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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冰释前嫌

鲲鹏于飞 秋风暖阳 5430 2024-07-06 15:04

  按李世民的性格和现在的心思,他肯定不愿意撤出长安。

  “自己刚登基,威信未立。若突厥一到即避战迁都,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李世民以前就曾多次反对父皇畏惧突厥的骚扰而迁都。现在突厥一来他一仗未打就立即撤离长安,肯定会让父皇和原来主张迁都的大臣们耻笑,自己在父皇和朝臣面前将威信扫地,从此再难服人。

  同时如果真是把富饶的关中之地让给突厥,只会更加助长突厥的嚣张气焰。突厥只会逼得更紧,将来也必将是后患无穷。

  所以弃守长安的主张,李世民在心中早就否决了。

  但如果采取固守长安孤城的话,那时全国各地的太子余党说不定会乘机作乱,政局也会不稳。

  另外,李世民权衡再三,不管是“避战迁都”还是“固守待援”,颉利都会纵兵四掠。长安周围甚至整个关中地区都会遭到突厥的侵扰,损失将非常严重。

  最重要的是,大唐初建,又刚刚经历一场政变,不管是从经济上还是政治上来看,目前大唐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与东突厥决战的时候!

  这,对于现在的李世民来说,真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战也不成,退也不成。

  以前自己作为秦王时,可以进退自如,一切政治成本皆可以由父皇扛着,自己完全可以便宜从事。

  所有后勤辎重,那可都是太子要张罗的事,自己可以全然不顾。如果后勤补给有任何差错,自己还可以找太子责问。

  可如今,所有的政治责任都要由自己来扛,特别还是在自己刚刚通过政变上台,政局不稳,恩信未立的时候。

  这时候,每一个决定都要极其慎重,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危险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帝位!而是宗庙社稷的安全!

  一时间,李世民举棋不定,难以遽下定论。

  “报!灵州大都督李靖李大人八百里加急!”

  “李都督的急件?快,快呈上来!”

  正当李世民举棋不定之时,忽报李靖有奏折到。李世民听了大喜,急忙接过来拆阅。

  李靖在奏折中说道:“陛下,臣特意要求驿站八百里加急。即使如此,此信到时,估计东突厥大军也已到了长安附近了。微臣不能将东突厥大军拒之于外,乃是臣之死罪!现在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请陛下一定要慎重抉择。”

  “臣以为目前突厥士气正盛,陛下又刚刚荣登大宝,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我大唐实力有限,元气还没有恢复。所以臣建议不如暂时隐忍,尽量以最小的代价先换取和平,以麻痹敌人,待往后徐徐图之。臣现在已安排李世勣将军带领兵马正设法沿途打击突厥军队,并设法联络尉迟将军、秦琼秦将军、程将军等人立即勤王,从四面打击突厥,惊扰其志,尽最大可能缓解京师的压力,这样便于陛下与突厥的周旋。陛下的安危关乎国运,请陛下一定要从大局出发,勿要与突厥争一时之长短!”

  “知我者,李兄也!”

  李世民见信后,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大家都不要争了!”

  长孙无忌和房、杜等人见李靖有加急书信到,都静了下来,看李靖怎么说,也等着李世民说话。现在既然李世民发话了,他们知道,皇帝要做最后的决定了。

  李世民扫视了一下殿中的众人,平静地说道:

  “在这关键时刻,弃守长安肯定不是朕优先考虑的事项!”

  “陛下……”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还想坚持,挥手制止了他。

  “朕初登大宝,便让突厥人兵不血刃占了长安,朕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长孙大人不要再说了!”

  “我们现在要做两手准备。”

  李世民望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文官说道:

  “我们一方面要做好与东突厥和谈的准备,尽量能兵不血刃退了突厥之兵。”

  李世民又转头对冯立说道:“我们另一方面也要做好与东突厥战斗的准备,防止万一和谈不成,必然会有一场血战。同时即使和谈,也需要军队做后盾。冯将军,你现在立即整顿军队,准备应对最艰难的战斗。”

  说罢,李世民又特别和颜悦色地对冯立说道:“冯将军,现在朝廷能出战的只有将军一人了,诸事只能拜托将军了!”

