫地苦笑了一下。
“我现在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难道你也睡不着?”
“是啊,不知明天的战斗会如何呢!属下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入睡。于是便想到这城楼上站一会,没想到殿下您也在这里。”
“是啊,我也跟秦兄一样,哪里能睡得着呢?我这心里,也正想着明天的战事呢!”
“如果明天的战事还像今天这样胶着的话,恐怕……”
秦琼欲言又止。从他深锁的双眉、严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明天战事的担心。
李世民听到秦琼的话,也锁紧了眉头。
“是啊,我也正在担心明天的战事会怎样的激烈呢!”
李世民忧郁的目光望向远处宋金刚定杨军的大营,好像他的目光能从定杨军的大营中能找到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似的。
“本来我军人数上就不占优势,再加上今天战事激烈,伤亡较大,士兵又十分的疲惫。今天全军已经是全力以赴了,城墙又多处被毁,如果明天战事依然这么激烈的话,我真有点担心城池有失啊。”
实际上李世民更担心的不止是明天,还有后天呢?后天乃至于大后天怎么办?
刘武周和宋金刚确实不能等闲视之,先前李元吉和其他多路大军征剿,全都败在他的手中就说明了这一点。没想到自己与宋金刚的第一战就险象环生,异常惨烈。若是宋金刚的大军把这柏壁城团团围住,估计要不了几天,城中的粮草就会消耗怠尽。到那时,唐军的末日也就来临了。
面对这种局面,李世民如何不心焦呢!
他们两人默默地看着远处定杨军的军营,两人都没有说话。明天更加惨烈的战斗在等着他们,他们两人的内心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都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此时,不知李靖在哪里?若是他在身边的话,肯定会有什么奇思妙想,或许能改变目前被动的局面!”
此时,李世民的心中不禁想起了李靖。
“他现在在哪了呢?我们在城中都如此的艰难,他四处游击,在这数九寒天中风餐露宿,其艰难程度肯定比我们要困难得更多了!”
一阵寒风吹来,李世民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天上一轮弯月悬在半空,数颗寒星点缀在空中。清冷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可能云彩也被这寒冷冻得不敢出门了。月光就像冰冷的寒霜一样凝结在地上,举目四望,万里霜白,江山一片银装。
“嘣、嘣、嘣、嘣。”
“哒、哒、哒、哒。”
这时候城内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在这静寂的月夜里,这梆子声清脆明晰,点点滴滴地都传到了耳朵里。
“四更天了,天也快亮了!”
李世民小声地说道。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以前只是在民间听人们传唱这些诗句时并不在意,以为那只不过是诗人的一种夸张描写罢了,却原来正是我们今天生活的真实写照啊。”
秦琼触景生情,脱口背了几句《木兰辞》,十分感慨地说道。
花木兰的故事就发生在南北朝时的北魏时期,离李世民、秦琼他们生活的时代也就相隔不到百年。当时这首《木兰辞》在民间流传甚广,是以他们两人都很熟悉。
“是啊,古代的一个年轻柔弱的女子都能在军中建功立业,何况我们大丈夫乎?”
没想到秦琼的一番话,倒激起李世民的万丈豪情。
“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同心同德,又何惧宋金刚这十几万的人马!”
“对,殿下放心,我们是王者之师。讨叛逆,拯万民,顺天意,得民心。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筚路蓝缕,斩棘前行!刘武周、宋金刚之流又如何能螳臂挡车,阻我大唐王师呢!”
秦琼见李世民来了精神,便也精神抖擞,大声地附和着说道。
只是一阵风吹来,两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看来再大的激情也抵御不了这彻骨的严寒!
