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管家张伯一见他们两人回来,非常高兴。他急迎上前来道:“老爷、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张伯,我们走了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吗?”
李靖听他这口气和急切的表情,感觉到家中好像有事,便开口问道。
“是呢!老奴一直在家里着急地等老爷夫人回来呢!”
张伯点点头。他把老爷夫人让进客厅后,指着一屋子的东西对李靖说:“老爷,您看,这一屋子的东西,这都是您和夫人走后送来的。老爷和夫人不在家,老奴也不敢擅自处置。现在既然老父和夫人回来了,您看看,这些东西究竟该怎么处置吧!”
李靖和红拂女一看,客厅里几乎摆满了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用各种礼盒装的,都一一摆在那里原封没动过。
“这……这都是哪来的?”
李靖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他望着张伯疑惑地问道。
“老爷、夫人,是三家大人前前后后派人送来的。当时送来的时候,老奴对他们说我家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家,我们不能收,等老爷、夫人回来时再说。可他们不由分说,把东西放下来就走。他们还说等老爷、夫人回来后看到东西一定会收下的。您们看看,这些东西就一直放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等老爷、夫人回来后再做定夺。”
“三家大人送来的?是谁会给我李靖送这么贵重的礼品呢?”
李靖感到十分的惊讶,竟然还有这等事。他在头脑里不住地搜索,也想不起来自己在这长安城里与谁有过特殊的交往,以至于会给自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况且还是三家大人送过来的呢。
看到李靖和红拂女两人一脸茫然的神情,张伯估计老爷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他便拿过一份礼单和一封书信,指了指中间的那份礼物对李靖说道:“老爷,这一份是太子府派人送来的,也是最早送来的一份。”
“哦,太子府的?”
“对,是太子府送来的!当时送礼的是宫内人,所以老奴印象很深刻。老爷您看,这还有他们留下的一封书信。”
张伯边说边把书信和太子送礼的礼单一起递给李靖。
李靖满脸疑惑地望着张伯,当他听说是太子府送来的,更觉惊讶。自己和太子李建成素无往来,为何他会派人给自己送礼呢?
李靖接过书信,展开观瞧。太子李建成书信的大意是:此次大败薛仁杲大军,听说李将军立的功劳最大。但秦王却没有把李将军的功劳向陛下如实禀报,致使李将军没有及时得到陛下的提拔和赏赐。作为太子深感过意不去,觉得有功不赏,会使功臣蒙羞,令朝廷失仪。所以特意派人送来厚礼,以资嘉奖。望李将军今后能更加精诚竭力,继续为朝廷效力云云。
李靖看罢书信,没有说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把书信递给红拂女。
“这……这是什么意思?”
红拂女看罢书信,一脸惊讶地问道。
“什么意思?所有的意思都在书信中流露出来了!”
“太子想挑拨……”
红拂女说到这地方,见李靖朝他摇了摇头,便说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而李靖的脸上现出的不是喜悦,而是一脸的愁容。
“靖哥哥,那这些礼物……”
红拂女边把信还给李靖,边有些犹豫地问道。
李靖没吱声,他看也没看礼单,把书信放进信封中递给张伯,让他封好与礼单一起先放在礼物上。
张伯又拿出另一份礼单,指着左边那些礼物对李靖说:“老爷,这一份是秦王府派人送来的。”
“秦王府?”
李靖看了看,又“哦”了一声,也觉得惊讶。
“秦王府可有书信?”
“没有!”
张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来人没给书信,只是转达了秦王的意思。老奴记得他们原话是这样说的‘此次陇西大捷,你家老爷立功甚伟,却没有得到陛下应有的赏赐。秦王觉得十分的歉意。决定把自己获得的赏赐全数转赠给你家老爷,请你家老爷务必收下,以慰秦王之心。’”
李靖听了,沉默了一会,也没作任何表态。只是把礼单又还给张伯,张伯把礼单还原样放在那份礼物上。
“那这一份礼物又是哪来的?”
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给自己送礼,李靖虽然觉得惊讶,但或许还能理解。除此之外,还有谁会给自己送礼呢?
“老爷,这一份礼物是邢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张伯走过去从那份礼物上拿起礼单,一边递给李靖一边说道。
“邢国公府?”
李靖听说是“邢国公府”更觉惊讶。他转脸望了望红拂女,可以看见红拂女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惊愕。
“邢国公?这邢国公就是那个刚刚投靠朝廷的李密?”
“对,就是那个被王世充打败刚刚投靠朝廷的瓦岗军头领李密。”
“他?靖哥哥,你与这邢国公府有来往吗?”
红拂女听说是邢国公府派人送来的礼单更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她一脸疑惑地询问李靖道。
“没有啊,自从他投奔朝廷以来,我与他素无来往。说老实话,以前在前朝的时候,我与这邢国公李密还有几次交往。后来李密投了瓦岗之后,还曾来过书信,邀我一起入伙,只是被我拒绝了。自从我追随大唐以后,由于我官微职低,邢国公又是新投朝廷,我连和他们说上话的机会都少,却不知为何他们要给我送什么礼物呢?”。
李密投唐后,被李渊封为邢国公。李靖觉得自己现在和这邢国公李密素无往来,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送这一份厚礼给自己。在朝廷上,特别是在这个乱世之中,皇帝是最不容许朝臣之间相互勾结,拉帮结派的。特别是像李密这种刚刚从另一个阵营新归顺过来的人,更会引起朝廷不必要的猜疑。所以李靖为了避免各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只要没事在家就闭门不出,尽量不与这些人交往。
“这邢国公为什么要给我送礼呢?”
李靖觉得蹊跷,便赶忙问张伯道:“邢国公府来人可有书信留下?”
