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和红拂女说闹谈笑,兴味正浓,或听山下传来打杀声。李靖和红拂女不知是何事,急忙奔出庙来举目张望。
这才发现原来是刘武周的兵士正在追赶柴绍。
“柴绍怎么会到此?”
“他又怎么会和刘武周的士兵碰上了呢?”
“难道他是带人来追杀自己,不期碰上了刘武周的士兵了?”
“救不救?”
柴绍是李渊的人,目前自己虽然没有和李渊兵戎相见,但事实上已经是站在了李渊的对立面了。但柴绍曾经和自己很熟,总不能眼见着他命丧此处吧。
“不管怎么样,先救了人再说!”
想到这里,李靖把古琴解下来递给红拂女拿着,就要奔去救人。
红拂女知道柴绍是谁,一把拉住他。
“靖哥哥!”
红拂女急促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化装潜行,生怕别人知道。你这一去不是全暴露了吗?况那柴绍乃李渊的女婿,肯定跟李渊是一路的。你现在正被李渊追杀,又何必去管他呢。”
李靖见红拂女拉着他,不让他过去,忙解释道:“李渊以前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待我确实不薄。而柴绍与我多少也有些交情。我现在与李渊只是政见不同,并无世仇。这事若不叫我碰到便罢,让我碰到了又岂能见死不救?”
李靖说完拿起宝剑,就往山下奔去。走时他还不忘回头对红拂女说:“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乱走,我一会就回!”
“他们追兵人多,靖哥哥小心!”
急得红拂女小声喊道。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待看李靖时,他早已一纵一跳,行动敏捷,已经奔出去很远了。
此时的柴绍情势已相当危急!
他与马的体力俱已完全不支,而后面追兵又紧紧追随,一丝不让,眼看就要冲到近前。
但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就在这时,偏偏事有凑巧。正当柴绍奋力催马前行的时候,他的马蹄儿突然踩在那车辙里卡住拔不出来。那马儿本已疲惫不堪,正努力使劲前冲,根本无法摆脱。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马前腿当场折断,马儿顺着前冲之势向前栽倒。
正在情势紧张之际,马上的柴绍正自回望追兵。马儿向前摔倒,柴绍猝不及防,从马上硬生生地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追兵已到,那骑马使枪的头领看到柴绍栽倒,心中狂喜,便挺枪来刺。那枪尖直奔柴绍胸口而来,快如闪电,避无从避。
柴绍被摔得在地上连滚了几滚,刚欲挣扎着爬起。却抬眼看着那长枪直奔自己而来,此时他因猝然倒地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叹自己功名未成身先死,运蹙命舛变孤魂,遂两眼一闭,只能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到“呯”的一声,一块石头从侧旁飞来,正打在枪头上。
那枪头虽然势头还在,但被石头打的一偏,戳在柴绍身边石头上,激起火花迸溅。
那头领心思全在柴绍身上,身体微一前倾,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此时他一心要刺杀柴绍,也顾不上关心飞石之事。他勒住马儿,坐稳身躯,迅速拨转枪尖,以枪刃当刀向柴绍身上划去。这要划到,柴绍即使不丢性命也将皮开肉绽。
此人能在转瞬间连出两招,看出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武艺高强,而且志在要取柴绍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又一块飞石疾速打来,正好打在那头领的马头上。那马瞬间疼痛难忍,人立而起。那头领绝没想到会有此变故,在马上坐立不住,从马上直摔下来。那马儿在坡陡路窄的古道上也站立不住向后摔倒,正好砸在那头领身上。那头领心中大骇,急忙想推开马匹重新站起,但推了几下,竟没有推开。
在这电光火石之时,柴绍已然从地上跃起。他从地上捡起宝剑,快步冲到那头领面前,手起剑落,结果了那头领的性命。
正在此时,猛听“轰隆隆”巨响,柴绍大惊,急忙跳起靠在路边的陡壁上。这时他才看到道旁山壁上网住滚木礌石的绳索被人砍断,那些滚木礌石“哗啦啦”从上面落下,顺着古道的坡势向下直滚,声如巨雷,势如山崩。
道上追兵本来是一个个奋勇向前,见滚木礌石突然从上面倾泻而下直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在情急之间哪里能抵挡这种阵势!再加上道窄坡急根本无处躲藏,瞬间死的死伤的伤,几难活命,哭爹喊娘,一片哀号。
柴绍正在惊疑间,突见从道旁跃下一人。柴绍不知是谁,还待厮杀。那人道:“柴兄,别怕,是友非敌,在下前来救你!”
只见来人迅速来到柴绍面前,略一拱手便直接问他:“还能走得动吗?”
“没事,摔得不重,还能走动。”
柴绍点点头。
“那好!”
那人不由分说,走近前来,抄起柴绍的腰,往上一举,对他说道:“快跳!”。
柴绍虽已筋疲力竭,但借着那人挺举之力顺势从道上跳上山坡。
那人也跟着跳了上来,“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来!”
那人不由分说,带着柴绍钻入荒草丛林,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时,关上的兵士也隐隐听到山下的喊杀声,正在惊疑间,忽听到滚木礌石如雷般崩落的声响,知道山下有异。他们迅速集结,唿哨着从关上冲下来。
柴绍幸亏躲得急,否则若被他们发现,又将是一场恶战。
柴绍跟随那人左拐右绕,来到陈馀庙里。见庙中还有一位壮士在那里等待,那人看见救他之人,倒很是关切,连忙过来察看是否受伤。待看到没有大碍,这才过来察看自己的伤势。当看到自己身上多处有伤时,惊呼道:“咦,你受伤了!”
