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知道形势严峻,在他回长安之前立即找来李靖,想听听他对平定薛举这一战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靖听说李世民紧急召见,立即入帐觐见。
“殿下,有什么吩咐?”
李世民示意李靖坐下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父皇刚登位不久,大局未定。陇西西秦霸王薛举大兵压境,威胁长安。目前朝野震动,群臣惊慌。父皇欲召我进京商议此事,我请李兄过来,想先听一听李兄对此事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世民虽已被封为秦王,但是他在李靖面前很少摆王爷的架子,总是以兄弟相称。
李靖沉吟片刻,笑道:“陛下此次召秦王殿下回去,恐怕不只是商议怎么办,应该是要让殿下领兵出征吧?”
“嗯,我想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这样。”
李世民听到李靖这么说,比较肯定地点了点头。
“前次薛举就曾来犯过,当时就是败在我的手中。那时我把他打得一败涂地,听说当时他怕得都想越陇逃走,最终被他的部下拼命劝说才作罢。所以我想父皇此次召我回去一方面是要商量军情,另一个原因也多半是要让我领兵出征吧。”
“殿下前次战胜过薛举,对他这个人,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此次出战,不知殿下您是怎么打算的?”
李靖没有先回答李世民的问题,倒是先问起李世民有什么想法来。
李世民不无担心地说道:“这次战役不同以往。上一次是薛举还在初创时期,实力还不强,所以侥幸败在我的手上。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吃过一次亏应该也是学乖了。此次他合纵连横,北连梁师都,西结突厥,兵力号称二十万。我估计这一次他即使没有二十万,最起码也有十多万人。这说明他的实力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李兄是自己人,我也不隐瞒。说句老实话,我大唐兵力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人马而已。而且还要分兵东防窦建德、王世充,北防刘武周。这样一分散兵力的话,此次出征可使用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因此双方在兵力的绝对数量上的悬殊还是很大的。”
“殿下上次与薛举交锋,肯定知道他的军队战斗力情况吧?”
“嗯,大体还是知道的。”
李世民点点头,“薛举的军队人员大部分来自陇西。你我祖籍都是陇西人氏,因此李兄对这地方的情况应该是比较清楚的。陇西这地方的人生性剽悍,骁勇善战。尤其是他的手下有个大将叫宗罗睺的,更是一员虎将,有万夫莫挡之勇。另外,听说他又从突厥借得一些骑兵,实力应该不可低估。”
“哦?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一战将可能是一场恶战,也是关键一战。因为这一战的胜败将直接关系到我大唐的生死存亡啊!”
“是啊,正是如此!”
李世民此时也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内心也是比较紧张的。毕竟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可能玩心还很重,而他却已经要承担起保家护国的责任,可想而知他的内心会有多大的压力。
“在李兄面前,我也不用隐瞒。我父皇刚刚登基,大唐也才刚刚初建,根基本来就不牢,再加上官民新附,人心也不齐。所以乍遇此事,多少还是紧张的。朝野上下听说薛举率二十万大军前来,都惊慌不已。我父皇也忧心忡忡,迫不及待地召我入京商议对策。说老实话,现在我大唐四面又都是强敌,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和薛举的这一仗。若是我们胜了,他们暂时还不敢觊觎长安。可若是我们败了,他们肯定会蠢蠢欲动,趁火打劫的。因此,这也是我大唐入关以来的首次恶仗。我也是有些忧虑,所以特地请李兄来一起谋划。”
李世民紧皱着眉头,手握剑柄,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李靖。
李靖沉吟了好一会。他知道这一仗确实非同小可。正如李世民所说,一方面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另外一个原因是李渊父子刚刚入关,可以说还立足未稳,大唐政权又刚刚建立,根基不牢。而大唐的周围群敌环伺,个个都不同心响。窦建德、王世充和刘武周等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紧盯着初创的大唐政权。一旦此战有所闪失,说不定真会如李世民猜想的那样,这些人马上就会乘机上来落井下石,争抢这块肥肉。
李靖想到这里,知道李渊父子此时的心理压力肯定是非常大的。
“是啊,正如殿下如担心的那样,这一战确实是非同一般。胜,就正好能得到陇西这块宝地,并得到陇西贵族豪门的支持,稳定住陇西这个大后方;而如果败的话,说不定我们在关中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对,李兄说的是,情况就是这样的严峻!”
