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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风雪夜袭

鲲鹏于飞 秋风暖阳 5536 2024-07-06 15:04

  虽然寒风怒号,大雪漫山,但李靖仍然催促着队伍继续前进。他大声地号召大家道:“翻过前面的恶阳岭,就到了颉利的老巢了。擒获了颉利,本帅与你们到定襄痛饮耳!”

  军士们听说这段该死的风雪夜路就要走完了,一阵高兴,都低声地欢呼起来。大家又强提起精神,奋力前行。

  当大家艰难地爬到山顶时,风雪终于停了。但气温更低,冰冷刺骨。不过毕竟没有如刀子样的风刮在脸上,吹得人直不起腰来。没有如鹅毛般的雪花往脖子里钻,大家还是感觉比刚才舒服了不少。风雪一停,再也没有了风雪的呼号声,四周非常安静。唯一能传进耳朵的,只有战士们脚踩入雪中发出的“喀吱喀吱”的声音。

  此时,四野被雪映照得较为明亮,即使没有月亮,目光所及,也能看出去很远。岭上四处矮树丛丛,树枝在雪地里突兀着,连片伸展,奇形怪状。远远看去,就像是邪恶的魔鬼从地狱里伸出的一个个黑黑黢黢的魔爪,让人看起来阴森恐怖。

  看着眼前这阴森恐怖的景象,众人都在猜想这恶阳岭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么得来的。总之每个将士看到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突兀地伸出来的这些虬枝,个个都感到心中发怵。

  “哇——哇——”

  “扑啦啦!”

  突然一阵鸟儿的叫声把众人惊得一跳。大家抬头观望,只见有不少只乌鸦被大军惊起。一开始还只是数只乌鸦被大军惊起,在空中扑腾嘶叫,发出“哇——哇——”的叫声。这些乌鸦一旦惊起而叫,吓得其它宿鸦也成片惊起。俄而是数千只乃至数万只,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在空中盘旋鸣叫,发出碜人的叫声。

  特别是在这风雪过后寂静的夜晚,这叫声更是凄厉刺耳,粗劣嘶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这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沿着这雪后一抹平坦的雪地传出去很远。

  这群乌鸦在空中上下翻飞,盘旋了好一会。它们可能是见树林里到处都是蠕动着的人儿,无枝可栖,便在空中一个盘旋,铺天盖地地急速向西北方向掠去。

  随着“哇——哇——”的叫声越来越小,那群乌鸦的影子也最终消失在不远的天际。

  西北的方向,正是突厥的老巢定襄的方向!

  “不好!”

  李靖望着那黑压压向西北掠去的鸦群,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本来在这暴风雪的雪夜里行军,李靖就是想利用这风雪的掩护形成突袭。现在这一片惊鸟北去,无疑是给突厥军队报了警。

  “老师,这……这怎么办?”

  苏定方看到乌鸦被惊起乱叫,也非常着急,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李靖。

  所有的将士们看到乌鸦,本来心里面就感到不吉利。现在见大群的乌鸦向西北飞去,肯定暴露了大军的行踪,也都在那里小声的议论着。如果达不到突袭的效果,这三千人马去攻打突厥大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这三千“羽林军”乃是初次临战,便遇到这样前所未见的情况。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慌害怕的神色,大家都在侧目望着李靖,等着他下最后的决定。

  李靖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这雪夜惊鸟的情况,颉利肯定也能看到。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寒鸦雪夜惊飞意味着什么,何况像突厥这些人。他们在这里生活得久,必然更加知道有鸟夜惊意味着什么。”

  李靖望着刚才大群乌鸦远去的方向,非常可惜地说道:“看来想趁这雪夜突袭的目的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那,如果不能突袭,我们现在就只能和突袭正面对阵。我们可只有三千……”

  “三千,三千怕什么!当年陛下也只有三、四千人马,不也是打败了号称‘二十万’的窦建德嘛!为将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不能一遇到问题先自乱心神。”

  苏定方被李靖冷不丁地批评了一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实际上他说只有三千人,并不是害怕,而只是为了指出当前兵力悬殊的状况。但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因为在三军面前,他这样说,会让士兵们认为他有畏战心理,从而扰乱军心,影响士气。

  苏定方心里感到十分内疚,他看着李靖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暗暗想到:“看来我要跟老师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仅仅老师现在的这一股举重若轻的气概,就够自己学多少年的了。”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知道。学生即使是单枪匹马,也敢冲入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我们这三千‘羽林军’乃是陛下亲自调教出来的虎狼之师,岂会被这一点困难吓倒?老师,您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苏定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把嗓门放大一点,这是说给那些士兵们听的。那些士兵听到苏定方说自己乃是陛下亲自调教出来的虎狼之师,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来了精神。好像他们一露出疲惫的神态,就会给陛下丢脸似的。

  其实李靖现在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兵力悬殊?