“殿下,这里的风太大了,而且天也快亮了。黎明前的寒冷总是更加厉害,我们还是下去休息一会吧。”
秦琼知道黎明前的时候,天气更加寒冷,便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裹紧了衣服,喃喃地说道:“是啊,现在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也不知李靖他们现在怎样了。他们到处游击,连一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一定比我们更加艰难啊。”
“殿下不用担心他们,相信李靖将军一定会处理好的。”
秦琼安慰着李世民,他们说罢就要转身回营休息。
“但愿如此吧。”
就在他们要转身之际,突然看到东北边有火红色的亮光!这亮光起先还或明或暗,不一会儿那亮光越来越亮,很快便映红了半边天!
李世民和秦琼他们不明就里,两人互望一眼,都显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呢。殿下您看,火,应该是大火!那边着火了,看来火势还不小呢!”
李世民和秦琼迅速回转身来,惊奇地倚靠在城墙上,朝东北边望去。那边的大火越烧越大,很快便腾起了熊熊的火光,而且火势很猛。在这暗夜里,这火光越发显得明亮,火红的光亮把李世民和秦琼的脸以及城墙上的景物都映得通红。
“那个方位应该是宋金刚的大营吧?”
李世民吃惊地问道。
“对,殿下您看,那就是宋金刚的大营!”
看到宋金刚的大营突然火光冲天,秦琼显得非常的兴奋。
“殿下您看,这火势还不小呢!”。
人们总是喜欢以敌为仇,敌方那边传来的任何坏消息,对于自己来说都会是一个不错的好新闻!
不一会儿,北风便带来了“噼噼啪啪”的物品烧裂的声音、东西烧焦的糊味,以及隐隐传来的宋金刚大营中的嘈杂声。
“咦,他们的大营怎么会起火呢?虽然现在是天干物燥,容易引起火灾。但是军中防火向来严格,也不至于在这非常时期发生这么大的火灾啊!”
李世民遥望着大火,心中是既兴奋,又有些不解。
“殿下,您没闻出来吗,风中传来更多的是粮食烧糊的味道。是他们的粮草烧着了,是粮草烧着了!”
闻到粮草烧着的味道,秦琼兴奋地叫道。
李世民伸着鼻子猛嗅几下,“对,我也闻出来了,是粮草被烧着的味道。”
“只是这粮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烧着呢?”
“对了,应该是李靖!一定是李靖他们干的!”
一闻到粮草烧着的味道,李世民便想到了李靖,所以他也高兴地叫道。
这时,火光已映红了北方的半边天,“噼哩啪啦”的声音和人员的嘈杂声在柏壁城中都能听见。很多唐军将士们也被这映天的火势惊醒,不明就里,纷纷爬上城楼观望。当大家看到是定杨军的大营起火的时候,便都兴奋地议论着,说笑着。
“烧了!烧了!烧的好,把定杨军这些个恶贼一个一个地都烧死!”
“哈哈哈!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定杨军的报应来了!让火烧得更大一些,再大一些!把那帮狗日的土匪都烧死才好呢!”
“可惜我们离得太远,不能近距离看这场大热闹!”
“是啊,我要是站得近的话,我一定会再添些柴禾进去,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哈哈,就在这里看也是怪舒服的!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很多人都跑上城墙看热闹,大家指手画脚,手舞足蹈。
看来,没有什么消息比看到这种情景更能振奋人心的了!
“秦将军,现在定杨军中一定是乱成一团,我看这是一个很好的出击机会。你马上集合三千人马,我要趁定杨军混乱之时迅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他的大营!”
李世民认为出击的战机来了,他要趁此机会,重挫定杨军的锐气。
“好的,属下现在就去集合人马!”
秦琼立即飞奔下城楼,去召集队伍。
不久,柏壁城中号角齐鸣,兵士来回穿梭跑动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城门“吱呀呀”地被打开。李世民、秦琼、程咬金、李世勣等人全身披挂上马,率领三千骑兵从东门鱼贯而出,悄无声息地向宋金刚的大营疾速杀去。
这三千铁骑在东方微亮的晨曦下,像一条黑色的游龙,满带煞气的向东北方向疾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