李世民点点头,深表同感。
“这一战将是艰难一战,而且又是只能胜,不能败。因此这一战一定要精心谋划,慎之又慎。”
李世民焦急地看着李靖,等待李靖能给他提出好的建议。李靖也知道这一战是他首次为李世民出谋划策,而且又是如此重要的一战,所以他也特别地小心谨慎。
李靖看到李世民在那里徘徊不定,来回踱着步,知他心中焦急。
“其实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李靖上前一步,拱手对李世民笑着说道。
“办法?难道李兄已经有破敌之策了吗?”
李世民听李靖说有办法,立刻停下脚步,兴奋地抓住李靖的手,高兴地催促道:“李兄,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唉哟,殿下,您抓疼属下的手了!”
李世民刚才一兴奋,把李靖的手紧紧抓住,把李靖的手勒出了几道白痕。他赶紧把手松开,有些歉意地说道:
“我刚才一听李兄说有好办法太激动了,抓疼了吧?我来把你揉一揉。”
“不用,不用!哈哈哈哈!属下刚才就是跟殿下开个玩笑呢,殿下可千万别当真。属下也不是泥捏面团的,哪能就这么一抓就碎呢!”
“好,不疼就好,不疼就好。李兄快说,父皇还等着我回话呢!”
听李世民这么一说,李靖才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殿下,刚才属下说难,是因为薛举人数甚众,而且此战关键,是要提醒殿下在心理上对薛举此次进犯有所担心,从而重视此次出兵。不过以属下之见,薛举也并非就是坚不可破的。”
“哦,真的吗?”
李世民听李靖如此说,兴奋地走过来又准备抓住李靖的手。
李靖笑着把手抽回来,笑道:“殿下,您……”
“噢,我刚才一兴奋,又要……,李兄快说,何为说难?为何又说不是坚不可破呢?愿听李兄详细道来!”
李世民笑着把手抽回来,但仍然催促李靖快说出他的想法。
“殿下莫急!”
李靖看着李世民着急的样子,笑着安慰他道:“殿下,属下说难,一方面是因为这次薛举二十万大军兵多气盛,敌我实力悬殊;二者是因为殿下上次曾大胜于他,恐您的部下有骄兵心理,容易被薛举抓住这一心理而击破。所以殿下此次出兵一定要约束部下,戒除骄傲心理。我大唐王朝初建,关中、陇西地区将来肯定是我们出关东进,逐鹿中原的根据地,筹粮屯草的大后方。从目前态势和今后的发展趋势来看,我朝最危险的敌人就是现在割据陇西地区的薛举。因为薛举离我们最近,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关中震动。”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啊,这个薛举一直是我们大唐的心腹大患。薛举不除,我大唐都城长安就一直受到他的威胁。”
李靖又接着说道:“殿下,属下还听说薛举此人容貌魁伟,凶悍善射,骁武绝伦。听说他有家产巨万,喜欢交结豪强,雄于边朔,也可称得上是一代枭雄。现在他大举向关中地区进军,剑指长安,就是妄图夺取关中,进而问鼎天下。我们大唐要统一全国,第一步就必须先巩固关中和陇西。因此与薛举之间必然要发生一场大战!我大唐初建,实力还较弱,所以不战则已,战则要必胜才行。”
李世民说道:“李兄说的是。至于李兄说的担心骄兵问题,我觉得倒不难。我一向约兵甚严,不以胜骄,不以败妥,所以这一点应该不是难事。李兄刚才所说的薛举并非坚不可破到底是何原因?”