张伯摇了摇头答道:“邢国公府来人倒没有留下书信,只是有话交待。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张伯又把邢国公府来人的话背了一遍:“我家老爷非常仰慕你家老爷的才华,一直想予以结交,可惜没有机会。我家老爷听说你家老爷在这次陇西一战中战功卓著,特送一份薄礼以表庆贺!”
李靖听了紧锁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老爷、夫人,您们看这……这……”
张伯看到李靖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眉头紧锁,一脸的严肃,他话说到一半便又停住了。他感到有些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生怕自己事情没有办好而受到李靖的责骂。
李靖看到张伯有些紧张的神情,知道自己刚才的神情可能吓着他了。他赶紧笑着说道:“张伯,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把这些礼物放这里一动没动,对他们的回答也都非常得体,做的很好。”
“这几天老奴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处理的不好给老爷添麻烦。有……有老爷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
张伯听李靖这么一说,紧张的神情才慢慢地放松下来。这三份礼物看是不怎么样,但送礼的人却地位特殊,一个当朝太子,一个王爷,还有一个又是公卿新贵。一旦自己处理的不好,言语失当的话,可能就会给老爷和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张伯这几天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急切地盼望老爷、夫人回来好处理此事。
“张伯,这些礼物送过来有多长时间了?”
“老爷和夫人走了不久他们就送过来了,陆陆续续送过来大约有六、七天了。”
李靖沉思片刻,对张伯说:“张伯,这些礼物我一样也不能留,还烦请你亲自带人把这些礼物一一退回去。你务必要亲自将这些礼物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上,看到他们收下为止。”
“是,老爷有事只管吩咐,老奴照办就是了。”
李靖又让张伯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书信给太子,信中大意是:
“太子殿下:为国效力,乃靖份内之事。至于名利,从来就不是靖的追求。今后只要是于国、于朝廷、于社稷有用的事情,靖自当义不容辞。靖感谢太子厚爱,但礼物概不能收。”云云。
李靖把书信写好后封好交给张伯,又告诉张伯把秦王府的礼物退回去的时候也带个口信,转告秦王,就说李靖为国效力,义不容辞,能随秦王殿下出征杀敌,乃靖之幸事,于功名利禄一概不去追求云云。退回邢国公李密的礼物时,就说是与邢国公之交乃是君子之交,不在于礼物,感谢厚爱,原物奉还。
张伯一一记下,马上就准备亲自带人把礼物退还到各位大人的府上。
李靖一看天色已晚,估计城里已经宵禁,就对张伯说道:“张伯,天色已晚,估计城中已经宵禁不能通行,留着明天再做吧。”
“是,老奴但听老爷吩咐。”
张伯连声说是。
张伯赶紧让家人安排晚饭,张罗老爷、夫人的晚餐和洗浴之事。
第二天,张伯按照李靖的吩咐把三份礼物一一退还回去,然后回来向李靖交差。
李靖见礼物都一一退回去了才觉心安。
“张伯,你退礼物的时候他们有带回来话没有?”
“没有,礼物退回时都是家人接待的。老奴只是把老爷的话对他们复述了一遍,他们直接收下了也没说什么。”
“噢,对了!”
张伯突然又想起来,又接着说道:“只是邢国公府的管家看到老奴退还礼物时还打听老爷回来了没有。当他听说老爷回来了,还点了点头。”
李靖听了,只是简单认为人家可能也就是一时关心而已,也就没把张伯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回来的第三天早上一大早天气转冷,天上阴云密布,似要下雪。李靖梳洗吃饭毕,闲来无事,正坐在后堂与夫人红拂女说话。这时管家张伯突然过来说:“邢家公府来人传话,说邢国公请老爷过府饮酒。”
“哦,邢国公府请我过府饮酒?”
李靖一听,怎么这邢国公先是送礼,今日又请饮酒,到底所为何事呢?
“来人呢?”
“正在客厅里等着老爷呢!”
李靖连忙来到堂上,见邢国公府的来人正在堂上等候。
来人见李靖出来,忙躬身施礼道:“老奴拜见李将军。老奴是邢国公府管家李安,我家老爷吩咐老奴来请李将军过府饮酒叙话。”
那位邢国公府的管家李安说完,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邢国公李密的名帖。
李靖接过名帖后看了看,对来人说道:“承蒙你家老爷的厚爱,在下不胜感激。前几日在下一直不在家,前晚刚回来。家中有不少俗事还要处理,所以今日实在是不能前往。请阁下转告你家老爷,就说我李靖隔日定当登门拜谢。”
那管家见李靖不去,面有难色,站在那里只是不肯离去。
李靖不解,忙问道:“不知管家还有什么吩咐吗?”
“将军,我家老爷再三叮嘱,要求老奴一定要把将军请至府上,不然就要责罚于老奴。请李将军体谅老奴,一定不吝前往。”
如此相强,李靖心中顿时感觉不悦。他再三推托不去,那管家只得悻悻而回。
李靖回到后堂刚坐下没一会,管家张伯又过来禀告说道:“老爷,邢国公府又来人邀请了。”
李靖显得有些不耐烦,怎么这邢国公府这么执着,刚才已经说不过去了,怎么又来人了?他对张伯说道:“张伯,请你转告来人。就说我家里有事,不能过府饮酒,下次一定登门谢罪。”
张伯站在那里没动,有些为难地说道:“老爷,这次来人不是管家,是另外一个人,看来有些不凡。而且说指名要见老爷,老爷不出来他就不走。老爷您看……”
李靖心想,来人有些不凡?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派头?
难道是李密亲自前来?
李靖见张伯这么说,不明就里,便连忙快步走到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