柴绍见此人言行举止颇有女人态,心中有些诧异。
三人拱手见礼,柴绍拱手道:“柴某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柴某日后定当厚报。”
李靖拱手笑道:“柴兄言重了!不过此处不宜久留,等会刘武周的叛军肯定会到此搜索。我们先换个地方再来叙话如何?不知柴兄伤势如何,能否行走?”
柴绍见这两人并无恶意,刚才还救了自己,便笑着说道:“些许小伤,不妨事。柴某但听恩公安排。”
于是三人匆匆出得庙来,转过山梁,来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僻静地方,方才坐下来叙话。
红拂女又去山谷溪涧里打了一些水,让柴绍简单梳洗一下。柴绍喝了一些涧水,方才慢慢平复了刚才紧张的情绪。
三人坐下,柴绍复又站起身来拱手躬身施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以便日后能报大恩。”
李靖笑着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请柴兄不必放在心上。”
柴绍又拱手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请恩人一定要留下尊姓大名,否则柴绍心中万分不安。另外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恩公请教。恩公您与在下素昧平生,不知恩公又怎会知道在下便是柴绍呢?”
“哈哈哈哈!”
李靖笑道:“山西太原唐国公乘龙快婿柴绍柴公子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呢。刚才在下听得山下追兵大喊不要放过柴绍,在下就已经知道阁下是柴兄了。”
“哦哦,恩公既知在下敝名,敢劳恩公赐教尊姓大名,以待在下报答。”
李靖拱手答道:“柴公子言重了,区区小事,又何必挂齿。既然柴公子见问,在下也不便隐瞒。不才乃是雍州三原李靖,以前在太原唐公府上曾与柴兄有数面之缘,不知柴兄是否记起。”
“你……你是李……”
柴绍错愕了一下,端详了好一阵子,才会过神来。他上前一把拉着李靖的手,高兴地说道:“原来是李兄,在下绝没有想到在此会碰上李兄。再加上刚才一时情急没有认出来,望李兄见谅。那不知这位是……”
李靖指向红拂女答道:“这位便是拙荆红拂女。”
柴绍听李靖介绍是夫人红拂女,刚才的疑问顿时明白了。他连忙拱手道:“噢,原来是尊夫人,柴绍在此有礼了。在下常听人讲起夫人乃女中豪杰,文武双全。今日才得见尊容,失敬失敬。”
红拂女毕竟是女流,少走江湖,几句话便把她说的脸都红了,忙谦逊几句。
“柴公子客气了。贱妾乃是一介女流,哪里谈得上什么女中豪杰。贱妾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柴公子面前不值一提。”
“尊夫人谦逊了!在下那两下子不足挂齿。刚才要不是李兄搭救,现在可能连命都没了。”
三人客气了一下,又重新见礼毕方才坐下。
“李兄,你这是……”
只是柴绍不住地朝李靖的脸上望,看到李靖这副打扮着实有些惊疑。
红拂女此时也不知李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路上隐姓埋名,化装打扮,就是为了骗过李渊他们。如今却倒好,自己自报家门,这不是把前面做的工作都前功尽弃了吗。碍于柴绍在旁,也不好就问,只能先压在心里。
“柴公子惊异于在下的这身打扮是不是?”
“是啊,李兄这身打扮,以至于在下一时没有认出来。”
柴绍问道:“不知李兄为何这副打扮,这是要去往何处?”
李靖听了这话,正踌躇不知如何作答。谁知柴绍突然一拍脑门,歉然道:“冒昧,冒昧。李兄不必解释,我已然知道是为了何事了。”
李靖估计李渊肯定是把自己的事早已知会给了柴绍,也就正好不用解释。
李靖拱手道:“柴兄一直在长安,怎么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柴绍这时见李靖对自己坦诚相告,便也不再隐瞒。他笑着说道:“李兄也不是外人,想必已经知道我家唐公(李渊被隋封为唐国公)起兵之事,在下也就不必相瞒了。”
柴绍看了一下红拂女,又转头继续说道:“唐公见大隋江山已处飘摇之中,百姓陷于水深火热,决定起兵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
李靖心想,明明是起兵反叛,却说的冠冕堂皇。只是他也不答话,听柴绍怎么说。
“唐公起兵之时,在下和夫人平阳郡主当时正在长安。唐公怕我们受牵连,便秘密派人召我们夫妇二人回晋阳。我们接信后,商议决定由在下立即自长安启程赶往晋阳协助唐公起兵,夫人则秘密前往长安城外联系义兵接应。在下思想从长安到太原,走这条道较为隐蔽,谁曾想这里已被叛军刘武周占领,路上正好碰到他们。刘武周的叛军本来就是唐公治下马邑郡兵士,所以有些兵士认出我是柴绍,因此一路追杀到此。若非恩公相救,在下可能早已命丧九泉了。”
柴绍此时谈起此事,仍然心有余悸。
“也真是巧了,正好我们路过这里,机缘巧合救了柴兄。柴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靖见柴绍到现在还一脸紧张,忙笑着安慰道。
“是啊,要不是李兄出手相救,在下早就成了叛军的枪下之鬼了!”
柴绍说罢也哈哈哈大笑。
此刻两人相见,意气相投,也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不知李兄这是要去往哪里?今后作何打算?”
柴绍笑罢,忽然一本正经地问李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