  李世民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再次让冯立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这关键时刻,李世民对他寄予重任,把这么重要的军权交到自己的手中,而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怀疑。这样的信任和厚爱,怎能不令他感动!

  “陛下!”

  冯立“噗通”一声跪在阶前,痛哭着说道,“罪臣原来跟随太子李建成走了错路,曾数次欲加害陛下。现在陛下不仅不计前嫌,还委臣以重任。罪臣即使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此时见冯立在关键时刻不计前仇,宣誓效忠陛下。并且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大家也都被他的话语所感动。

  长孙无忌立即高兴地走上前去扶起冯立,笑着说道:“冯将军的话,让在下等都感动万分。有冯将军这句话,我们就都放心了。在下等人以前对将军有误解,还望将军不要记在心上。在下虽是文弱书生,不会使刀弄枪。但是请冯将军放心,将军第一个冲上去,在下决不会做最后一个!在下希望我们这班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共保大唐!”

  “长孙大人言重了!长孙大人以前无论对在下有任何看法,在下也能理解。毕竟我们刚刚还兵戎相见,如今哪能一下子就能轻易释怀!现在既蒙陛下和诸位大人垂爱,在下敢不奋力向前,以谢陛下和诸位大人的厚恩!”

  “不不,冯将军,我们现在都已经释怀了!哈哈哈哈,我们现在不已经是精诚团结的一家人了吗?”

  “对啊,我们现在不就是精诚团结的一家人嘛!”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纷纷上前拉着冯立的手高兴地说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时间笑声充满了整个朝堂!

  内部团结是战胜一切敌人的前提!若是在强敌面前却内斗不休,则将是给敌人送上的一份最好的礼物。

  李世民见自己的这几位心腹大臣与冯立在这关键时刻能冰释前嫌,团结抗敌,自然是高兴不已。君臣在朝堂上俱开怀大笑,握手言欢。

  李世民这时才把自己的打算向众臣细说了一遍。这一次,大家再也没有争执,而是与李世民积极商讨、完善计划。

  “情况紧急,事不宜迟,众卿现在就按照朕的安排立即分头准备吧!”

  “是!”

  众人正要出殿分头去准备,内侍忽然来报:“启奏陛下,突厥颉利可汗帐下大将执失思力求见。”

  “哦,是吗?”

  李世民听了,笑着对大家说道:“这是突厥派来探听虚实的。来的正好,朕正愁计无可出呢!他来了,正好给了朕机会。看来我们的计谋就着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低声对大家吩咐了一番,众人会意,立即分头准备去了。

  李世民布置停当,又故意拖了好一会儿,才命传执失思力觐见。

  他故意要冷一冷执失思力,以打打他的傲气。

  执失思力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见了李世民也不下跪。他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唱了个诺,说道:“大突厥可汗帐下大将执失思力晋见大唐国皇帝陛下。”

  内侍大声喝道:“大胆的执失思力,见了陛下,焉敢不跪!”

  “跪?”

  “哈哈哈哈!”

  执失思力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把大唐朝廷看在眼里。

  “让我跪你们大唐国皇帝?哈哈哈哈,你们汉人政权哪一个不是曾经对我们突厥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就连你们大唐国当初在晋阳起兵之时,若没有我们突厥的支持,安能有今天?”

  “汝乃突厥番邦一小小使者,见我大皇帝陛下焉敢不跪!”

  执失思力听了侍卫的喝问,不屑一顾。他非常狂妄地说道:“我乃突厥上使,岂能跪你大唐国皇帝!”

  李世民大怒,喝道:“来呀,把这个不知廉耻的狂妄之徒拉出去斩了!”

  “是!”

  众武士呼喝着准备上前。

  执失思力一见那些武士真要上前准备绑他,吓得慌忙跪下,口中不住地大喊:“大唐国皇帝陛下饶命!我只是奉差而已!你们汉人一直都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你们怎么不讲信义,居然要杀我这奉差之人呢?”

  他见那些个武士只是作势,并没有立刻绑他,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哼哼,我突厥现在大军压境,几十万大军就在长安城外。杀了我一个执失思力不打紧,恐怕你大唐国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

  李世民在龙座上哈哈大笑。他指着执失思力轻蔑地笑道:

  “我们汉人素讲礼仪,自古以来是有‘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说法。但要看这来使是谁,须也是文明谦和之人才行。像尔等狂妄不羁,口吐狂言,不尊重出使国之人,斩他几个又有何妨?”