  况且在行军中还有不少冻伤和冻死的,再加上这三千‘羽林军’有不少还没有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战斗力肯定要打不少折扣。但此时,主帅的坚定意志是全军士气的坚强柱石,所以现在即使天塌地裂,他也不能表现出有丝毫的慌张。

  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必须要有坚定的意志。这意志要如磐石般坚定,要临变不惊,泰然自若。当然还要能根据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及时调整战斗方案,绝不能墨守成规,冥顽不变!

  “既然不能突袭,我看我们不如改成强攻,迅速出击,出其不意!”

  “我们要制造出强大的声势,让敌人以为我们大军突至,或许能收到奇效。”

  “老师,我们现在总共只有三千兵马,如何才能佯装大军的阵势呢?”

  苏定方见老师说要制造大大军突至的假象,有些不解,忙焦急地问道。

  李靖说道:“这样,我俩分头行动。我率领主力继续前进,直取定襄。你带二百军士立即分头去点燃突厥人设置的烽火台,点得越多越好,以迷惑敌军。”

  “点……点燃烽火?”

  “是的!叫军士们往各个山头去,尽量把周围的烽火都点燃!点完烽火后快速前往定襄与我大军会合!”

  “是,学生知道了!”

  苏定方立即会意,迅速带领兵士领命而去。

  此时躲在定襄的颉利可汗睡意正浓。这暴雪交加的夜晚,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唐军乃是中原之人,他们根本不适应这样的夜晚。所以即使前两天有探马来报李靖率数路兵马前来攻打自己,颉利也睡得非常踏实。他知道,在这样的夜晚,即使是惯于生活在严寒冰雪之中的突厥人,也不敢贸然出兵,何况久居于中原之地的唐军呢!

  这鬼天气,只适于在毡被里饮酒唱歌,在野外行军,那就是自己找死!

  等到天晴以后,我们再进行排兵布阵,与唐军一决雌雄。

  在这冰海雪原里,还是我们突厥人的天下。唐军敢选在这样的季节里出兵,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睡至半夜,突然听得空中“哇——哇——”乱叫,叫声惊慌凄厉。很多人都被这铺天盖地的叫声给惊醒了,纷纷出门观看。

  这里常有动物夜行觅食,所以平时也常有夜鸟惊飞,却都没有这一次数量多。简直是黑压压一片,与本来就漆黑低垂的天穹溶为一色,更是让人惊悚窒息。

  颉利正在疑惑,马上有军士来报,恶阳岭方向宿鸟惊起,正铺天盖地的向定襄城飞来。

  “没……没搞错,是从恶阳岭方向飞来的?”

  “没错,就是从恶阳岭方向来的!从这种情形判断,恶阳岭方向应该有大军行动。”

  颉利惊道:“恶阳岭在我突厥腹地,在这风雪之夜,大军难行。此时敢冒险进入,定是大唐前来突袭!”

  他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弯刀和盾牌。

  “快……快擂动战鼓,集结部众,准备迎战!”。

  正在准备间,又有军士紧急来报,说前方不同方向都有烽火示警,恐是唐军分多路来袭!

  “什么?分多路来袭?你要是胡说,小心我剁了你的狗头!”

  “大汗,确实有多路兵马,惹得各路烽火示警。大汗您若不信,可亲自出帐观看。”

  颉利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大唐将士都是神兵天将?能在这鹰不展翅,豺狼都要躲起来的鬼天气里,敢顶风冒雪,从多路进攻?

  此时各路首领听到战鼓,都慌忙地跑到颉利的军帐中来。

  “大汗,是真的!确实各处烽火点起,看来唐军来头不小呢!”

  “胡说,这风雪夜里,哪来的多路唐军!”

  “大汗,您若不信的话,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颉利听到众位首领也这么说,连皮袍都来不及披上,慌忙出帐向东观望。

  果不其然!

  只见东方多处烽火正燃,在夜空中显得分外耀眼!那烽火熊熊燃烧,火光在雪地的映衬下,就像一条刺眼的霹雳一样,从远处撕开夜空,直刺过来。

  “大汗您看,那里的烽火也点……点亮了!”

  “大……大汗,还有这里,这里的烽火也点燃了!”

  “啊呀,看来大唐几路大军离我们已是不远了!”

  “大汗,怎么办?您快想办法。要不然,我们可能就要陷入唐……唐军的包……包围了!”