李靖笑了笑继续说道:“属下知道我大唐要想站稳脚跟,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西边的薛举,所以属下对这个薛举也一直颇为留意。属下听说薛举此人初起兵时,也曾开仓散粮以赈济贫乏。爱护民众,颇得民心,民众皆趋之若鹜。及至称帝后,日益骄奢,私欲膨胀。只顾自已称王称帝,不顾百姓死活。不少政策皆倒行逆施,甚至他本人也变成了杀人魔王。如此嗜杀成性的武夫,却驱使百姓为其夺天下而卖命,您说这样的人能长久吗。”
“嗯,李兄说得有道理!”
李靖看了一下李世民,见李世民频频点头,他又接着说:“此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者也。薛举此战仗着人多,又有突厥支持他,而且他是挟着上次失败的耻辱来的,所以他一定会一上来就寻求与我大唐决战。实际上他内心也知道他和梁师都、突厥之间的联盟并不是铁板一块,双方都只是因为一些短期的利益纠集在一起,相互利用罢了。因此他也一定想利用这短暂的联盟,与我大唐速战速决。”
“嗯,李兄分析的很有道理。”
李世民不住地点头认同李靖的分析。
李靖继续说道:“殿下,属下认为现在突厥之所以支持薛举,无非是为了一些利益而已。殿下您只要奏请陛下派一能言之士入突厥,对其多致金帛,准能拆散他与突厥的联盟。然后殿下您领王师,避其锋芒,以逸待劳,坚守不出,以拖待变。时间长了则薛举内部必生内乱,外面与梁师都必生嫌隙。等他内部生乱,外部联盟分崩离析之时,殿下再举大兵突击,就可以一举而剿灭薛举了。”
李世民欣喜地说道:“李兄的意思是我军先坚守不出,以逸待劳,待其内乱,一举击之?”
“对!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李世民听了非常高兴,拍着李靖的手说道:“李兄所说正与我不谋而合。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靖笑道:“殿下谬赞了。殿下何等英明,如何迎战,肯定是早已成竹在胸了。但愿属下没有在殿下面前献丑就行了。”
李世民听了忙笑着对李靖说道:“哪里,哪里,李兄客气了。本来我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考虑的还不成熟。李兄这么一说,与我的想法大致相同,就使我更坚定了我的主张。李兄的分析丝丝入扣,入情入理。人家都说你有孙、吴之才,今天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啊!”
李靖忙拱手道:“殿下再不要这样说了,再这样说属下就有点无地自容了。如果属下的建议真能帮上殿下的一点忙,属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兄,你我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李世民拉着李靖坐下,说道:“李兄,父皇若派我此次前去剿灭薛举的话,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想请李兄帮忙。”
李靖连忙拱手说道:“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只要是我李靖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这样!”
李世民敛起笑容,认真地说道:“目前我所担心的,是我走后,王世充趁潼关空虚,突入长安。那将使我们腹背受敌,形势就非常严重了。所以我走之后,潼关须有一得力之人把守。我看这件事情非李兄莫属。所以我想把这潼关的防务托付给李兄,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是这件事啊,恐怕……”
李世民见李靖有些迟疑,忙问道:“难道李兄还有什么顾虑吗?”
“这个……”
李靖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殿下,守潼关这一重任应该有一得力干将才行。殿下宜先奏请陛下,由陛下亲自定夺才好。”
“如此大事,我肯定是要向父皇请旨的,只是先跟你事先打个关照。说实话,潼关责任重大,交给别人我也不大放心,望李兄万勿推托!”
李靖见李世民如是说,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爽快地说道:“殿下您尽可放心,李靖知道潼关的重要性。在殿下离开的这几天,属下先替殿下暂领一下潼关的防务,等殿下请示过陛下后再做定夺如何?只要陛下和殿下信得过李靖,李靖保证尽心尽责,确保潼关万无一失,让殿下您西征薛举无任何后顾之忧!”
李世民这才又展开笑脸,高兴地说道:“好,有李兄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李世民说完对李靖详细交待了防务后,即和刘文静等人火速进京,面见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