  李世民突然厉声喝道:“你们突厥大军压境,难道我大唐就真的怕了你们不成!你们大汗屡屡背约,侵扰朕的大唐。朕心中正自不快,你若不识趣,拿你祭刀也未为不可!武士们,将他推出去斩了!”

  殿中武士过来,将执失思力按倒,就要上绑。吓得执失思力赶紧在地上磕头,口中不住地求饶:“大唐国皇帝陛下饶命!大唐国皇帝陛下饶命!”

  李世民也并非真的要杀他,只是要杀一杀他的傲气而已。他挥一挥手,让武士们退下,对执失思力大声喝道:

  “快说,你们大汗派你来有什么事?”

  执失思力经这一吓,早没了当初的狂傲。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

  “大汗让我知会大唐国皇帝陛下,我突厥大军已经兵临长安城下,让……让……”

  执失思力抬头望了望李世民,这下面的话此时倒真不敢说了。

  李世民怒道:“他是说让朕出城投降是不是!”

  执失思力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是……是的,大汗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

  李世民又是一阵大笑,浑然没有把颉利的话放在心上。

  “看来不给你们大汗一点厉害尝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还真以为大唐如其他的汉人政权一样,是好欺负的了。”

  正说间,内侍进殿报冯将军觐见。

  “宣!”

  冯立从殿外进来,见突厥使者执失思力跪在朝堂,欲言又止。

  李世民只是斜眼瞥了执失思力一眼,似乎是完全没有把这个突厥使臣放在眼里。他大声对冯立说道:“一个小小突厥使者而已,不足挂齿。冯爱卿但说无妨!”

  冯立这才说道:“启奏陛下,按照陛下的安排,秦将军、程将军、李靖李将军、尉迟将军已各领大军完成了对突厥大军的合围,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即可对突厥展开围攻。”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道:“朕知道了,朕让你整备长安守军防务,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臣已集合了五万大军,另外宇文将军正率两万大军从潼关赶来,不日即到。”冯立立即答道。

  “嗯,很好!”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爱卿立即整顿军马,准备与突厥一战。”

  “是!”

  冯立答应退下。

  跪在朝堂上的执失思力听到他们君臣对答,心中大惊。

  “怪不得大唐皇帝处变不惊,原来大唐已是早有准备了。”

  “我突厥孤军深入大唐腹地,必然会陷入唐军的重围。”

  此刻,执失思力的心中已经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不行,我要赶紧把这一情况报告大汗,免得大汗吃亏。”

  可谁知李世民却在这时突然传诏:“执失思力乃番邦外使,居然敢对我大唐天朝皇帝不敬。来呀,将执失思力押下去,等消灭了突厥大军以后,再行处置!把他的随从悉数轰出城去!”

  “大唐皇帝陛下,请高抬贵手,请宽恕我刚才的唐突与冒犯吧!”

  执失思力听此,大呼饶命。

  “嘿嘿,朕的大唐乃是中原礼仪之邦,岂容汝在此撒野?对汝若不惩治,今后岂不是任谁都能在朕的面前狂妄撒野了吗!”

  李世民根本不予理睬,极不耐烦地挥手让殿前武士把执失思力带走。

  执失思力苦苦哀告道:“大唐皇帝陛下,既然饶恕不了我执失思力,那请让我跟我的随从说两句话行吗?”

  “嗯……好吧,看你态度诚恳,朕就破例容许你跟他们说两句!但不许泄露我大唐军事机密!”

  “是!”

  李世民挥挥手,让武士暂且退下。

  执失思力乃召来随从,用突厥语叽叽嘎嘎地说了几句话。

  李世民虽然听不懂突厥语,但是看到执失思力的随从们听了这几句话以后,脸色突然变得紧张,大体也能猜出执失思力说了什么。

  可以想见,执失思力肯定是把刚才所听到的自己与冯立的对话告诉了随从,让他们赶紧报告颉利可汗。

  李世民知道执失思力已然中计,虽然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但心中不由得高兴万分。

  执失思力交待过后,便被殿前武士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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