  颉利与众首领惊慌四望,见各处的烽火次第点燃。在这雪平如镜的雪夜里,那燃烧的烽火更是格外的耀眼。那闪烁跳动的火焰,在深邃的雪夜里,就像是一双双魔鬼喷着烈焰的眼睛。它们虎踞在四周的高山上,正贪婪地在这广袤的雪原上搜寻着猎物似的。

  这情景看得颉利和众人个个心惊,人人胆寒!

  颉利此时也不免心惊胆颤。心中盘算道:“不好,唐军多路来袭,定然是倾全国之兵前来。我定襄城中只有区区数万骑兵,面对大唐多路人马仓卒间哪能应战?弄的不好还有可能陷入唐军的包围之中。”

  “大汗,快撤吧!”

  “是的,大汗,再不撤我们就要陷入唐……唐军的包……包围了!”

  有些首领吓得说话都开始有些哆嗦了。他们团团围着颉利,不住地催促道。

  “撤,快撤!”

  颉利可汗惊惶失措,心理也崩溃了。他不敢应战,立即命令众首领连夜起兵,撤往碛口(今NMG善丁呼拉尔)。

  “大汗,等一下!”

  颉利跨上战马正欲离开,他的心腹大将康苏密突然跑过来拉着他的缰绳。

  “大汗,等一下!”

  “有什么话,你快说!”

  康苏密跑到颉利的面前,小声地说道:“大汗,现在我们突厥的实力已经是大不如前,和大唐相比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我突厥境内连年灾害不断,民不聊生,国力衰退。前番薛延陀部、回纥等部都离我们而去,而突利可汗又与大唐暗中来往。此次我们受到大唐攻击,我们向他求助,让他派兵救援,突利可汗竟然对我军困境坐视不理。前段时间我突厥与大唐几次交兵都以失败告终,就连我们派了数万人去镇压回纥区区五千人的叛乱,都没有取胜。现在既然大唐倾全国之力而来,我们与其被其打败吞并,不如暂时归顺大唐,以图将来东山再起如……”

  “什么,汝竟敢要我去归顺大唐?”

  颉利可汗还没等康苏密说完,就大声地吼了起来。

  “汝……汝存的是什么心思?竟敢在这关键时刻乱我军心?汝若再敢胡说,小心我割了汝的舌头!”

  “大汗,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颉利可汗大怒,继续骂道:“打仗出现暂时的失利就能说明我突厥不行了?几十年来不都是我突厥打得他们大汉政权称臣纳贡,什么时候轮到他们骑到我的脖子上了?尔等少说这种丧气的话!要不是看汝一直忠心耿耿地追随我,我定要治汝扰乱军心的罪!”

  康苏密虽然见颉利动怒,但他仍不死心。他拉住颉利的马缰绳死死不放,仍然苦口婆心地谏道:“大汗,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您且莫动怒,听属下说完。我们突厥素来草肥水美,幅员辽阔。只是这几年我们突厥天灾不断,才导致我们实力不济。与其与大唐硬拼,不如等熬过了这一寒冬,说不定这灾害就过去了。到时我们完全可以再……”

  “叫本大汗向唐皇称臣,这绝不可能!尔若再胡言乱语,乱我军心,我绝不饶尔!”

  一向在唐人面前趾高气扬惯了的颉利,现在怎么能接受向大唐称臣的耻辱。他见康苏密还想再说,挥起马鞭,“啪”的一声打在康苏密的手上。康苏密手上一疼,下意识地松了手,吓得再也不敢多言。

  “你现在不要再在此啰嗦,迅速带领本部人马,带着萧氏(隋炀帝皇后)和她的孙子杨政道,以及老弱残兵等,随着后军一起撤至碛口。”

  “大汗!”

  “别再啰嗦了,快去!”

  “好……好吧。”

  康苏密虽然极不情愿,但他也只能服从颉利的调遣,随突厥大军一起向碛口撤去。

  李靖于是兵不血刃乘机占领了颉利的老巢定襄。

  李靖见定襄城里一片狼籍,有很多牲畜、部众都还没来得及撤走。可以想见,颉利撤退时是多么地慌乱仓促。

  看来此次奔袭虽然没有能给颉利一个突然袭击,但是已经严重地打击了他的士气。

  现在正是剿灭颉利的大好机会,绝不能让他有喘息之机!

  “来啊!”

  “大帅有什么吩咐?”中军马上进帐。

  李靖将手中几封书信交给他,“你立即命人传书给柴总管和李总管等各路大军,让他们赶快督军前进,一同会剿颉利。”

  “是,属下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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